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真就是真,假就是假,过了眼的东西,决不能错一次!”清晨时分,安南听到了一声闷响。凯撒闻声跳下沙发往楼上跑,安南顾不上穿鞋,连忙跟在后头。“喵呜——”它停在了风起卧室的门口扭头看她。谨慎起见,安南先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既担心,又不好随便闯入。“喵呜——”凯撒猛然用头一顶,虚掩着的门开出了一条缝。风起正坐在工作台边的地板上,皱着眉,一只玻璃杯摔碎了,三四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掉在地上。“风起,你怎么了?”安南连忙走过去扶起他,顺手想帮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别碰!”他脸色苍白,吐出这两个字却用了十足的力气。安南一愣,缩回手转而帮他倒了杯水。风起没接,安南将水放在一旁的工作台上,摔碎的玻璃杯好几块落在深灰色绒毯里。安南看了看:“这个需要我帮忙吗?不然容易扎到凯撒的脚。”他没说话。安南知道这算是同意了。她麻利地将碎玻璃片收进垃圾桶往门外走。“抱歉,吓到你了。”风起一手撑头,一手拉住她,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腕,触碰着有种若有若无的牵引感。“要喝水吗?”“嗯。”安南将水递到他手里,看着他抿了一口。怎么看都是劳累过度了。“你怎么又在工作?”她想起住进风家的第一天,他教她写便笺之前也是工作了很久。“习惯了。”“可是昨天……你需要休息。”“睡不着,我梦到了我父亲。”他没有撒手。先前看过的资料都是围绕风起本人的,除了一处提到弟弟,对父母似乎没涉及。安南站在旁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风起主动岔开了话题:“昨天晚上,有人给你发了信息,我看到了。”“啊?”安南有些蒙,这才掏出手机看到了信息。尽管又是一个新号码,她也知道是陆野。没被点开过,他是无意的。“我不干涉员工的私生活,但你目前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不得不问一句。他,是你男朋友吗?”莫名其妙又回到了昨晚的话题,看来不解释清楚这个问题过不去,不过也是,花钱雇她就是为了名声,总不能风波刚过就莫名其妙头顶一片绿吧。安南吸了口气,一字一顿正色道:“不是,我没有男朋友。”“嗯。”风起闻言点头。安南蹙眉:“那个……短信这么写是因为……”“不是,那就不用解释了,你是我的太太,不是仆人。”风起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有点虚弱,却给她一种强烈的信任感。安南一怔,再这么下去,自己又要单方面被他撩到胡思乱想了。“不然我给你按按头?”“按头?”风起问。“嗯,睡眠不足的话按按头会好受很多,你算个良心老板,那我就做个十佳员工。”风起被她突然而来的俏皮话逗得一时无言。安南解释:“如果是太太的话,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我替你按按头,你再睡一会儿吧,好吗?”尽管是一个问句,安南却并不等他回答,一把将猫放到他怀里,自己捋起袖子走到了身后。女孩的指腹有种适中的柔力,轻缓的按压的确让他舒适不少。“安南。”“嘘,按头的时候不可以说话。”安南煞有介事地提醒他。凯撒慵懒地甩了两下尾巴,风起盯着玻璃窗上女孩认真操作的影子,“嗯”了一声。第一次,在晨光缓缓铺满这座城市时,他感受到了悠闲舒适。不到半个小时,风起坐在工作椅上入睡了,时间还早,安南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带上了门。“你在我哥的房间里干什么?”才走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了风澜从楼下上来。安南明显被吓了一跳,两天没见都快忘了,风家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她往楼下走,尽量避免就近发生口角吵到风起睡觉。风澜盯着她看,赤足散发,一派才醒的倦容。“你跟我哥上床了?”才走到楼下的安南被风澜一把拉住。她实在有几分佩服这位爷的想象力,刚要解释,风澜却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下贱?”乱猜胡想可以,人格侮辱不行。不气气你这小子还真没完没了了。她吞回解释的话,偏朝他冷冷一笑:“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嫂子。”“你……”“你哥在楼上睡觉,我下不下贱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好了,不过……”她挑衅似的眨了眨眼,“昨晚他可累坏了,且有得睡呢。”风澜被她气得火烧眉毛:“你到底想干什么?”“给我心爱的男人煮早餐喽,你要吃吗?小叔子。”安南一脸慈母笑,将最后三个字说得格外字正腔圆。风澜气急败坏地抡起拳头,安南也毫不畏惧地接住他的手,变了脸色:“风起昨天连续工作了二十来个小时,我只是在楼上替他按按头。但是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我跟你哥是明明白白的雇佣关系,他给钱,我办事,没有义务平白受你的窝囊气;而在明面上,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太,你的长嫂,你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都得客客气气的,否则这事闹到别人眼里,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你哥,明白了?”