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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上班的时间总是带着懒散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平静。对于董楠楠而言，一切却恍然如梦。
收购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容湛每天都很忙，董楠楠有时候会觉得，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天晚上的低咽声，那个沉默又脆弱的男人，永远地都存在于记忆里了。
上班时间，董楠楠的手机振了起来，一条短信。
打开来看，是王贤哲发来的短信，“晚上有没有空，出来聚聚？”
董楠楠正想拒绝，那边又发来一条短信。
“是同学聚会，还有在这个城市的其他几个同学，对了，于清说也来。”
上次在泰国的时候，王贤哲找她要了电话，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联系了她，也没想到，她竟然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考虑之后，董楠楠发短信给于清，确认了晚上有同学聚会的事情，她想了想，大家多年未见，于是应下了。
董楠楠是踏着准点下班的，王贤哲说要过来接她，她推脱不了，又怕被容湛看到，从五点钟开始就有些躁动不安，好不容易下班，赶紧离开。
说不出什么心理，就是莫名地有些心虚，不想让容湛知道。
找到王贤哲的车，董楠楠很快坐了上去，他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干吗呢？”
董楠楠笑了笑，“他们都到齐了吗？”
“差不多，还有两个在路上。”
车缓缓启动，董楠楠靠着窗，目光无意识地盯着车窗外。
手机铃声响起，董楠楠看到上面的名字，处于不动状态。王贤哲看了一眼，问道：“不接电话？”
董楠楠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人呢？”略微低沉的声音，意味着对方心情不好。
“容总，我晚上有个聚会，可能会晚些回来，要不要我先帮您订个外卖？”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语气似乎松缓了下来，那边挂断电话，董楠楠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王贤哲问道。
“没事。”
回了一句之后，董楠楠就没有回应了，王贤哲的车慢慢靠边停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问道：“董楠楠，你现在是不是特别不愿意见到我？”
董楠楠转过头，有些讶异，她挑了挑眉，“没有。”
“那你能不能笑一个。”
董楠楠怔了一怔，回过头，“不好意思，这两天事情太多，我有点累。”
车里的气氛一度跌至冰点，好不容易到了酒楼，董楠楠看到站在门口等待的于清，脸上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一点。
“嗨，还好吧？”
董楠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于清被这么一晾，心里有些忐忑，她将董楠楠拉到一边，“喂，我真不知道有王贤哲，我也是胖子通知的，说你也来，然后刚刚进来的时候才知道还有王贤哲。呃，话说他怎么来这里了？”
“不知道。”
“你家容湛没有意见吧？”
“于清……”董楠楠忽然叫住了她，“我想我需要纠正一下，目前容湛还不是我的。”
那天晚上她提的问题，容湛至今没有回复。最近几天，桑乔天天来公司对容湛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就连晚上，桑乔几乎都在容湛家，这也是为什么说有同学聚会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其实也是想拿王贤哲来气气容湛吧，可是临到上了他的车，又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真的有些幼稚。
“走吧，进去吧。”董楠楠拉着于清，俩人一同进到包厢。
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董楠楠的位置刚好就在王贤哲的旁边，最开始大家坐着有些尴尬，胖子一直在拼命打圆场，等菜上齐了，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的话题才渐渐热络起来。
既然聊起当年事，董楠楠和王贤哲的事情难免被拿出来说，王贤哲从始至终都认真地听着，看到那抹笑容，董楠楠的心里渐渐有些烦躁起来。
“胖子，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于清喝止了胖子的话。
“那有什么，反正现在男未婚女未嫁的，开个玩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准，俩人还能再续前缘呢。”
王贤哲听不下去了，先于董楠楠前面开口了，“胖子，别说了，再说下去董楠楠可真的不理我了。”
看似插科打诨的一句话，可是细细听来，却又有些不一般的意味，董楠楠心里渐渐有些烦躁。
