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烈回到公司,立即交待助理杰克去调查父亲的信用卡情况。回来的时候,他反反复复地把唐悠然刚才对他说过的话想了很多遍。他觉得唐悠然的话很有道理。五年前,她不可能猜得到现在的自己会和宋思文订婚,所以她不可能捏造了那个日记本。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憎恨父亲。真相究竟是什么?他想他必须要去查清楚。他特意嘱咐杰克:“蒋芳父母的事先放一边,你先把我父亲五六前信用卡的账单情况先调查清楚,用最快的速度去查。”杰克不敢怠慢。两天后,杰克去银行调取了五年前司徒铭所有的信用卡账单。账单很长,司徒烈对这件事情很上心,先把工作上的事情放在一边,然后用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去查阅。父亲的信用卡不多,也就两张,但是时间长度有两年,账单很多,各种各样的开销都囊括其中。但是尽管眼花缭乱,可司徒烈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来。比方说,父亲的账单里不时地能看到他消费了一些女性用品。都是一些高端的奢侈品,有手袋,衣服,内衣,鞋子,还有化妆品。而母亲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己购买,用父亲的话说,他没那么多的时间,他一向是每个月给固定的钱母亲家用,让她自己爱买什么就买什么。除此之外,他的账单里看不出其它可疑的地方。但以上他所购置的女性用品,足以说明了不少东西。父亲很有可能有婚外情。唐悠然对他的恨,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个事实就让司徒烈整个人就像被雷电劈了一下。突然,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于是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了唐悠然给他的那个日记本。翻到11年3月3日的那一天。上面有一句话:“今天他给我买了第一个香奈儿包包,我以前做梦都想拥有的一个包,我高兴坏了,他见我开心得像个孩子,宠溺地对我说,这样的包以后你想要多少我都会买给你。”司徒烈看完这段话后,再去翻父亲11年3月3日的账单情况。其中有一项的消费支出情况就是一个香奈儿包包。他整个人又被雷劈了一下。后来他又对了好几样,父亲信用卡账单上面消费的女性用品,和日记里偶尔交待的收到司徒铭买给她的东西是一样的。对完后,他英俊的脸再无一丝血色。……入夜,唐悠然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明月。脑子里却想着自己和司徒烈,还有宋思文之间的事。十点钟就躺上了床,快两个小时了,怎么也没有睡意。突然,她听见门铃声响了。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助理曾楠早就回来了。门铃声一声又一声地响,颇有些急促的味道。唐悠然怕吵醒了曾楠,赶紧起床去门外。透过猫眼,她竟然看到了司徒烈。这么晚了,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唐悠然心里虽然有些埋怨,但还是开了门。一打开门,就闻见一股浓烈的酒味。而他整个人也看起来醉薰薰的。显然,他喝酒了,并且醉了。司徒烈一看到唐悠然,就咧嘴笑:“唐悠然。”“你干什么喝这么多酒?”埋怨他之后,唐悠然还是扶着他进屋了。现在他头脑不清醒,真怕他在外面出了事。把他扶进沙发里坐下后,她对他说:“在这里等着,我去给煮碗醒酒汤。”说罢,她正欲起身。手腕却蓦地被他的大手抓住。她皱眉,“我去给你煮醒酒汤,你这个样子要我放心你?”司徒烈嘿嘿地笑,然后一个用力,就她娇小的身子扯进了自己怀里。他抚摸着她素净的脸庞。“唐悠然,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吧?”发什么酒疯?唐悠然挡开他的手,正色看着他:“放开我。”他耍赖道:“不放。”说完,他张开了双臂,抱住了她。脸趴在她的胸口上,软声软气地说:“唐悠然,如果可以,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放开你了。”听着这话,唐悠然的心里一阵酸楚。他说的是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均匀而有些浊重的呼吸声从胸口下面传来。低头一看,司徒烈果然已经睡着了。她有些无语。看来今晚他是赖定在这里不肯走了。沙发很小,而他的虎躯又很高大,沙发是容不下他的。唐悠然最终还是叫曾楠叫醒,和曾楠一起吃力地把他扛回了自己的床上。把他放倒后,曾楠喘了几口气,然后问唐悠然:“姐,你要和他一起睡吗?”唐悠然看着床上的司徒烈,淡淡地说:“我今晚和你一起睡。”曾楠这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唐悠然的肩膀,对她说:“好样的,就他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姐,你还是认真地考虑一下辞远哥吧。”唐悠然没回她的话,只是对她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曾楠朝她点点头,然后退下,把空间让给他们。唐悠然去浴室打了一盆温开水过来,用毛巾沾湿,然后帮司徒烈擦脸。