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清明显的心不在焉,可也不知怎么的,江母看来竟然对她十分满意。也是直到这时沈清才发现,江云逸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可惜了。席间对她呵护倍至体贴非常,就连偶尔的眼神交流他也注意到,温情表露得自然而恰到好处。江母以为自己家儿子终于有了正式交往结婚的对象,也就安下心来,真的不再提相亲的事,看着沈清的眼神愈发爱怜。晚上回到家,沈清坐在床边发呆。许倾玦怎么可以认为她已经不再爱他,百般推搪只为离开他?正想着,手机响起来。许曼林火急火燎:“不管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现在可不可以立刻来一趟?”沈清赶到酒店的时候,许曼林几乎已经快急得跳脚。“你说,他在里面?”沈清望了望充斥着云鬓香影的大厅,有些奇怪。“我劝不住,没办法。”许曼林无奈摇头,“公司打算和英国的nt集团合作成立马球俱乐部,今天的酒会就是为了这个而设的。本来由伦敦分部的负责人参加就好,可是也不知对方从哪得知副总裁从公司总部连夜赶了过来,于是直接发函,邀请二哥与nt总裁共同主持酒会……要知道,于公,这次合作对公司以后的市场拓展确实十分重要,然而于私,我们都心知肚明,二哥目前哪里适合来这种场合?从凌晨下飞机,直到现在,他只在等候你消息的时候休息了两三个小时,我实在没办法想像如果再折腾一晚上,会出什么状况。”说完叹气,望着沈清,“你们下午见面都谈了什么了?他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脾气倔强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一向都很倔强。”沈清小声嘀咕。而且还很笨!心里生气伤感,眼光却仍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索那道削瘦的黑色身影。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众人当中,许倾玦依旧那么耀眼,他的身旁人有人在说些什么,而那张朝向出口处的侧脸,冷峻淡漠,似乎和周围的人隔绝开来,更显得清俊优雅。“酒会已经过半,现在离开谁也不会说什么。只有靠你了,他听你的话,让他快点回去休息。”林媚说完,却见身旁的女人毫无反应,一双漂亮的眼睛却越瞪越大,不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此时的许倾玦正从容地接过旁人递来的酒杯,就唇而饮。他居然敢喝酒?!沈清猛地回头看许曼林,见后者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不禁深深换了口气。下一秒,便似一阵风般穿过大红地毯铺就的厅堂,往角落走去。速度之快,令身后的许曼林几乎反应不过来。“许先生,预祝此次合作愉快!”nt年轻的总裁露出雪白健康的牙齿微笑着举杯。“……不准喝。”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头顶响起。英国男人微微诧异地抬头,只见对面不知何时多出个东方佳人,二话不说地已劈手夺走了许倾玦的酒杯,而自从进场以来就以冷面示人不动声色的许氏副总裁却在刹那间表情震动,这不得不令他颇感好奇。“请问这位小姐,您是……?”他绅士地欠了欠身。沈清却似乎没听见,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飘浮着冰块的纯净液体,再次深深皱眉——如果不是她阻止,他是否真会喝下整杯加了冰的伏特加?nt总裁发现自己被对方完全忽略了,不太在意地挑眉笑了笑:“呃……许先生。”问不到正主,他只好调转方向。此时的许倾玦神色早已恢复正常,他侧身倚在沙发靠背边,淡淡地说:“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不懂礼仪,请别介意。”近在耳边的清冷声音彻底唤回沈清的神思,她低低地“咦?”了声,匆匆回头,落入眼中的是一张在灯光下有失血色的完美侧脸。