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圆圆本来是准备大吃一顿的，这种情况下如坐针毡，手指都是僵硬的，哪里吃得出滋味来。另外三个人倒是吃得有滋有味赞不绝口，谢家姐弟俩都吃了不少，尤其是谢雯，对那瓶酸萝卜和黄瓜青睐有加，要不是谢霖拦着，恐怕一瓶菜就被她一个人吃完了。末了谢雯也觉得不好意思，谢霖主动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姐最近胃口不好，几乎什么都吃不下，但是你们外婆的手艺太好了，她忍不住就吃多了。”朱圆圆一团混沌的脑子这才想起来，是了，谢雯怀孕了，这段时间只怕妊娠反应比较大，所以胃口不好。外婆的手艺得到谢教授的夸赞，朱有方比自己受到表扬还要高兴，当即就把自家大姐给出卖了：“没事，喜欢吃你们就多吃点，这种泡菜我姐也会做，味道和我外婆做的差不多。”谢雯眼睛霎时一亮，“是吗，太好了！圆圆老师，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做一点？啊，抱歉，我这样说是不是太唐突了……”朱圆圆自然不会拒绝谢雯这个小小的请求，“不会，只是做好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不过，雯姐，这种腌制的菜最好不要多吃，否则对身体不大好。”谢雯很是高兴，“嗯，我知道，刚才是一不留神吃多了，以后我会尽量控制的，每次就吃一点开开胃就好。圆圆老师，真是麻烦你了。”朱圆圆笑道：“不麻烦。雯姐，你就叫我圆圆吧，现在也不是上课时间。”“好啊。”谢雯瞥了旁边的谢霖一眼，接着说道：“圆圆，我住的地方有点偏远，菜做好以后你给阿霖就行，他会送到我家去。”不管多偏远都没关系，只要不用通过这个人转交就行！朱圆圆刚想表态，谢霖已经迅速接过话头：“嗯，你做好了告诉我一声，如果有多的也请给我留一份。我先送我姐回家了，改天再见。”你也好意思张嘴要，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朱圆圆在心里抗议，苦于没法说出口，只能忍辱负重地答应下来，然后目送谢家姐弟俩心满意足地离开。朱有方还在那里感慨：“都说谢教授为人高冷淡漠生人勿近，我看明明很平易近人嘛，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有谢教授的姐姐，气质也好的没话说，一看就知道是高级知识分子。”平易近人？平易到昨晚跑到她家说一堆疯言疯语再按着她一通强吻？朱圆圆感觉到自己脸上又有发烧的迹象，只能用双手捂着遮掩一二。其实昨晚发生的事还是她自己做的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吧？否则为什么她纠结到差点失眠，某人却神清气爽没事人一般下巴上干净光溜到苍蝇都站不住脚的地步？或许对于被资本主义腐朽社会荼毒多年的谢教授而言，那样一个吻根本不算事，呵呵，那么她这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就当不小心被突然犯病发了疯的狗（对了，简称疯狗）啃了一口！另一边，走出小树木之后，谢雯突然笑了起来，别有深意地瞥了谢霖一眼：“我刚才可是给你制造机会了，你要怎么感姐姐我？”“你想要我怎么感谢？”“算啦，你早点把人家拿下，早点结婚，就算是对姐姐的报答了。话说回来，阿霖，你刚才是不是挺紧张的？不要否认，我看到你耳朵红了——不过，圆圆老师的脸更红，红得都快赶上蕃茄了，你是不是对人家做过什么了？”谢霖抿了抿唇：“姐，你不是说想买几件防辐射服吗，要不要现在去商场？”“去，我都差点忘了。你姐夫前两个星期就说要陪我去买，结果这段时间我不舒服，一直懒得去，但是刚才吃了酸萝卜又觉得有点力气了。咦，阿霖，刚才不是在说圆圆吗，你怎么突然就转移话题了？不过你转移的方法不太高明，有点生硬，跟咱们大教授的高智商有点不符哦。”“……”高智商的谢教授素来处变不惊，此时被家姐调侃一番，难得无言以对，再次耳尖微红。谢雯适可而止地转移了话题，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阿霖，你这次回来，真的不打算再去美国了吗？虽然你回国来发展也不是不行，咱们姐弟俩也可以多多来往亲近，不像前些年那样见个面都费劲，但是，就这么把国外经营了数年的人脉和基础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谢霖认真道：“我在美国研究所那边的交接工作全部完成，和华大所有的交接手续也都已经办好了。遗憾总是会有一些，但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国内不断发展完善的环境，假以时日会取得令人信服的成绩。”