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蹙着。他突然喊着:“爸………”声音几分痛苦,几分苍凉,几分飘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唐悠然的心脏突然一紧,定睛盯着他。只听见他又喊:“爸,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你知道我多心痛吗?”唐悠然听到这里,心跳陡然加速。眸色也灼热了几分。司徒烈是不是把事情查出来了?司徒铭五六前真的搞过婚外情?明明这能解开她和司徒烈之间的误会,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对司徒烈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曾经说过,父亲从小就是他的偶像,他的榜样。在他心里,父亲有着很高的地位。现在他却知道了这些事。司徒铭在他心里高大形象轰然倒塌。他如何不失望?如何不痛心?帮他洗完脸,脱完鞋子后,唐悠然去了曾楠的房间和曾楠一起睡。她还是没什么睡意。半夜起来去厕所后,她觉得要回房间看看司徒烈。这么想着,就回去了。打开灯,让房间无所遁形。她轻轻地走到司徒烈身边,却见他脸颊和嘴唇都有些红。难道是发烧了?她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时,果然发现那里很烫。毫无疑问,他发烧了。她的脸色写满了焦急之色,然后转身出去。回来的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碗加了温开水的退热散。她一勺一勺地把退热散喂进他的嘴里。喂完后,她又去厨房取了一个冰袋进来,然后搁在司徒烈的额头上。她不敢离开他,就在床边守着他。到底是身体素质好,用了两个冰袋后,他的烧终于退了一些。唐悠然这才小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去找了一盆冷水过来,用毛巾浸湿,半拧干,放在他的额头上。就这样,她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拧毛巾,换毛巾。天快亮的时候,他的体温终于恢复到正常恒温的状态。她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忙了一整夜,早就累倒了。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床边沉沉睡去。……天亮后,明媚的阳光照射进屋里,让房间也在它的光线里明亮得无所遁形。司徒烈醒来后,幽幽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的时候,他微惊。这里是唐悠然的房间,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昨晚的事。昨晚他心烦,去酒吧喝了酒。然后让司机把自己送来唐悠然这儿了。当他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同时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的唐悠然。她的眼睛下面有一片淡黑色的阴影,睡得很沉的样子。他霸占了她的床,所以她只能这样睡?司徒烈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愧疚感。动了动唇,他轻轻地唤了声:“唐悠然。”他唤第一声的时候,唐悠然没反应。他用手臂推了推她,她这才醒了。看到司徒烈的时候,唐悠然惊了惊,然后快速地坐直自己的身子,上身凑向了司徒烈,用手去探他的额头。还好,恒温。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说:“烧退了。”司徒烈不记得自己昨晚发烧的事,有些茫然:“我发烧了?”唐悠然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还是处在一种比较疲惫的状态。打完哈欠后,她说:“你昨晚吓死我了。”他挑眉:“你照顾了我一整夜?”这就能解释她的眼睛下面为什么有一片淡青色的阴影了。唐悠然一脸淡然,“你没事就好。”司徒烈的心中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感觉。有感激,感动,还有几分心疼。半晌,他不太自然地说:“谢谢。”唐悠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问他:“要留下来吃完早餐再回去吗?”看着她真挚的,温暖的眼神,司徒烈心潮悸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唐悠然没说什么,去柜子里拿了些东西出来。是一条新牙刷和一条新毛巾。她把它们扔给他:“你先去洗漱吧。”做早餐的时候,唐悠然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善待司徒烈。大概是因为可怜他,心疼他知道了他父亲的事吧。他现在肯定是难过的,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司徒烈洗漱完后,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闻见了满屋子的食物香气。唐悠然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热气氤氲中,她的脸安详又宁静,他静静地看着她。