安南双目圆睁,全程语气严肃平静。风澜一愣,没找到一句话来反驳,明明高她一个头,气势上却完全压不住。他愤然欲收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安南的紧攥。风澜不得不应一句:“知道了。”安南舒了口气撤了手,看了风澜一会儿,问道:“我现在要去煮早餐,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别误会,多做一份你哥会补我工钱,不想给我赚,你可以点外卖,不过据我所知,别墅区送不进来。”“我……乳糖不耐。”安南点点头:“好。”一个小时后,风起洗漱完下楼在餐桌上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安南摆好三只餐盘后坐在风起右手边,风澜尽管一脸不高兴,但也还是坐在她对面规规矩矩地吃早餐。“怎么突然过来了?”风起问。风澜想着昨晚安南去公司接风起下班的视频,忍不住睨了安南一眼,嘴上却只能说:“想来看看,整天对着李医生心里烦,喘口气。”“你的身体重要,李医生看护你是尽职。”“知道了,就是过来住几天换换心情,也省得有人……”安南抬了一下头,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发现了风澜正看着自己,于是冲他笑了一下:“看我没用,你乳糖不耐,不能喝。”说完,还给风起添了一点。风澜叉起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恶狠狠地咬了一下勺子:“你可真体贴。”安南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下头。风起越看越觉得两人不太对劲,但直到早餐结束家里都没发生争吵,也是难得。“我去上班了。”安南背好包跟风起打招呼。“好。”他点头,习惯性地在网上浏览当日的财经新闻。待安南走远了,风澜才慢慢凑过来。“哥。”“嗯?”“她今天早上去你房间干什么?”“按头。”“光按头?”“不然呢?你希望是什么?”风起侧过头,看着弟弟小心翼翼试探自己的样子还真好奇,自己先前不是没有跟他解释过,可即便说得通理,嘴上也还是不饶人,但今天竟然被安南治住了。风澜有些愤愤地说:“这个女人没这么简单,她给你按头,目的不单纯吧?你知道她今天早上跟我说什么吗?”风起问得云淡风轻:“说什么?”“她说论理,我该叫她一声嫂子。”他拣着说了听上去最野心勃勃的一句。风起听后简单想了一下,回了他四个字:“的确应该。”“哥!”“走了。”风起收好手机,出门上班去了。风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天花板平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了一阵彩信提示声。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发彩信?土不土?他撇嘴,掏出手机却并没有提示。不是自己的,风起的手机又刚兜走,那这一个……他寻声在厨台上找到了安南的手机,没有锁,一张照片弹了出来。果然,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的。二)“看不出来嘛,你还有这种爱好。”聂西川以玩笑意味十足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说话的语气却分明带着一种紧张感。安南又瞥了一眼那张照片。性感的短裙,火红的细高跟,再搭上一旁Aimee的一脸醉笑,以及KTV立牌背景,不得不令人往那方面遐想。“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安南用胳膊肘顶他,没撞着,但也没有再追击的兴趣了。从照片的角度上看拍摄来源于KTV门口的监控,尽管没有清晰到能直接确定就是她,但如果花哥真往网上一发……她不想再当热点名人了。安南有些后悔,当时就该低着头的,浓艳的眼妆虽然能在包厢内的暗影里让她完全换一种感觉,可低劣的持妆效与KTV外明朗的光线一配合,这张脸总与本人有个六七分像。“这分明就是在网上看到了你嫁入豪门的消息敲诈勒索啊!你哪有这么多钱给他!这种人,吸血虫一样,一次得到好处更加撒不了口,鬼知道这张照片他备份了多少,你一个人死扛也没用,该找人帮忙还得找。”聂西川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安南一把拦住了他。“不能报警,这种程度受理了也不会坐牢,到时候一实锤那就是我,反而更麻烦。”拿钱干活,总不能成天惹人热议让风起难堪吧。何况自己回去取手机的时候,信息明显被点开过。“知道。摆平这种人,当然有更好的大腿抱。”趁安南愣神,聂西川顺手将电话拨了出去。“喂?”陆野极慵懒的一声,显然还没清醒。安南一把夺过挂掉电话,瞪着聂西川:“找他干吗?”“铲事儿啊!摆平这种人对陆野来说随便叫个小喽啰……”“我自己处理就行,今天客户预约的时间段主要在下午,这会儿你帮我盯着点儿,午饭前我肯定回来。”“哎,不是,你要去哪儿呀?”安南利落地收拾了一下,猫着腰从偏门走了。聂西川总有点不放心,这丫头该不会想自己去找花哥摆平吧?正要追上去,陆野的电话回拨了过来。陆野之前因为玩车跟聂西川打过几次照面,双方跟安南的关系彼此都知道一些。“什么事?”聂西川简单复述了一遍,陆野笑了一声,挂断了。上午十一点,城西一栋居民楼内半拉着厚重的窗帘,花哥正在酣睡,客厅里还有几个发色各异的混混,角落里杂乱地堆着一些酒瓶。大约两个小时前,城郊一场由口角引发的械斗因警方及时赶到散场,花哥一行仓皇逃窜回巢。