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走秀的会场后台，是模特们换衣服的地方，当然没有监控。会场里面是有保密要求的新品秀，自然也没有监控。只有会场外面，一个前门一个后门有监控。夏小凉不放心，干脆把酒店大门的监控也要了。
这个人大概是谁，她心里其实有点数，但是需要证据来确定。
柳蔡和她一起，把监控也复制了一份。
那么长时间的监控内容，夏小凉一个人看，眼睛得瞎。
安保室的人一边拷贝一边有点不耐烦：“你们公司出事了吗？怎么这么多人要监控。”
夏小凉有些意外：“还有谁要这个监控？”
“我哪知道。”保安一个白眼，“反正就你们公司的呗。”
夏小凉撇了撇嘴，没再问了。
等他们拷完内容，正好碰到代理商们开完最后的总结动员会。
宣传部之前和她接头的人早上就给她发过信息了，也是问她怎么回事，还多说了一句，代理商们快闹翻天了，今天最后一场会议都不知道要怎么开。
夏小凉拉着柳蔡躲了一下，看到任媛打头，没有预料中的一脸严肃，反而少见的笑容满面，后面的代理商们有说有笑，不像有过争执，和昨天新品秀结束时的状态差不多。
不知道公司给出了怎样的解决方案，看来条件很优渥，代理商们都很满意。
柳蔡也在身后嘀咕：“事情好像已经解决了？”
夏小凉眨眨眼：“公司层面的估计解决了，但我这边，公司不追究了，我也得追究到底。”
两个人分好了工，柳蔡看酒店大门口的进出监控，夏小凉看会场前后门的进出监控，然后各回各家准备熬夜奋战。
徐非凡难得接到颜绍之主动打来的电话，居然还在他家吃了一顿他做的晚饭，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破天荒了。
原本他还以为是“听”出事，他心情好，结果吃完饭人就把他摁电脑前面。
“我看你看监控挺熟练的，看吧，饿了我给你做夜宵。”
徐非凡：“……”
他看监控，不就是给他的爱车找凶手的时候看过一次吗？
说起他的爱车，徐非凡在书桌前跷着二郎腿：“那车你送回厂重新喷漆就算完了？没叫人小姑娘负下责？”
颜绍之打开另外一个电脑：“负什么责？”
“以身相许呗。”徐非凡抖着他的大长腿，“那车可是彻底给她毁了，喷漆都未必喷得回！就当给她的聘礼了。”
颜绍之摁了一把他的脑袋：“好好看你的监控。”
徐非凡初时还觉得无所谓，看就看吧，反正大晚上的没事儿干，当回侦探过过瘾，但眼看到了转钟，哈欠一个接一个，旁边的人还一动不动盯着电脑，完全没有收工的打算，就开始抗议了：“我说你管是谁拍的视频干什么？就这么几张照片，真在监控里也未必认得出来。”
颜绍之抱起胸，镜片后的眼睛专注看着电脑，没理他。
徐非凡拿起书桌上几份简历，看着上面的几张登记照：“你怎么那么确定拍视频的人是新秀的？”
颜绍之仍旧盯着电脑：“前段时间新秀改制，辞了这几个设计师。”
“新秀改制？”徐非凡不太相信，“任媛不是扔着新秀好几年不管了，怎么突然改制？”
“我改的。”
徐非凡：……
“你真不想管R.K？不想管R.K你去管什么新秀改制？”徐非凡一万分的不理解。
明明他这次回国，只是奉方雯的命处理老爷子的遗产，之前坚决不接辛雨的邀约，说是处理完事情就会回巴黎，本来看着他也的确一心冲着那件事回国，律师都找好上R.K的门了，不知道哪天开始，突然就走偏了。
说什么以退为进去R.K工作，他还能勉强理解，跑去督促人家改制是图个什么？
颜绍之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电脑，都不知道他是故意回避他的问题，还是真的看得那么投入。
他正想再啰嗦几句，他按了下空格键，画面暂停。
“找到了。”
徐非凡万万没想到，看了大半个晚上的监控，第二天还要早起，跟着去找当事人对质。有什么好对质的？视频发都发了，款式也泄露了，在监控里看到她，又不能说明就是她偷拿了小设计师的手机把锅甩给别人。
关键“听”现在乱糟糟的不是挺好？把她逮回去能干什么？最多还小设计师一个清白。