唐悠然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客厅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她微微一怔,下一瞬间,却镇定如常地说道:“早餐马上就好了。”司徒烈情不自禁地迈步进去,问她:“做了什么早餐?”唐悠然抬头看了看他,然后说:“你现在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我煮了一些白粥,还做了一些包子,炒了两个青菜,比较简单,但是时间不多,你马上就要去上班了,只能将就一下了。”司徒烈倒是没有意见。曾楠今天休假,吃早餐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早餐很简单,但是司徒烈却吃出了温暖的味道。他已经忘了有多久,吃饭的时候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人每天都要吃饭,而且每天吃三顿,但对于很多人来说,食物只是解决温饱问题,和感情毫不沾边。吃饭的时候,能吃出温暖的的感觉,无疑是幸福的。他突然很怀念五年前经常和她一起吃饭的那些日子。又想起了父亲的事,他想,唐悠然既然在父亲这件事情上没有对自己说谎的话,那么五年前的坠马事件也很可能与她无关。如果元凶真的不是她,而自己却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唐悠然抬头无意中看向他的时候,但见他愁容满面,心事重重,心想,难道想起了他父亲的事?她又想起了昨晚他的脆弱和痛苦,心有些软,忍不住开口对他说:“看开点吧,圣人也会犯错,没有人能一辈子做正确的事,走正确的路,不管怎么说,他对你,算得上一个称职的好爸爸。”以前她恨司徒铭毁了宋思文,现在看来,显然自己错了。宋思文根本不值得她同情可怜。她甚至怀疑,宋思文和司徒铭之间的事情不简单。宋思文不一定就是被动的,这件事很有可能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对于司徒铭出轨的行为,她虽然不认可,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闻言,司徒烈微怔,定睛看着她。胸口浅浅地起伏着。难道,她已经知道了?看他这副表情,唐悠然淡然一笑,“是啊,我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你告诉我的。”司徒烈的心微微地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我昨晚说了什么?”“没说什么。”她看上去很平静的样子,明明已经知道了父亲有鬼,可她似乎并不恨他之前那样伤害过她。在她心里,似乎已经过滤掉了所有的不愉快,余下的,只有大海一样海纳百川一样的宽容和水一样的柔软。他心潮汹涌,忽然就问出口:“唐悠然,五年前你真的没有谋害过他?”“没有。”唐悠然的目光坦荡荡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问题。她看上去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司徒烈看着她,一颗心就像水覆盖过一样,此时此刻变得特别柔软。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从心底涌了上来。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唐悠然不再多言,继续埋头吃早餐。仿佛他们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难以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迹。或者是伤过,痛过,现在已经变得很麻木了。她似乎也已经不在乎他相不相信她了。司徒烈想到这里,心情变得分外地沉重。……吃完早餐后,司徒烈便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想着父亲和宋思文的事情,想着他和唐悠然这五年的错过,心中百感交集。同时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心中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唐悠然。他相信她五年前没有谋害父亲。同样的,他也相信她没有找人去拍宋思文的果照。他更相信,她没有和蒋芳的父亲乱搞。她一直都是有些清高的人,后面这两件事她不太可能去做。而他也更加确定一件事,宋思文这个人非常有问题。像唐悠然所说的,她会被拍果照很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而蒋芳父母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她恶意中伤唐悠然。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后,他就打电话给杰克,让杰克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杰克来了之后,他敛起杂乱心思,正色对杰克说:“不必去查蒋芳的父母了,现在你集中精力,继续去调查我父亲和宋思文之间的事情,务必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他的语气无比郑重。