“龟孙,我弄死你!”花哥打了个酒嗝,恶狠狠地吐出一句梦话。正要翻身,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寒意。掸蚊子般一甩,手敲到什么东西,坚硬,冰冷,再熟悉不过了。双目一睁,花哥立马清醒了过来。昏暗的光线里,一张女人的脸正浮在正床头上放死死地盯着他看,“啊……”花哥吓得够呛,正要翻身躲闪,却发现手脚都被死死地绑住了。那张脸笑了笑:“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出声。”他愣了几秒,认出来人后,脸上的惊惧立马变成了一种不屑的笑:“是你啊?钱凑够了?”“够是够,可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啊。”安南声音细长,听起来竟还有种曼妙婉转的味道,更加瘆得慌。花哥一笑:“干这行的谁不是刀尖上舔血?我知道你攀上的那小子阔得很,关系也硬,可这种照片要是流出去,面子上不好看吧?”“自然。”“行了,你那天坏我好事的事儿就算了,今天也少给我在这儿装神弄鬼,我可不管你怎么进的屋,总之一句话,你给钱,我删照片,否则……”脖颈上冷冽的刀刃又逼近了几分,安南红唇轻启:“怎么,你觉得现在还是你在威胁我吗?交出照片,否则这根喉管怕是往后也尝不到酒的滋味了。”花哥眉头一皱,随即他眯着眼,用一副见怪不怪的淫邪表情看着安南:“真是够唬人的,我差点就信了。妹妹,别说哥不给你机会,你要是不方便一上位就跟那小子要钱,我也可以给你打个五折。本来嘛,要不是想跟你玩玩反而吃了亏,我也犯不着事后还去找监控,所以……”“哦?我还挺值钱?”安南戏谑一笑。“当然嘛,总裁太太的味儿……”客厅里间或传来两声呓语,应该是已经有小混混开始从醉酒的中缓慢恢复了一些理智。花哥更加有恃无恐,尽管被抵喉管无法大声说话,但依旧语气兴奋:“来啊,放开我,这会儿是跟我独处,再过一会儿要是被逮住,我可就怕你受不了了。”安南眸色一沉,身子半分撤进了阴影里,只低低地呢喃了一句:“你以为,我当真不敢动手吗?”“杀人犯法。”花哥脸上还是一派轻松,下一秒却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安南反腕持刀,刀刃恰到好处地划破了他颈部薄薄的一层表皮。“你这么看得起我,我怎么能叫你失望呢?反正像你这种人活着也只能害人,既然你铁了心给我找不自在,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她咬牙,做足了下力的架势。喉部逼得越来越紧,花哥乱了方寸。“玩笑,我开玩笑的,我就是瞅你长得好看忘不了你,才发消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男人有头有脸的,你可别把自己往牢里送。”花哥一边认怂,一边摇晃着身体,铁架床发出噌噌的声音,企图引起客厅外小弟的注意。“嘶——”一声,火辣辣的痛感传遍了他全身。“指甲?”“当然,我就是个女人,能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安南的语气又细又软,神色却有种癫狂感,“照片在哪儿?”花哥咬牙忍着脸上的刺痛回答:“用麻崽的手机发的,从监控导出来就存他哪儿,他……他在客厅,穿黄衣服的就是。”“哦?没有备份?”“就想讹点钱,哪懂什么备什么……你可别乱来,该说的我可都说了。”见安南还没撒手的意思,花哥着实觉得自己的脖子越来越冷。“你的手机呢?在哪儿?”他往自己裤兜里瞥了一眼,这时,门外传来砰的一响,像是有人起身碰倒了酒瓶。花哥正要叫喊,安南立马从床上随手抓了团袜子塞入他口中。搜出手机又查看了一番房间里其他的设备,门外的动静大到有点吓人了。被发现了吗?进来的时候她只看到那些小混混死泥鳅一般满地都是,但粗略数一下也有十来个人,无论打不打得过,她都得拿到他们所有人的手机才稳妥。安南咬了咬牙,摸起地上的一只酒瓶开门护着头冲了出去。“你这姿势还不错,有点爆破员的意思。”陆野跷着个二郎腿,坐在三个叠扑的小混混背上,悠闲自在地评价道。“你……”最下方的一个小混混哀号了一声,陆野一皮靴便踢在他头上。陆野动作狠辣,眼里却带着笑意,求表扬一般望着安南笑:“怎么,兴奋到说不话来了?感激一个男人的通用方式你不清楚吗?”“你怎么来了?”安南将酒瓶丢到一边,俯身去搜房间里四仰八叉被打蒙的小混混。“心在你那儿,我人自然就来了。”他依旧与她调笑,转手从一旁扔了一只塑料袋给安南。十一个人十一只手机,一个没落。安南点了点数朝门外走:“谢了。”陆野跟上来边走边说:“KTV是一般监控,有效期七天,你的照片是当天拷贝下来的,花哥本来是寻仇,谁知道没再碰上你了,倒是昨晚那条视频火了,一个混混认出了你,又从维修广告上弄到了你的号码,才有了这一出。”动手之前把事情问清楚,动完手,嘴巴可就未必还说得出话了。陆野行事一贯如此,安南并不意外。“上车吧,这儿太偏了,我送你回汽配城。”安南没有拒绝,自己也刚好有些话要跟陆野说。出小区时,扶着眼镜的小卖店老板认出了安南,扯着嗓子问:“姑娘,房子看好了没?你啊,最好别住这儿,房租是便宜,可这楼里住的人……唉,不太平哦。”安南咧嘴天真一笑:“嗯,谢谢您。”合上车门,陆野点了根烟:“看房?”安南神色如常:“问了两个熟人也只打听出个哪一栋,总不能把整栋楼的锁撬了吧?”她摸着头上的一只一字夹,她笑,陆野也笑。他伸过手去摸安南的头,她一把拍开:“陆野,我二十四了。”他撤了手,一脚油门将车飙出了小区。她第一次见他时才十八岁,跟他告白时二十岁,说来可笑,她人生仅有的一次恋爱经历,却在等答复的当天以收到一张两百万账单做结。“没还清我的账之前,你不配。”她记得很清楚,这是陆野离开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甚至……没有当面说。有些人像风,纵使能听到,能感觉到,也永远无法得知他的中心和方向。