董楠楠以去洗手间的理由出了包厢，绕到一个走廊上站定，手机的灯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可就是没有打开。
旁边有人在抽烟，董楠楠侧过头闻了闻，心里越发烦躁起来，朝那个男人走过去，“兄弟，借支烟。”
那男人吓了一跳，董楠楠说借，他就给了，董楠楠将烟拿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打火机拿在手里玩了半晌，就在男人以为董楠楠不会点这根烟的时候，她一下打开打火机，点燃了烟。
董楠楠的打火动作熟练，在烟雾中，她微微眯了眯眼。
可能最开始董楠楠过来的时候，自带煞气，男人被她的气势给压了一下，此刻才慢慢悠悠地聊起天来。
“第一次抽？”男人问道。
董楠楠摇了摇头，“戒了一段时间了。”
男人忽然来了兴趣，“那怎么又抽了？”
“心烦。”
两个人默默地站在这里抽着烟，直到于清出来找，董楠楠才掐灭了烟头，朝于清走了过去。
于清是不知道她抽烟的，所以她从兜里拿出一盒口香糖，扔在嘴里默默嚼着，于清过来，拉着她，“你去哪儿了？我们都等着你呢，他们说要去唱歌。”
“我不去。”
董楠楠干脆地拒绝，于清愣了愣，发现董楠楠的表情平静，可是细细看去，又有一层淡漠在里面。她有一丝意外。
于清想了想，“你不去也可以，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董楠楠点了点头，于清过去了，许久也不见出来，董楠楠靠在墙上耐心地等。
等王贤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董楠楠站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灯光昏暗，她的人几乎是站在阴影里面，低头玩着手机，不是刷着手机，而是拿在手里一圈一圈地转圈，偶尔打开来看一下屏幕，看一下又关上。
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王贤哲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烦躁。
“你今晚是怎么了？”
“没事。”
“大家说去唱歌，怎么不去？”
“不想去。”董楠楠应道，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因为不想见到我？”
“是。”董楠楠的言简意赅让王贤哲有些惊讶，一个字把他即将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以他对董楠楠的了解，这个姑娘单纯又善良，面对别人的要求，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可是她此刻的拒绝干脆又果断，而她的表情又是那么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五年的时光，改变了他，同样也改变了她。
他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可就是不死心，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表达出来。
“为什么？”
“因为，看见你只会提醒我有段愚蠢的过去。”因为，恨自己，为什么不在自己最好的时候遇见容湛。
其实就在刚刚下班的时候，她碰见桑乔了。
桑乔开着一辆白色宝马，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泊车。她穿着一件米色大衣，下面一双黑色高跟靴子，手里提着一盒蛋糕，脸上的笑容无比幸福。
容湛的生日是在夏季，席晟的生日刚过完不久，桑乔提着蛋糕，大概是自己的生日了。董楠楠看到桑乔放在后座的一束花，大概是追求者送的，她目睹着这一切，看着骄傲自信的桑乔走向大厦。
桑乔长相漂亮，身材不错，受人尊敬的职业，自信又大方，最重要的是，她爱容湛，从小到大没有一刻不爱。
董楠楠的心里第一次涌上一种叫妒忌的情绪。她开始明白，在感情中，她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卑，因为自卑，觉得自己不够好，对待感情总是不够纯粹、不够热情、不够有勇气。容湛那么好，当那么一个优秀的人，那样高高的犹如神祇的男人说喜欢她的时候，她幸福，她感动，可是亦同样怕失去，患得患失。
这样的烦躁让董楠楠非常抓狂，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王贤哲沉默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沉默，董楠楠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有些愧疚。
刚刚她在干吗？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转嫁到他的身上？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董楠楠仿佛这才清醒过来，她站直了身体，看着王贤哲，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王贤哲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没事，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你。你说的也是事实。”