谢雯也神情转肃，“可是过年的时候我还没听说你有回来的打算，一直以为只是短期的学术交流而已，希望你不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这个决定。朱圆圆这个姑娘的确不错，相貌身材一流，脾气性情也挺好，但我想哪里都不缺乏这样的好姑娘，你如何能确定自己不是在主观情绪蒙蔽了眼睛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如何能确定自己将来某一天不会后悔？”谢霖仿佛是在自语，又仿佛在回应她的质疑，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打算我也不清楚，久远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我已经后悔了，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有早些做出这个决定，以致这些年错失了那么多。不过，后来我又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考验，也是对我和她最好的安排。即便当年我就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以我那时的情况既给不了她幸福，也无法承担两个人的未来。时过境迁，我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也独立成长起来了，是时候重新开始了。”谢雯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自己曾经一手带大，如今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肩膀宽厚到足以让另外一个人依靠的弟弟，一时间既感失落惆怅，又交织着欣慰与骄傲之情，“看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你的关心和了解并不足够，似乎有不少事情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发生了。”谢霖的神情中微微流露出一些不安，“姐，抱歉，有些事情我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年少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看清自己的心……”谢雯微微一笑，打断了他，“不用解释了，你说的我都能理解，毕竟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只是有些羡慕那个被你一直放在心上的小丫头罢了。不过既然你对人家有意思，为什么不直接向她表白？我看那姑娘似乎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你应该不是这样犹豫拖沓的人啊。”谢霖轻叹一声，“是我的问题，面对她的时候我就没法坚决果断起来，担心言辞行动过激会适得其反，因为当初发生过一些意外，令她对我产生了一些误解和成见。还是慢慢来吧，让她逐渐有个适应和接受的过程，我不想勉强她。”昨晚也纯属意外，他没想那么激烈的，回去后担心反省了大半个晚上。幸好刚才朱圆圆的态度与往日相比并无明显变化，那丫头有时候神经实在过于粗大，基本上没为什么事特别纠结烦恼过——或许只除了对他这个人以外，他也不知该为此感到庆幸还是烦扰。谢雯莞尔，“看来你们俩是好事多磨了，那姐姐就祝你早日得偿所愿攻克这道难题吧。”“谢谢。”谢霖也笑了。他一定可以的。无论内心多么抗拒多么挣扎，答应了谢雯朱圆圆就不会食言，下午从华大回去后，她直接奔菜场买了几个瓶瓶罐罐、一些调料和一堆菜，萝卜黄瓜白菜嫩生姜什么的都买了一些，不只是送给谢家姐弟的，她和有方自己也可以吃。她虽然得到了外婆做酱菜的真传，但来帝都后一直没顾得上做，现在正好趁机会多做一点慢慢吃，自己做的干净，吃着也放心一些。洗洗切切一直忙活到晚上，朱圆圆出了一身汗，才把几种菜用一个大玻璃罐全部泡起来，要不是她天天锻炼体质好，这么忙下来肯定要累个腰酸背痛。刚刚忙活完，准备去洗澡时，朱圆圆收到一条来自“瘟神”的短信：“今天辛苦你了。做个好梦，晚安。”哼，算这家伙还有点良心，难得说一句中听的话。朱圆圆禁不住嘴角上扬，拿了换洗衣物，哼着歌进了卫生间。也不知是谢霖的短信发挥了作用，还是忙了一天真的辛苦了，当晚她总算睡了个好觉，把昨晚缺的觉补了回来，第二天才能精神饱满地去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