安南想了想,一边检查搜罗来的手机,一边说:“我不想欠你,这次你也帮了我,照规矩算账吧。”“你欠我的钱够多了,”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明天来大横湾找我,想要什么,我得想一想。”“好。”安南应了一声,照片确实没有备份,看来他们还不算精明。她舒了口气,正要彻底删去手机存图时,却下意识地在发件箱里找到了另一条彩信记录。照片被剪裁过,只有她肩膀以上的影像,但已经可以借助背景大致揣测整体是什么样子。不是她熟悉的号码,但可通过备注名称“周记”两个字推测对方的工作属性可见不一般。安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坑老娘钱不说还想着吃两家,混混就没有职业道德吗?三)晚餐备的是酸甜可口的葡萄鱼、红烧小排和一道素炒西兰花,菜式不多却做足了三个人的量。色香味俱全,连风澜都没多说一句挑剔的话。安南吃两口便偷摸看了风起一眼,他跟往常一样,坐在餐椅上心无旁骛地吃饭。是计算好的吗?每口咀嚼二十七下,真是个神奇的男人。“安南。”“嗯?”她应了一声,目光还没有从风起喉结处挪开。“吃完饭你带凯撒去做驱虫,它在楼上睡觉。”“哦,好。”她收回目光,扫过风澜时,发现风澜莫名其妙地冲她笑。不寒而栗,安南没有多想,思忖着怎么应对落入记者手中的那半张图片,快速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完。她收拾餐盘,上楼,向凯撒一伸手,它眼睛提溜了一圈后躲开了。“喵呜——”小家伙跑两步便停下来盯着安南看,游戏一般。“乖,凯撒,过来。”“喵呜——”“晚点风起陪你玩好吗?过来呀。”“喵呜——”它依旧跳跳跃着不断在安南附近躲闪。安南撸起袖子笑了笑:“我还抓不到你了?”“喵呜、喵呜——”它兴奋地一下蹦跶到了房间左侧,安南去追,小家伙立住步子,屁股扭了两下后,便像一颗小炮弹一般正好从安南腿下窜走了。“咔”一声,风起从门外进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少了些平和,莫名跟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暗流深藏的感觉很像。“我已经快要抓到它了。”安南冲他笑了笑,算是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它刚睡醒的时候不愿被人碰,看到伸手就会乱跑。”“那你还叫我抓。”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只说带猫去做驱虫。”“不抓怎么带?这也太强词夺理了吧,分明就是拿我开涮……”风起抬眸看她,安南意识到了危险,连忙收声回复:“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就去外面找个猫包让它自己钻。对了,你把常去的宠物医院地址发给我吧。”说完安南就要往门外走,刚碰到门把手,风起拦住了她。“给你一次机会。”他平白吐出这样一句话。安南一愣,看着他脸上放不了晴的风雪天警惕起来。“放心放心,我一定会把凯撒带好的。”她说完还要往门外走,风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推压在了门板上。隔着五六厘米,她能看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风起,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太……”“你主动说?还是要我问?”风起全然无视她脸上的尴尬,面无表情地抛出两个选择。“我……”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安南身上,有种不可言说的锐利感,穿肉透骨,洞悉万物似的。“之前去救Aimee被人拍了照片,还挺……那个的。”安南扛不住他的眼神拷问,想起了风澜那个诡异的笑,风澜也不可能没往他耳里吹风,于是她身子直直地贴在墙上,小学生一般跟风起讲。“所以呢?”他又迫近了几分。安南被他吓得够呛,鼻翼间他身上特有的那股香水味又透了过来,她轻装镇定:“没事没事,那张照片我已经从那些人手上拿回来了,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这次我很小心,特意……”“不给我惹麻烦?在你心里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他的身子挡住了顶灯洒下的光,落进她眼里的只有一个很不分明的轮廓。“你说什么?”“没什么。”风起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径直走到工作台边谈话意味十足地坐下。“你怎么拿回来的?”他问询的语气带着种疏远的生冷,以至于安南怀疑刚才的那句话是否真的出自他口中。“就那么拿……”“细节。”“我找到了他的住址,在窗户外看到他们都喝醉了,然后我用……用发夹撬……撬开了门锁,摸清花哥的位置后又在墙边捡了一把……水果刀……”她有意略去陆野的部分,将自己的行动如实说出。对付坏人的招数一度让她引以为傲,可偏偏在风起面前感觉到难为情,或许是因为她下意识觉得只有举止优雅、行事高贵的女孩子才与他的世界相称。安南觉得脸上火烧一般,风起盯着她,一字不落地认真听着。“私闯民宅、捆绑拷问、故意伤害、打架斗殴、窃取财物,”他细数她的罪状,就在安南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时,风起却松了一口气道,“好在没弄出人命,即便他们真想告你,我也能帮你压下来。”安南一脸蒙。老板你在说什么鬼话?有点太反派发言了吧?