他刚才说什么?未婚妻?沈清一时微微怔住。这时候,突然感到腰间一紧,一只稍嫌冰凉的手已经准确无误地揽上她的腰,动作却并不轻柔。许倾玦低下头,伏在她耳边用中文低语,淡色削薄的唇勾起冷冷嘲讽的弧度:“不管你愿不愿意,至少配合一下,否则很可能会被人赶出去。”沈清被他紧紧地拥着,腰上微微生疼,身侧的许倾玦却又神色平静地对着对面的人说:“抱歉,我要带她先离开。”“……幸会。”nt总裁朝微微皱眉的沈清笑道:“二位请便。”下一秒,沈清便被腰后那股强大的力量带离酒店。原本一直跟在一旁的林助理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一见气氛不对,立刻自觉地放慢脚步,与在酒会入口处遇到的许曼林一起故意落在后面,将更多的空间留给前面的一男一女。从背后看去,走在前面的二人莫名的合谐,许倾玦在沈清的身边,居然连手里的盲杖都没用到,就这样脚步平稳一路顺畅地往酒店出口处走去。直到出了酒店,许倾玦才收回之前一直放在沈清腰后的手,径自靠在墙边不动声色地喘息。“你怎么会来?”过了一会他问,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尤为低沉。沈清站在路边,一阵轻风袭来,此时分明感觉到方才被许倾玦揽过的地方,风透过衣料带着沁凉的冷意。反手一摸,果然薄薄的亚麻裙腰处已是一片微湿。心中惊讶,沈清一言不发地上前捉住许倾玦的手,随即着急起来。因为他的手除去异乎寻常的冰凉之外,掌心处早已尽是冷汗。许倾玦先是一愣,继而皱了皱眉:“你干什么?”那只手却任由她握着,忘了挣开。仔细辨认,似乎能从他的声音中察觉到一丝压抑的痛楚,沈清不禁急道:“这话该我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了?”“……没有。”许倾玦抽回手,本就淡色的唇在月光下更显得血色尽失。沈清微怔,当初那个封在冰壳中的男人又回来了!许倾玦背贴着墙,微低下头狠狠蹙眉,他不懂此时此刻沈清又出现在他面前,究竟是为了什么。略微调匀气息,他微微侧过头,“你要独立的时间和空间,或者干脆你要就此离开,全都随便你,现在又跑来做什么?”又是那副言论!可是沈清此时却无暇理会。虽然光线较暗,令她无法看清许倾玦的表情,但那近在耳边的逐渐粗重的喘息声却已经给了她答案。“去医院。”她扶住他的手臂。固执倔强的男人却没移动脚步。待一波痉挛般的疼痛稍稍缓解后,他伸手冷冷地拨开那双温暖的手,讥讽地开口:“不必费心。”疏淡的语气令沈清胸口一窒,而在她动作微微僵住的空当,许倾玦已经一手扶着墙壁艰难地站直身体。沈清顾不上许多,只好再次一把拉住他微冷的手,语气强硬:“总之你得先去医院。”许倾玦朝着她的方向侧了侧头,脸色苍白,额间已渗出冷汗,脸上的神情却复杂难测。就在沈清以为他还想推拒的时候,手上突然一沉——令她猝不及防地,身边的男人已经身体前倾,脱力般跪倒在地。沈清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不安地来回踱步,直到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年轻的帅哥医生看着急忙凑上前来的两女一男,摘下口罩,一长串英文从口中冒出:“病人没有大碍,已经送入病房休息。要知道,疲劳过度和情绪起伏过大都有可能引起病发,家属平时应当尽量注意避免这两种情况的发生。”平淡公式化的语言,沈清听着心里却涌起一阵内疚。双双作了保证之后,医生才带着护士离开,临走前叮嘱尽量不要打扰病人休息。许曼林终于吁了口气,拍拍沈清的肩,摇头道:“幸好事先找了你,否则今晚他还不一定要怎么折腾。”沈清颇无奈,引起他情绪起伏的人,恐怕正是她吧。心情松缓下来,两人进入陪护房,沈清隔着玻璃,只见许倾玦闭眼沉睡,神色宁静。就着明亮的灯光,许曼林这才注意到:“你的手?……”沈清低头,手背及手腕处还留着淡红色的瘀痕。心中一恸,想起方才许倾玦昏倒之前,抓着她的手有多么用力,直到上了救护车都不曾松开。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低声说:“曼林,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