董楠楠顿时觉得自己很罪恶，她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刚刚是我言语过激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心情有点不好，所以说话有点没遮拦，真的对不住。”
“没事。”
董楠楠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
怀着对王贤哲的歉意，董楠楠跟着大家去了KTV。
KTV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发泄场所，之前还各种文质彬彬，到了这里都化为乌有。
这边一曲鬼哭狼嚎的《离歌》，那边几个人凑在一起摇着筛子喝着酒，董楠楠陷在沙发里，安静地看着他们闹腾。
于清的感觉最敏锐，察觉到她心里有事，她拿着一瓶啤酒走过来。
“怎么，在想容湛？”
“你怎么知道？”
于清给自己和她的杯子倒满，碰了碰杯，一饮而尽。董楠楠觉得于清自从和苦瓜分手之后，就变得有些消沉，不过倒是成熟了很多。
真是一对难兄难弟！董楠楠拿着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其实董楠楠，你知不知道能量守恒定律？”
“就是说，人这一辈子的运气都是同等的。有些人前半辈子过得特别幸福，后半辈子就会渐渐走下坡路；有些人前半辈子过得坎坷，后半辈子渐渐会好起来。”
董楠楠一愣，“你说什么呢？”
“你还别不信，这就跟突然中了五百万的人，你会觉得好羡慕，但是你看看那些中了五百万的人，有几个日子过得好的？他们啊，好运气都一瞬间用光了。”
董楠楠忍不住反驳，“对于那些突然中了五百万的人而言，这是意外之财，如果自己守不住，等挥霍完了之后就再也无法面对原本贫困的生活，不一样的。”
“不是的，董楠楠，你信不信我？你看看，你前面的二十七年过得多辛苦；可是你遇到了容湛，多么幸运。可是我，我前面二十多年多幸福，可是，现在却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辛苦吗？董楠楠没有想过，只觉得再艰难的日子，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于清，你错了，受过挫折的人，更容易懂得感恩。而你所面对的困境，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本就是起起伏伏的过程。”
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一个莫须有的定律上，认为是上天注定，这才是傻。
于清喝多了，在洗手间里吐，董楠楠不放心，自己在外面守着。
旁边男厕所出来一个人，看到董楠楠一愣，他笑了，“呃，你不是那个……找我要烟的人吗？”
董楠楠一怔，也笑了。
这个男人借势非说和她有缘分，邀请她过去玩。董楠楠不想去，可是面前男人真诚灿烂的笑脸，多少有点让她承受不住。
正逢胖子从洗手间出来，让胖子将于清带回去，又打招呼说自己在隔壁的场子。男人看着董楠楠小心谨慎的样子笑了。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男人笑着，董楠楠摇了摇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那可说不定，我这么天生丽质。”
男人乐呵呵地带着董楠楠进了隔壁他所在的包厢。
里面乌烟瘴气的，一进去就看到一帮打牌的人，有人抬头看了董楠楠一眼，“哟，这是从哪儿带来的姑娘，还挺漂亮的。”
“路边捡的，我运气不错吧！”
董楠楠瞪了男人一眼，她之所以跟着男人进来是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挺干净的，所以这才放心大胆地跟了进来。
男人被董楠楠一瞪，也是笑了，一时间气氛很不错。
董楠楠这才有空扫了一遍包厢里的人，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
“走吧，过去坐一下。对了，我是小卫，你呢？”
董楠楠没有丝毫反应，小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愣。
“你认识湛哥？”
董楠楠僵硬地转过脑袋，仿佛听得见脖子转动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湛哥？”
“董楠楠，过来。”
容湛的目光穿过大半个包厢，落在她的身上，那一瞬间，她竟然想落荒而逃。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容湛，他不是陪桑乔过生日去了吗？
脑子里乱乱的，身体却条件反射地往容湛的方向走。
“哎，湛哥。”小卫跟着走在后面，然后看到董楠楠非常自觉地走到容湛面前，而容湛一把揽过董楠楠的腰，她收不住力，直接倒进了他的怀里。
小卫在后面惊掉了下巴。