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凯撒在安南腿边蹭了一下,娇嗔地“喵呜”了一声。“风起,对不起,我……”“这种事情以后别做了,对付这种上门送死的威胁,告诉我一声,没有亲自动手的必要。”上门送死……安南咽了一下口水。我就是觉得成天给你惹麻烦丢脸,所以才想自己解决的嘛。她有些丧气,风起却像是看穿了她一般接着说道:“我不管你之前用什么方式生活,签了那份合同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高兴的、倒霉的、平安的、危险的,你都不能剥夺我必要的参与权,明白了?”他口气清冷,态度俨然封建君主下圣旨一般强硬。可偏偏安南就气不起来,莫名其妙心头还暖洋洋的。她点头如捣蒜:“明白了。”风起看着她认真点头的样子有些想笑,脸上严肃地神色却没有放松。“说吧,还有什么事没解决?”“风起你是神仙吗?这都能猜到!”她惊呼一声,跑到他邻近的一块羊绒地毯上盘腿坐下。他嫌弃地瞟了她一眼,能猜不到吗?吃顿饭偷看了他数十眼,还一眼盯数秒,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是吃饭认真又不是瞎。安南眼看他没有传授猜事大法的意思,只能掏出那条信息给他看:“之前那张照片,他给这个人也发了一半,不过似乎因为价格原因一直没谈妥,对方好像是记者一类的人物,虽然没露点,但还是挺有遐想空间。”风起接过看了看,径直用那个小混混的手机回拨了过去。安南想拦,却被他一把按住了头。高处压制低处,席地而坐的安南根本没有挣脱的优势。“好,既然你打过来了我就跟你明说吧,如果全身暴露面积超过百分之六十有文章可作,就照你说的这个价格成交,照片……”对面的语气有些急切,滔滔不绝地说着。风起对着听筒象征性地咳嗽了一声,对方一愣。默了几秒后他挂断了电话,安南还在定定地盯着他看。“然后呢?”风起不解:“什么然后?”“你不威逼利诱他吗?”风起挑了一下嘴角:“我是生意人,不是小混混。”安南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一声咳嗽,对面听出来电者身份,吓得连忙删掉了所有通讯记录。有模有样的花边新闻也就罢了,单凭手里这张仅仅截到安南肩膀位置的模糊图片得罪风起,太不值当。安南没深究,总之事情交给风起处理了,她悬着的心也落了地。“那群人是泼皮,往后自己多注意。”风起松开手,发现她的头顶被他这一下揉得乱糟糟的。“喵呜——”凯撒也看着安南的头顶,觉得她跟自己有点像,或许是同类。安南没留意到一人一猫的目光全在自己的头发上,偏还撑着脑袋认真地说:“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屁孩,有危险意识的。”“嗯。”风起点了一下头,没将头发的事告诉她。“哦,对了,风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她突然皱着眉头认真问道。“说。”一听完他清冷的“说”字,安南有些紧张,立马感觉这种朋友之间才会谈论的话题并不适合问他。风起催促性地眨了一下眼睛,安南不得已开口:“如果是作为送给男人的礼物的话,送什么比较不踩雷?”“看亲疏关系。”“这个嘛……”安南仰头想了一下,说朋友似乎还多点恩情,说恩人感觉又界线分明,男女关系谈不上,但确实又比较熟络。乱七八糟理不清,她一时憋得脸通红。风起抿唇看她,目光落在安南左侧的脸颊上。“不好确定的话也有一些常规的物件可以选择。”“什么呀?”她看着他,两眼发光。风起一脸镇定:“男人更注重实用性,不想踩雷的话就选些他用得上的东西,抽烟的送打火机、玩游戏的送键盘,诸如此类。”安南笑了一下:“他缺女人。”风起心里一个咯噔。“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风起,谢谢你哈。”她意识到这样的话在他面前说有些不得体,一边思忖着礼物的实用性,一边道过谢顺手抱着凯撒出门了。风起没急着起身,饶有兴味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女孩抱猫从花园外的步道经过。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女人……他确实是缺一个的。“哥。”敲门声响了三下,风起回过神:“进。”“你不是说会处理吗?”“处理了。”“那她怎么出去还笑嘻嘻的?”“心情愉悦是好事,有什么不妥吗?”“哈?你忘了照片上她那样吗?跟个站街女有什么区别?现在风头都过去了你就该让她滚,何况她还跟那群小混混搅和不清,谁知道是不是被玩剩下的或者根本就是合谋……”“风澜。”风起转过身,缓缓开口。刚才还一脸义愤的少年莫名有些紧张。风从半开的落地窗间刮进来,风起却和颜悦色地说:“明天你该做阶段性治疗评估了,早点回去。”“可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想……”“生日每年都有,对于哥来说,你的健康,最重要。”他伸手拍了一下风澜的肩,颇有种兄弟温情。风澜一愣,虽然这话从一贯语言淡漠的风起嘴里说出来诡异得很,但风澜也实在无心在这种感人肺腑的氛围里再纠结别的了。比起自己和风起的骨血亲情,安南,不过一个外人。四)“陆野,陆野!”带着酒花的泡沫从香槟瓶中奔涌而出,狂热的车迷呼喊着震天的口号,女孩离他很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他耳里。陆野转过身,看到她一张率真的脸上多了许多被狂欢渲染的兴奋。“有事?”他取了头盔,饶有兴味地蹲在第一名的站台上问她。“陆野,今天我满二十岁了!”她语气得意,圆睁的眸色比一旁性感女郎捧着的那一摞人民币还要美艳许多。“有什么愿望?”陆野一咧嘴,用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起身痞里痞气地盯着她看。