颜绍之开车，他坐旁边，脑袋都要困掉了。
但是等车停稳，他一抬头，瞬间精神抖擞，也瞬间get到了颜绍之熬了大半晚又跑来这里逮人的关键。
“一棵小蔡！”徐非凡拿胳膊肘撞颜绍之，“难怪你这么在意，原来给人背锅的小设计师就是她啊！”
颜绍之听到“一棵小蔡”，莫名地扫了徐非凡一眼，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马上知道他指的是谁了。
夏小凉正站在他们的目的地门口，抬手扎起她的小马尾，奶凶奶凶就冲了进去。
昨天从杜峰办公室出来，夏小凉一边在326群里聊着，一边整理思路。
她从小人缘都挺好的，要说跟谁结过仇，一时还真想不到，但是处得不太愉快的人，还是有的。
了解R.K，知道“听”的订货会，还可能从什么途径得知她的手机密码，这个人还敌视她，除了新秀那群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的设计师们，她实在想不出其他人选了。
当时她就给黄大狗打了电话，不等她问出口，黄大狗就报了喜讯：“夏小凉，你在‘听’混得怎么样？哈哈哈我跟你说啊，你刚刚走，杀千刀的总部就派人来，咱们这边焕然一新啦！来了几个牛逼设计师，还请了几个主播给咱带货呢！”
“来了几个设计师，那之前的呢？”
“之前有几个混吃等死的，辞了呗。”
“哪几个辞了？”
夏小凉很快拿到名字，其中一个就是上次给她科普“伪爆款”，被她怼回去的杨薇薇。她在新秀时的办公桌，就在杨薇薇旁边，那办公桌又不像“听”的设计室，是一个个的卡座，手机解锁的时候被她看到密码很正常。
虽然推测就是她了，但还需要一点证据来证明她的猜测，所以她昨天跑去拿了监控，看看杨薇薇有没有出现在订货会现场。
昨天她和柳蔡几乎一夜没睡，终于找到她从后门进了新品秀会场的画面，一大早给黄大狗打电话，打听了她的近况，就马上过来了。
难怪她破罐破摔一举报复了她和R.K，也不怕被查出来在这行混不下去，原来人家直接转行了。
夏小凉坐在甜品店的雅座上，抱着胸环顾四周：“杨老板，这小店盘得挺漂亮啊。”
杨薇薇当然知道她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才一天时间而已。
甜品店刚刚重新装修完，还没正式营业，店里有两位阿姨在打扫卫生，杨薇薇傲气地抬着下巴：“谢谢了，回头多来照顾生意。”
夏小凉挂起笑容：“行啊，回头失业了来给你打工呗。”
杨薇薇看她那一副假模假样的纯真笑容就受不了，变了脸：“夏小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我面前装单纯，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听’的新款泄露的事情？”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夏小凉也不接话，坐那里等着她自曝。
杨薇薇果然紧接着说：“你猜得没错。那视频就是我混进新品秀的会场拍的，我知道你手机喜欢放包里，以前也偷偷记过你的手机密码，你微博还是自动登录的，我看你走开马上拍了视频发网上，还私信了几个大V爆料。”
“你怎么混进的新品秀会场？”夏小凉冷声问。
新品秀为了保密，连酒店服务生都不让进，里面只有代理商和公司的人。
杨薇薇讥笑了一声：“离职的时候我骗他们工作牌丢了。怪你们自己管理不力咯，签到处我说自己是R.K的设计师，给看了工作牌就放我进去了。”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我看你别开甜点店了。”夏小凉真诚地建议，“去写宫斗剧挺好的。”
杨薇薇嗤了一下，没理她：“你不是挺厉害吗，去跟他们说你被人陷害的呀，求他们别辞你，看他们信不信你。”
