自从母亲去世后,父母的房间就空着,保留着母亲生前所有的东西,就连房间里的陈设都没有变过。那间屋子对棠梨来说,承载了她所有对家的记忆。白胜亭大半夜跑到她父母的房间去做什么?难道他睡到半夜觉得沙发不舒服,改变主意又想睡床了?她躺在那里,耳朵竖起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白胜亭进了她父母的房间后走来走去,听声音并没有睡觉的意思。棠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悄悄下床打开房门。客厅里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户射进来,将一切都笼罩在银光里。一片静寂。父母的房门开着一道缝,门缝里有手电的光在晃动。棠梨刚走两步,脚下撞到一个东西,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她吓了一跳。“谁?”房间里,白胜亭低声喝问。棠梨没来由的心里有些慌,想也不想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白胜亭来到客厅,停了下来。他看向地板:地板上倒着一个矿泉水瓶。他又把探究的目光投向棠梨的房间。隔着门,棠梨在心里骂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啊!白胜亭是你男朋友,你为什么要跑?刚才她要是站在原地,这会就能大大方方直接问他在父母房间里做什么了。但是她已经跑回了房间,只好装不在装到底。她回到床上,拉起薄被盖在身上。就在这时,她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棠梨慌忙闭上眼睛,心里懊恼刚才忘记锁门。“棠梨?”白胜亭低声轻唤。棠梨动也不动。白胜亭又喊了一声。棠梨还是不动。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偷眼看着白胜亭的一举一动。白胜亭走过来,站在她的床边,静静俯视着她,模样有些吓人。棠梨不敢再看,把眼睛闭上了。白胜亭在她床边站了一会,转身离开。听着白胜亭离开的脚步声,棠梨睡意全无。白胜亭太吓人了!她一直没敢睡,撑到天亮,她听见敲门声。“棠梨起床啦。”白胜亭在门外叫她的名字。棠梨磨蹭好久才出来。“棠梨,早。”白胜亭宠溺的微笑,上前给了她一个甜蜜的拥抱。棠梨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白胜亭这是……把昨晚的事全都忘了?“昨晚在沙发上睡的舒服吗?”她试探的问。“我睡哪里都很习惯,你睡的怎么样,看你好像没睡好。”白胜亭盯着她的眼睛。“做了一晚上的梦。”棠梨勉强笑了笑,“我先去洗个脸。”“你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做。”“什么都行,简单点吧。”“那就煎蛋牛奶。”白胜亭摸了摸她的头,去了厨房。棠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下面带着两团鸦青。昨晚的事就像一团麻,堵在她的心里。让她觉得不知所措。她把昨晚扔在洗衣机里的纸条找出来,她看着上面的字迹发呆。那个“醉鬼”塞给她的纸条是想提醒她什么吗?还是她自己在疑神疑鬼。或者,她应该相信她的男朋友,直接问他比较好?“棠梨,早饭好了。”她正想的出神,白胜亭突然拉开卫生间的门,打断了她的思路。棠梨迅速把纸条藏进掌心,白胜亭并没有发现。“早饭好了,快出来吃吧。”白胜亭催促着她。白胜亭很会做饭,两只酥脆金黄的煎蛋放在盘子里,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快吃吧,一会我送你去《民俗文化》杂志社。”白胜亭边吃边和她交代行程。棠梨还没毕业,现在是实习期。她在一家《民俗文化杂志社》做实习生,兼任采风的记者。白胜亭在一家私人小公司上班,工资不算高,但是在给她买东西时,他从来没有吝啬过。棠梨一直认为,白胜亭是最适合她的人。“我晚上来接你下班。”《民俗文化》杂志社门前,白胜亭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背,“我走了。”棠梨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女同事筱实关心地给她冲了杯咖啡,“怎么,昨晚没睡好?”棠梨先是点后,然后又摇了摇头,“没有,是工作上的事。”筱实抿嘴偷笑,酸溜溜道,“你骗谁啊,昨天你下班时男朋友来接你,我都看见了,他去你家了吧?”棠梨脸腾地红了,“筱实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解释啥?大家都是年轻人,都懂。”筱实一副很懂的样子。棠梨脸更红了,“我们真没什么,他就是不放心我,去我家住一晚。”“哎呀,小两口真甜蜜。”筱实捂着嘴偷笑。棠梨又急又羞,抓起背包站起身,“主编,我想起来下午还有个采访,中午不回来了。”然后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办公室。主编奇怪的看向筱实。筱实笑着解释:“女孩子嘛,脸皮薄……刚问了她两句男朋友的事。”主编提醒筱实:“棠梨脸皮薄,你们平时别欺负她。”“我哪有!”筱实委屈巴巴,“棠梨那么可爱,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办公室里其他编辑也都跟着附和:“棠梨挺好的,又勤快又努力……筱实和她年纪差不多,开开玩笑没什么的。”再说棠梨逃出办公室后马上后悔了。她哪有什么采访。跑出来又不好意思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在外面混时间。她不敢在杂志社附近转悠,生怕被外出采访办事的同事看到。她打算走远些。就在她准备过马路时,忽然看见马路对面广告牌下站着一个身穿薄风衣的男人。是那个醉鬼!棠梨想也不想直接冲过马路。这时那个男人也看到了她,转身就走。“喂,你等一下!”棠梨急着过马路,但是被车挡住,急的不行。等她跑过马路时,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她到处找,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她失望地站在原地,突然看到地上掉落着一张便签纸,那张纸在太阳下隐隐泛着银色的光。那晚醉鬼给她的便签纸也是这个式样。她弯腰把便签纸捡了起来。纸上写着一行字:今晚也不要喝牛奶。棠梨心里咯噔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昨晚白胜亭给她热的牛奶有问题?虽然她昨晚没喝那碗牛奶,把它倒进了花盆里,但这无法证明什么。她如果真的喝了那碗牛奶会怎么样?握着那张便签纸,她背后直冒凉气。她该相信纸条上的提示吗?昨晚白胜亭的行为的确有些古怪。她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毅然做出选择。她觉得相对于来自陌生人的提示,她更应该选择相信自己的男朋友。可是白胜亭晚上的那些古怪举动又让她心里不安,所以她决定回一趟家,用自己的眼睛来证明一切。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车。车里,坐着身穿薄风衣的男人,清瘦的侧脸转向车窗外,目不转睛的盯着车窗外走过的棠梨,眼神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