杰克却有些纳闷:“可是总裁,我们之间不是查过了吗?您父亲和宋小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啊。”司徒烈强势地要求道:“我让你去查就去查。”杰克见司徒烈如此坚持,不敢怠慢,朝他颔首:“是。”……不知不觉就又到了周末。周六晚上,司徒烈在公司里加完班就直接回家了。女儿正在客厅里看动画片,一看他,她就立即关了电视,热情地出来迎接他。“老爸,你终于回来了,人家都等你好久了!”她可能是自己待在家里太久了,有些抱怨。“公司今天的事情特别多,老爸没办法不做啊,毕竟下面有几千个员工等着老爸养活呢。”听他这么说,初菱不再埋怨了。“好吧,你吃饭了没有?”“吃了。”说着,司徒烈就把她抱回了沙发那边。坐下来后,他盯着她粉嫩的小脸问:“明天就是星期天了,你和你妈约了没有?”“没有耶,她可能最近太忙了,都没约我。”初菱扁起了嘴,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司徒烈闻言,有些惋惜地说:“天气预报说,明天的天气会很好,你不是想去大澳看中华豚吗,叫上你妈妈,我们一起去。”初菱似乎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她窃笑地盯着司徒烈:“老爸,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重新追求我妈妈?”“暂时还没这个想法。”与其说想重新追求,还不如说想弥补。毕竟他们之间的误会现在才解释清楚,他们还没有调整好状态,也没有适应好两人现在的关系。只是每每想到自己五年前残忍地伤害了她,他的心就很难过。总是想弥补她。“那就是说,以后有喽?”初菱一脸窃笑地看着他。真会抓他话里的漏洞,司徒烈佩服女儿的智商。其实他也不知道以后。就算他有那份心,但也得看唐悠然的意思啊。她曾经说过,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他。他眼神微沉:“这得看你妈的意思啊。”初菱嘿嘿地笑,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有你女儿这个助攻,你还不怕追不到?”司徒烈弯了弯唇,眼里漾开笑意。随后作抱拳状,“那就请司徒小姐,多多关照了。”初菱笑开了花,“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说罢,她爬到沙发的另一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许久不联系的唐悠然。电话一会儿就接通了。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初菱。”“妈妈,是我,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据说天气会很好呢,”说到这里,初菱眼带笑意地看了看司徒烈,“不如我们出去玩吧。”“你想去哪里玩啊?”“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等我好了之后就带我再去一次大澳吗?”“你想去?”“是啊,我可想去了,”初菱一边回答唐悠然的话,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司徒烈,“不如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唐悠然想了想,“好吧,既然你想去,妈妈就陪你去,不过你跟你爸爸说了没有?”初菱心说,这件事正是老爸提议的。但她既然答应了要帮老爸,当然不会轻易出卖他,只怕惹来妈妈的反感,计划不得不取消。初菱开了免提,所以她们母女的对话,司徒烈都听得一清二楚。当他听到这里的时候,心情有些紧张。他怕唐悠然知道是他的提议后,不肯答应要去。连忙对初菱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初菱窃笑,然后对唐悠然说:“他说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时间,具体得看明天的安排。”司徒烈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心地朝初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初菱则给了他一个飞吻。“这样啊,那行吧,他爱去不去,明天见喽。”唐悠然无所谓的口吻让司徒烈的心有一点点失落,但后面那一句“明天见喽”又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了一个浅弧,眼睛也有些发亮。初菱眉开眼笑,“那明天你来家里接我吧。”唐悠然柔声叮咛:“好的,你早点起床,今晚准备一下明天要带的东西。”“哦,好的哦,那妈妈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见。”“明天见。”挂了电话后,初菱兴奋地看着司徒烈:“开心了吧?”司徒烈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不过他这个人很傲娇,嘴上淡淡地说:“还好。”初菱坐到他的大腿上,勾住了他的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说:“明天表现好点哦。”司徒烈眼里全是笑意:“是,明天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