“这个给你。”天水碧的一张折纸叠成了心形,凹凸的印记提前显露了内里撰写的爱意。顺位二三的两名获奖者在一旁叫着“小嫂子”,还吹起了口哨。安南笑,他也笑。“明天回复你。”陆野将折纸揣进自己兜里,下一秒,他抄起赛车小姐手上第一名的托盘,将数十万的奖金凭空扬出。红粉色的人民币飞得铺天盖地,车迷的呼号声到达了顶峰,连顺位二三名的车手都下台捞抢起来。陆野却将安南拉上台来,单手开了香槟灌了一口进她嘴里:“小姑娘,生日快乐。”“想什么呢?”偌大的一块平地只有陆野倚在车边看风景,银灰色的车,鲜红的夹克,远远的大横湾盘蛇般的公路作为背景映在夕阳里。她一边问,一边朝他走去,从宽大的裤兜里甩出一罐饮料。冰镇过,接过来微微沾湿了手。“可乐?”“不然呢?开车不喝酒不知道?”“行吧。”陆野拉开了罐子喝了一口,从喉管里发出极自然舒适的一声。“有点像香槟。”安南笑了笑:“神经病。”他没还嘴,迎着光线盯着那条公路看,刺眼,但有种奇特的满足感。“安南,跟我走吧。”安南耸耸肩,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别贫嘴了,想要什么直说,今天我有点儿赶时间。”“回去做饭?”“回去约男人。”她觉得这话顶有出息,陆野却笑了笑。“风起可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听到这个名字,安南的神色明显紧了一下,随即挠挠头道:“你之前不是说这种新闻蒙不了你吗?干吗还老盯着他不放?怎么,怕我嫁入豪门?那不更好,两百万很快就可以还给你了,说不定还能邀请你参加婚礼充当个……”“你很怕我盯着他吗?”陆野打断她的调侃,顺手将喝空的可乐罐捏扁。安南“扑哧”笑一声,喝干自己手里的饮料,伸了个懒腰。陆野不再多问,指着西沉的那个小光点说:“喏,我想要的东西在哪里,你拿给我,上次帮你的事情两清了。”“这活儿你找夸父多好。”他桀骜地轻笑一声,安南顶着眼睛的不适感看了看,不是太阳,是山顶。“你跟我比不是欺负人吗?”安南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已经开始往山道上瞟。跑过两次,接近四米宽的路面,稍陡的地方都是水泥地,没急弯没落坡,连新手都不会收获任何的刺激感受。他选这儿,她不懂。“先走一步。”大概是没心思等她参透一切,陆野反身钻进身后的座驾轰鸣而过。看这个意思不是想跟她竞速,安南往四周看了看,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停了一辆敞着车门的宾利,她仰头喝完手上的饮料,上了车。车速拉满,不到二十分钟的工夫就到了山顶。前两天下过大雨的原因,山顶的小看台塌了一半,如同颓废的砖墙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腥与土霉混合的味道。没看到陆野的车,倒是一旁横七竖八有些野道,安南示意性地按了两下喇叭。“嘟嘟——”四周依旧没有回响。这个疯男人不会没刹车径直从塌方的地方窜下去了吧?她下车,走到坍塌边界往下瞧了瞧。身后一双细长的眼睛带着笑意打量她,往前跟了两步,推了她一把。安南脚下一滑,半个身子往前方的空缺处倾去,陆野反推为拉,她却身子一扭,死死用手扒住了一旁一根手腕粗细的树苗,没两下就爬上来了。“反应挺快。”他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掸了掸手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席地坐下。安南没计较,呼了一口气,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然后坐在一旁。两人都没有说话,赤色的晚霞没几分钟便缩成了浓得化不开的一团,远处市区的灯火慢慢亮了起来。她在兜里掏了两下,说道:“陆野,这个给你。”顿了一会儿,他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看了看。锃亮的CK打火机在昏沉的暮光中显得异常突兀,他轻拨了一下,窜出一道魅蓝色的火苗。陆野嘴角微微上扬,吹了两下,火苗依旧直挺挺的。“送我?”“嗯,生日快乐。”“你记错了。”陆野转头看她。“没记错,下个月13号,你生日,”安南轻松一笑,“说起来前段时间我吃到了一个炒饭,跟上次给你过生日时,你带我去的那家味道像极了。嘿,真巧。”“喜欢的话我定位置,礼物还是当天给我好了。”“收着吧,也许明天就不见了呢。”“这一次不会了。”安南不置可否,陆野又连续拨了两下,收进了自己口袋里。她看看时间,顺手给风起发消息——“我很快就回来。”“嗯,风澜不在。”“嘻嘻嘻,那我要单独给你烧酱肘子小羊排鸡汁豆腐雪花丸子……”她手一抖,在本就有些夸张的菜名后加了个大大的阴险脸的表情包。另一边没了动静,安南握着手机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贺礼送过,想来山顶我也陪你来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生我的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安南停下脚步,坦然回答:“没有啊,你昨天帮了我忙,谢你还来不及呢。对了,那两百万我还没凑齐,你别急。”“当时我有要紧事,很危险,这趟特意回来接你,我们结……”安南一怔,笑了一下打断他的话:“你还是老样子,疯疯癫癫的。”陆野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没有丝毫违心的意思:“小姑娘长大了。”“长大还不好,省多少心哪。”“未必吧?照片的事处理好了?”“嗯,处理好了。”“那……”“接着活儿,老板还等我呢,先走了啊。”