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胭胭尖叫一声,抱着头乱窜。刀子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去,削掉一截发丝,割烂了她的耳朵,叮的一声落到地上。吓得她脸色煞白煞白的,卫生纸一样白。直愣愣地盯着地上那一截发丝,林胭胭腿软得站不住。手一摸耳朵,一手的血。鲜红鲜红的。“扑通!”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耳朵,身子缩成一团,呜呜地哭起来。南婳被她哭得心烦,朝兰姨一挥手,“兰姨,把她拉出去,让她滚回自己家嚎去。”“好的,沈小姐。”兰姨弯下腰,连拖带拉地把林胭胭拽了出去。房间重回安静。视线落到那张鲜红的结婚请帖上,南婳笑了,笑和唇都是冷的。忽然。她抓起请帖,撕起来,越撕越快。她的“死”,罪魁祸首是霍北尧,帮凶是林胭胭。她受了这么多罪,痛得死去活来,身上的疤层层叠叠,整夜整夜做噩梦,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车祸后遗症。可这两个人却要欢天喜地地结婚了。结婚就结婚罢。上位的小三居然嚣张地跑上门来,邀请她这个原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让她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让被害者去见证杀人犯的幸福!南婳恨得浑身颤抖。从早晨坐到傍晚。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胃里全是气,怎么也出不来。只觉得连身形都绷大了一圈。要炸了。晚上,沈泽川过来的时候,她还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保持一个姿势,眼睛红得像血。沈泽川弯腰捡起地上撕碎的请帖,从碎片上的字推测出个大概。走到南婳身边坐下。他抬起手臂环住她的肩膀,温声说:“婚礼那天我陪你一起去,到时我们大闹一场,给你出出气。”“不,让他们结,让他们顺顺利利地结,风风光光地结,越风光越隆重越好。”她的声音沙哑却平静。“你不难过?”南婳凛然一笑,“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沈泽川心里一痛,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南婳一滴眼泪都没有。哭代表懦弱。她才不会哭。她坐得笔直,笔直得都往后仰了。“婚礼那天,我要亲手把他霍北尧,把他们俩全都送进监狱,让他们也尝尝下地狱的滋味!这么高兴的事,我为什么要哭?”嘴上说着最狠的话,脸上堆着坚硬的笑,可她眼里却满是悲伤。沈泽川凝视着那双悲伤的眼睛,目光渐渐痛成一汪水。“其实,最好的报复是放下,彻底无视他,这样你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了。你过得幸福,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放下?南婳苍白地笑了。“放下”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她是真的爱他,这辈子,只爱过他霍北尧一个人。她永远记得那些美好缠绵的画面。记得他手指抚过她皮肤的温度,记得他吻她的时候说她这样美,记得他说死了也要和她在一起……可是后来他变了心,连绵的雨夜他开车出去见林胭胭。她打车在后面跟踪,他的车尾灯闪闪烁烁,她在后面的出租车里咬着牙发抖。一个又一个绝望的夜晚,她哭干了最后一滴眼泪。为了孩子,她生生忍下来,忍得心里长满结石。再后来他要离婚,她也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可是,他还是要弄死她,全然不顾她当时怀着身孕。她怀的可是他的亲骨肉啊。他怎么能这么绝情?她怎么能饶他?渣男怎么配有幸福?四天后。南婳去婚纱店上班。身为RosaClara国际婚纱连锁店京都分店首席设计师,手里订单自然比其他设计师多。婚纱不比别的,都是掐着日子结婚要穿的,婚姻大事耽搁不起。脚还是疼,但已经不用拄拐了。南婳脚踩一双小羊皮平底鞋,虽一瘸一拐却仪态大方地走进一楼大厅。店里的前台、门市销售看到她表情一愣,眼神怪异,随即才笑着向她打招呼:“沈老师早啊。”“早。”南婳微笑着向她们点头致意,心里却起了嘀咕:请假的这几天,店里发生什么事了?乘电梯来到设计室。她迅速投入工作状态,把定下来的图交给打版师打版,和他交涉好后,又带助理去检查婚纱样衣……正当她风风火火忙得不可开交时,店里总负责人燕芒的秘书打来电话,请她去顶楼办公室一趟。南婳放下手中工作,一瘸一拐走进顶楼办公室。落座后。燕芒打着官腔笑道:“Miss沈,你的能力和成就我们大家有目共睹,但是私生活也要注意一下,毕竟我们是做婚纱定制的,客户都是新婚夫妻,很忌讳这个。”南婳一怔,头皮开始发麻,“燕总能说得具体点吗?”燕芒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交给她:“有客户投诉你勾引她的未婚夫。”南婳心头一冷,很快猜到一半。拿起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叠照片。照片主角是她和霍北尧,有两人同骑一匹马的画面,有被他抱着上车、去医院、抱回家的画面。虽然两人表情都很臭,可是动作却很亲密。尤其是霍北尧盯着她心口红痣看的那张照片,因为拍照角度,像极了她在冲他搔首弄姿,勾引他。这下南婳全明白了。林胭胭上门找她闹,输了,明里斗不过,于是玩阴的。把这事捅到她工作的地方,要毁她名声。难怪一楼大厅里那些人,看到她时表情怪异。一股怒气在身体每一个毛孔里横冲直撞,面上却看不大出。南婳不紧不慢地把照片塞回信封,神色淡定地说:“燕总,这是一场误会。”燕芒似笑非笑,“什么误会?”“我骑的马受惊了,被霍先生看到,就搭手拉了我一把。下马的时候,我的脚不小心崴了,霍先生送我去医院看脚伤,不存在‘勾引’一说。”燕芒笑了个复杂的笑。“可林小姐不这么认为,她认定你勾引她未婚夫,强烈要求我们辞退你,否则,她要联合京都整个上流圈的名流贵女们,一起抵制我们RosaClara。”强烈要求辞退?南婳登时气得心也不跳了,肺塞得满满的,一腔怒火直冲入头顶。林胭胭抢走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婚姻,拆散她的家庭。诋毁她的名声。居然还要断送她的饭碗和前程!她强压下怒气,僵笑,“燕总要辞退我吗?”燕芒神色惋惜又为难,“你是总部调来的,来店里短短几个月,成绩斐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辞退你,我是真舍不得。可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林小姐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希望你能出面去安抚她,把这出闹剧平息下来。”南婳心里冷笑。安抚林胭胭?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低三下四地去安抚那个女人,光在脑子里想一想,都觉得是奇耻大辱!可是不安抚好林胭胭,她就要失去工作。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南婳手指死死掐着掌心,太阳穴上鼓起一根青筋,脑子在霹雳闪电。该怎么办?一分钟后。她站起来,站得笔直优雅,“燕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等我好消息。”“去吧。”燕芒微笑。回到设计室。南婳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