杨薇薇对夏小凉有敌意，看不惯她装成一副傻乎乎的学生样子，最后却成绩惊人，显然就是故意低开高走，给人打脸；对R.K更有恨意，她是新秀六年的老人了，没给她升大设计不说，居然直接把她辞退了。
留着工作牌的时候就有了以后说不定能做点什么的心思，等听圈内的朋友说起“听”的订货会，再想到夏小凉直接升去了“听”，心中马上有了想法。
只是她没想到一切都那么顺利，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听”的订货会临时推迟时间改了地点，所以管理没跟上，让她有机会钻空子。她拿了夏小凉的手机，正愁她身边有同事可以帮她作证，转个身她自己走了。
“反正以你江大毕业，还年年专业第一，年年一等奖学金的成绩，被R.K辞了也不愁找工作。”杨薇薇丢了工作，反而更不想自己看起来灰头土脸，穿得很精致，脸上的妆也很认真，只是笑得刻薄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不过以后你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说，哟，这就是那个犯了低级错误被R.K赶出来的设计师啊？”
夏小凉皱眉，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丑死了。
“你跟我回去道歉。”夏小凉说。
杨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你逗我呢吧？”
夏小凉拿出手机，打开刚刚的录音。
“夏小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我面前装单纯，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听’的新款泄露的事情？”
“你猜得没错。那视频就是我混进新品秀的会场拍的，我知道你手机喜欢放包里，以前也偷偷记过你的手机密码，你微博还是自动登录的，我看你走开马上拍了视频发网上，还私信了几个大V爆料。”
“……”
杨薇薇：“你这手法也太老套了吧？”
“跟我回去向大家道歉。”夏小凉又说。
杨薇薇白她一眼：“要道歉你自己去。既然录了音，你给他们听咯。”
“反正我不打算在这行混了，你录就录呗，我无所谓。”
杨薇薇转身往甜品店的吧台去。
她是早就想好后路了，无论有没有被发现，她都不在意，对她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夏小凉从雅座上站起来，正打算往前，店里突然闪进两个人影。
徐非凡是被颜绍之一脚踹进来的。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他看这两个女人的戏就够精彩的，张弛有度有悬念有反转，他正看得津津有味，等着那棵小蔡的反击呢，就被颜绍之踹了一脚：“轮到你了。”
杨薇薇一见进来两个穿着雅致的帅哥，眼睛就亮了亮，一个笑容露出来，还没开口说话，为首那个就语气冰凉地说：“杨小姐，我是‘听’的设计总监，颜绍之。”
修长的手指扣了张名片在吧台上，金丝眼镜下的双眼露出微微寒光。
杨薇薇顿时被他的气场压制住了，再一想“颜绍之”三个字，喉咙有点发紧，说不出话来。
“这位是我的律师，Jackie MENG。”又扣了一张名片在吧台上。
徐非凡：？？？
我什么时候成律师了？还Jackie MENG？
哪儿来的鬼名片？
“刚刚你和夏小姐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颜绍之黑色的眸子凉凉地盯着杨薇薇，继续说，“R.K会委托律师，以泄露商业秘密罪正式起诉你。”
杨薇薇的脸，瞬间就白了。
“刚刚夏小姐的录音，可以作为证据吗？”颜绍之问徐非凡。
徐非凡一脸正经：“可以。”
“那就请杨小姐准备应诉吧。”颜绍之转头就走。
杨薇薇原本镇定的大脑，一下子被扰乱了。