安南看了一眼手机,想到风起笑了一下。陆野神色一暗,悠悠道:“成功多少都是阴狠换来的,可别被他那层皮迷惑了。”没有名姓,但所指再明确不过了。她不由得顶了一句:“风起没那么不堪。”“没有?”陆野平白生出些怒气,“风起的父亲自杀后,Lux.f开始内部纷争,风起可是连葬礼都没料理就赶着去办理了股份继承手续,为了彻底掌控集团,后来连他亲舅舅都被算计在内。哦,对了,他弟弟现在药不离口那是小时候拜他所赐,还有前段日子,我可听说就因为有人在宴会上说了些他不爱听的话,整个公司都被黑箱了……”“行了,”安南听得有点上头,看了陆野一眼,拿捏不好语气,“我自己会判断的。”“叮……”电话提示音响起,两人都趁着这个空当喘了口气。陆野平静了不少,恢复了一向的戏谑表情夸张地耸了耸肩:“行吧,你去约男人吧,不过这个贺礼我不喜欢,真心送的话就该让我自己挑。”安南故意叉腰皱眉,盯着他装打火机的口袋看:“你这叫得寸进尺。”“不真心?”“超过一千块的没商量。”陆野一笑:“还真是个小钱串子。”安南一听不乐意了:“正经工作赚的血汗钱好不好?谁跟你一样,天天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违……法……”陆野成功被她给自己下的定义憋屈到语塞。安南得胜一般笑了笑:“总之无论你干什么,挑好礼物发消息给我就成。”她指了指那辆车又指了指山脚,划开先前的信息看了一眼,抛下一句:“给你停路口了。”说完便匆匆离开。陆野依旧坐在原处,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听着身后轰鸣的引擎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天水碧的折纸,带在身上久了,有些发黄。用拇指捻开,工工整整的一行小字——女孩子满二十岁就可以结婚了,陆野,我喜欢你哦!!!三个惊叹号将整句话带得有几分幼稚可笑,陆野嘴角一挑,叠好又放回了夹克内口袋里。早知道,什么龙潭虎穴都狠下心带她一起走好了。五)“风起?风起我回来了。”安南一手拿钥匙,一手提着新买的小菜从门外进来,没听到回复径直去了厨房,放好后,脚踝突然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蹭了一道。“嗯?凯撒你好呀。”她洗了一把手,将凯撒从地上抱起来,不禁感叹猫真是世界上最能提升人类幸福感的动物,就算每次自己跟风起单独相处都止不住紧张,但只要能偷摸两把他的猫,还是会有种奇妙的被治愈感。小家伙看着她,张了张嘴没出声。“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凯撒脑袋一耷拉,似乎真跟她互动一般。安南用鼻子蹭了蹭它的鼻尖,瞬间少女心爆棚。“我也觉得你的名字太严肃了一点,嘻嘻,跟风起的脸一样,要不,我偷偷给你起个新名字,就叫……牛奶糖?”“喵呜——”“你喜欢吗?牛奶糖?”“喵呜——”“哈哈,牛奶糖!”“喵,喵呜——”小家伙突然望着一个方向极响亮地叫了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安南小心翼翼地回头,果然看到风起顶着一张冰川脸斜靠在楼梯中央注视着自己。在家也不知道搭理我一下,明明进门就叫你了,还放任猫出来诱惑我,这会儿又被抓现行,真是……安南慢慢放下他的猫,净手后系上了围裙,一脸为老板服务的忠厚表情,笑道:“不严肃不严肃,凯撒……真霸气。”“我知道。”“哦,对了,今天的小菜也很新鲜,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吧,我这边很快就好。”风起眸色乍然一沉:“很快?”安南平白被他这个反问弄得摸不着头脑:“晚上……晚上准备做得清淡一点的,如果你有特别想吃菜的话我可以……”风起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逐字念道:“嘻、嘻、嘻,那我要单独给你烧酱肘子小羊排鸡汁豆腐雪花丸子……”“那个,”安南深吸了一口气,被他“嘻”得心尖直颤,“那个是一般的玩笑话啦,晚上真给你吃这些的话太油腻、太重口了,出了什么毛病我可负责不起。”风起蹙眉,将搭在脖颈间的吸汗毛巾取下:“做就是了,你不用对我负责。”安南连忙扶了一把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开车?还没想到合适的词来跟风起解释,他却已经带着吓死人不偿命的气场走了过来。他解开袖扣,挽起袖子,露出力量感十足的小臂,上面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珠。“风起,你这可算钓鱼执法!”安南心里小鹿乱撞,偏偏眼睛还没出息地在他手臂线条间流连。“怎么,你对我有什么不正当想法?”他抬眸看她,刚运动完稍高的体温带出来男性最自然的荷尔蒙味道。呃!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呢?干吗突然情商上线还一针见血戳穿她。“说呀。”他将手上的毛巾随手扔给她,上面有好闻的肥皂味道,啧,该死的风骚。安南只能强忍着抽烂自己嘴的想法好生地接着,一边替他搓洗一边给自己打圆场:“嘿,那什么……第一个菜是什么来着,我想想,保证色香味俱全不叫你失望。”风起盯着她,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他点开方才的消息将手机推到她跟前,转身从一旁的橱柜拿了件纯黑的围裙,目光锁定着她缓缓系上:“菜多,我帮你。”语气温存,安南原本觉得他是偶然,现在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僵了。什么不通人事的仙男?分明就是深藏不露的殿堂级撩妹狂魔好吗!还偏偏长得这么对她的胃口。“不用不用,你歇着就是,我……”安南看看菜单,愣是把那句“一个人可以的”吞了下去,鬼知道她当时抽了什么风打出这么长一串菜名。风起这个人说一不二,眼下他抓着这一点,自己也不敢当面说梦里啥都有吧。“先一起把食材洗干净,之后我改刀你调味好了。”还没等她拉下脸,风起已经清楚分工了。安南心一横,老板怎么了?送上门的精壮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洗洗刷刷,菜品都差不多准备好了。说是一起洗,大部分沾荤腥的东西却是风起完成的,他嘴上不说,却总赶在她动手前将不好上手的活儿挑走,将近一个小时下来,安南才领到在他旁边洗点小葱、摘摘西兰花的工作。“嘿,”她突然看着风起笑了一下,“以后谁能嫁给你,真的会很幸福。”“怎么说?”“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啊。”“这话不是指女主人既具备交际事业能力,又不失女性传统的美德吗?”他扭头问。“嘿,是形容嘛。”“形容我像个女人?”她摆好最后一根小葱,发现风起问询的眼神依旧没挪动,平白觉得他认真的样子有些可爱,嘴一咧跟他开起了玩笑:“嗯,大美人,秦罗敷一般。”他不置一词,回过头放下手中的食材开始洗手。“风起,风起你生气了?”她将脑袋凑到水池边看他,个子不及他高,一弯腰就被他用胳膊挡开了。“我的意思是跟你在一起很有一家人过日子的感觉,小时候过节家里做大餐我就爱凑热闹,不过当时我个子小又总帮倒忙,妈妈就会丢一把葱给我,说,‘喏喏喏,摘菜去’,然后就在我旁边开始洗洗刷刷……”说着说着,安南停顿了一下,眼眶微红。风起转过身,在她跟前抓了一把洗好的小葱折得“吱吱”作响,配合着那张严肃脸实在有些瘆人。安南抹了一下眼角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像我妈,我是……唉……”她的脸上逐渐困窘,风起却挑起了一丝笑意,抬手将拧好的大葱结搁在她头上,幽幽地说:“秦罗敷,头上倭堕髻。”安南承认,老板突如其来的玩闹着实将她吓得不轻,谁能相信风起这种威风八面的男人还有这么幼稚的举动。愣了两秒,见安南依旧没什么反应,风起的面色颇有些挫败,但仅是一瞬,他便再次净手抱着猫,一派高岭之花的神情走去沙发上看起了公司报告,为了今晚的独处,他特意给天吴放了假,原本只需要他拍板的一些事项如今全靠他逐条过目。安南回过神,这才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刀:“哈哈哈,风起你真有意思。”显然他不吃这一套,嫌弃地撇了安南一眼后只说:“别偷懒,吃饭叫我。”眼看白白气跑了这个得力助手,安南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般点点头。焖煮炒炖,看着烦琐,但因为食材全部处理妥当的原因,做起来意外简单。安南一边调味烹煮,一边偷瞄认真工作的风起。“连父亲葬礼都没料理就赶着去办理了股份继承手续,为了彻底掌控集团,亲舅舅都被算计在内,弟弟药不离口是小时候拜他所赐,因为有人在宴会上说了些他不爱听的话整个公司都被黑箱了。”不知为什么这些话突然从安南脑海里翻了出来。趁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工夫,她打开了手机。是谣言总有些根据可查,何况他这么显眼的一个人,换个发型都有人盯着吧?她思忖了一下后依次键入“风起父亲、风起接管Lux.f”等词条,可切换搜索几次,除了搜到他的基础信息和一则“即便你是风璟言,也难保不遇上宝石暮希,张天师天罡十条,命格风险早知道”的玄学广告外,一无所获。安南皱了皱眉头,风起批示完手中的报告后毫不掩饰地抛出两个字:“饿了。”她合上手机,嗅了一口空气中的菜香,心想:一个把葱结当发髻的男人,能坏到哪儿去?“嗯,洗个手准备吃饭了。”她麻利地装盘上菜,餐桌上没了风澜,安南轻松了不少。风起似乎胃口不错,吃得比平时多。眼见晚餐到了收尾的时候,安南想起一件事来,在兜里掏了掏。“那个……这个给你。”“什么东西?”风起抿了一下嘴角,表面却还是一派镇定模样。他接过,那东西似乎很小,用一张A4纸包得方方正正的,丑是丑了点儿,但他着实期待。“一会儿再看吧,我去给你切一点饭后水果。”安南有些不好意思,准备起身开溜。风起兴味更浓,指节叩了一下桌面:“坐下。”他慢慢打开,实在猜不出里面会是什么,一层,一层,又一层……直到纸张在他手上完全铺成一个平面……风起脸色铁青。安南红着脸,说话却大方:“一共一百二十七块三角。”风起扫了一眼,账单上详细地记录了风澜这两天的伙食原料花销。先前约定过,报账理所当然,可……“就这些?”他盯着她,想起她昨天问自己送男人礼物的问题,醋意过浓。既然不是他,那就是一定是别人了。安南抽纸抹了一下嘴,走到他旁边,指着账单上的细则汇报工作一般:“嗯,花不了多少,主食是家里现成的,只需要清算超额的菜钱就行,你看……”他放下手中的账单,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安南一愣:花得少……不好吗?“是这样的,市场价就是这样子,我并没有特意帮您省钱,所以说……”“我不足以让你贪心吗?”看着安南一脸委屈,风起嘘了一口气低语了一句。“什么?”“没什么,我看过了,没问题。”他收敛起神色,批示性地记了一笔。安南松了一口气。晚餐结束后,风起上了楼,安南收拾好餐盘后洗了个澡准备睡觉,入账信息响了一声,安南点开,发现之前的搜索页面并没完全退出,她随手划拉了一下,不留意点开了页面上风起的百科信息。风起,男,生于199……看着那个日期,安南快速拨下手机通知栏页面比对了一番,完了,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叮——”大厅正位的典藏挂钟响了利落的一声,零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