她不懂法律，不知道有没有泄露商业秘密这个罪行，可是她不过发了几个视频，但想想那几个视频可能给R.K带来的经济损失……而且这个律师看起来有点眼熟，名片也是全英文，好像是个很有名很厉害的人物。
“等等！”杨薇薇在颜绍之身后大喊，看他头都没回，又去找夏小凉求救，“小凉，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帮我去跟你们总监说话好不好……我只是拍了几个视频，我不想因为这个上法庭，我也没什么钱赔……”
夏小凉一脸懵逼地看着颜绍之和徐非凡的骚操作，杨薇薇说话她才反应过来：“你先跟我回公司吧。”
***
杨薇薇去了“听”，详详细细地把如何混进会场，如何拿到夏小凉的手机，如何找到空子拍视频，再如何联系大V们都讲了一遍。包括她对夏小凉的小心眼和对R.K讲她辞退的怨愤。
然后一千个诚恳一万个真挚地道了歉：“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我才刚刚结婚，经济条件太差小孩都不敢要，你们别告我好吗？你们总监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弥补的，或者回来给你们免费打工也行，只要你们别告我。”
杨薇薇讲述前因后果的时候，夏小凉翻出手机，查了一下“泄露商业秘密罪”，还真有这么个罪行，而且量刑不小。
她还以为颜绍之胡掰的呢，毕竟律师都是假的嘛。
杨薇薇讲完，整个设计室没人愿意搭理她，杜峰让她赶紧走。
她只能又拉着夏小凉，让她帮她多说几句好话，好歹三个月的同事。
夏小凉一个白眼，她用她手机拍视频，用她微博账号发视频的时候，没想着好歹三个月的同事啊？
而且如果R.K真打算告她，她也说不上话。
等送走杨薇薇，蒋楠第一个过来给她点了个赞：“这波洗白快准狠，棒！不过她为什么一直说咱们要告她？”
夏小凉耸耸肩。
颜绍之应该只是诈她吧，否则刚刚就不是徐非凡假冒，而是真律师了。她刚刚也查了，泄露商业秘密罪是有，但是举证比较困难，具体经济损失很难有确切数字。
她低头给颜绍之发了条信息：【你就不怕徐非凡露馅？】
毕竟人家也挺有名气的，都混一个圈子的，万一现场认出来了呢。
颜绍之马上回了信息：【那就只好让真的Jackie`MENG去见她了。】
哇哦，这话怎么有点霸气呢。
他一服装设计师，怎么还有私人律师的样子。
326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
【Loli燕：这女的怎么这么蠢，做这种事之前没想过后果吗？】
【彭老大：她要聪明，就不会混到被新秀辞退了】
夏小凉点头表示赞同。
【一棵小蔡：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是我家徐非凡解的围，果然是宇宙超级无敌大帅哥，爱心/爱心/爱心】
而此刻，熬了大半夜还起了个早床最后被人踹了一脚莫名其妙冒充了一回律师的宇宙超级无敌大帅哥，并不开心。
他顶着黑眼圈来上班，就收到消息，My way的对家，刚刚出了事故的“听”，新任总监表示，那场所谓“事故”，不过是“听”策划的一场市场宣传。
“听”明年夏季的重点，是他亲手操刀的四季系列最后一篇——“夏夜”。
我去。
徐非凡连电话都不想打了，给颜绍之发了个暴走语音：“你大爷的狗勺子！诈外人就算了，连兄弟都诈！你不是以退为进屁事不管吗？管得都要亲自操刀了还拿出了四季系列！！！”
颜绍之打开信息，听到他的咆哮就把听筒拿远。
一如既往地没回信息，而是回到他刚刚在浏览的微博页面。
“夏小凉凉凉”的微博，那几条杨薇薇发的微博还没删，往下拉，就是她自己发的微博。一样配字“太美了”“好喜欢”，不过内容是转发的珠宝设计图，Eternel的微博。
他的确没打算在“听”做些什么。
但现在，自家小猫跟人打架了，他总要帮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