“湛……湛哥，你不是从不让女人近身的吗？”嘴巴被突然捂上，是刚刚坐在门口打牌的那个人，他将小卫往后一拖，低声道：“你瞎了啊，没看到这个是湛哥的女人吗？”然后笑眯眯地打量着角落里的俩人，小卫转过头，看见所有人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小卫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拐进来的姑娘，一进门怎么就让湛哥给牵走了呢！湛哥你不厚道！一个人占尽资源不说，也不给兄弟们留个！兄弟们都还是单身呢。
小卫的怨怼被敲得烟消云散，他捂住脑袋，“这可是湛哥除了桑大美女之外，第一个成功近身的女人呢！你就别想了！”
董楠楠有些无措。
昏暗的灯光兜头而下，她坐在他的身旁，嘈杂的人声都被他屏蔽掉，她此刻陷在沙发里，靠在他的身侧，她的侧面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有一种暧昧难言的气氛在俩人之间围绕。
她忽然有些不自在。
她挣扎着要起身，可是收在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一抬起头看到门口那几个人看似在打牌，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这里瞟，而和她一起进来的小卫，正表情委屈地坐在那几个人的身旁看着她。
察觉到她在看什么，容湛的瞳色一深。
“想过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董楠楠听出了心惊肉跳的滋味，她转过脸，看着容湛，屏幕上的光影打到容湛的脸上，帅得一塌糊涂。
董楠楠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心动的滋味。
“不，我想在这里。”
董楠楠仰着脸，看着容湛，之前心里的不安和躁动，在见到他的这一瞬间全部平息下来，知道他并没有同桑乔在一起，她觉得很开心。
心里想的东西真真切切地表达在了脸上，容湛低着头，看到董楠楠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冲着他笑，他心里一动。
一双手挡在了她的眼睛上，董楠楠觉得不舒服，要挣扎，就听到容湛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这样看我。”
董楠楠不明白，“什么？”
“我怕我会忍不住吃了你。”
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咬着耳朵，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际，她觉得耳朵痒痒的，那份痒意，直接从耳朵跑进了她的心里。
他现在环着她低头说话的姿势看起来格外地亲密，董楠楠的心咚咚直跳，终于明白，和喜欢的人，耳鬓厮磨，消磨时光，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喜欢……的人……
董楠楠的心里忽然涌上一层甜蜜，她拽住容湛的手，手指一翻，将他的手反握住，十指交叉。
容湛，你对我到底是认真的吗？
话并未问出口，董楠楠心里明白这并不是一个问话的好地方。容湛忽然站起来，顺手将她也从沙发上拽起，她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被容湛直接带向门口。
俩人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他低着头跟人打着招呼。
“人我带走了，有事再联系。”
董楠楠看到小卫张了张唇，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是话还没听到，就直接被容湛带出了包厢。
关门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有低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董楠楠站在门口，脸却悄悄地红了。
容湛低着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笑意。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别扭地转过头，容湛也不介意，带着她就要往大堂走，她吓了一跳，“呃，我还有同学呢，打个招呼呀。”
她的声音低低软软的，让他的心也跟着化成了一摊水。
容湛在外面等，等着董楠楠进去打招呼。她出来，看到他的时候笑了。
他等着她走近，她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是王贤哲。他的手里，还拿着她脱下来的大衣，董楠楠拍了拍脑门儿，有些懊恼，从他的手里接过衣服。
“以后我还可以联系你吗？”王贤哲递过衣服，望着董楠楠轻声问道。
董楠楠一愣，想了想，才认真回复，“我觉得我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她的简单直接让他心伤，可是越发喜欢现在的这个董楠楠。
“现在说这一切还为时过早，虽然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但是我还有努力的资格。”
董楠楠自知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在听到王贤哲的告白之后也是有点愣神。
王贤哲忽然上前一步，将还在愣神的董楠楠抱进怀里，然后很快放开，他冲着她笑了笑，转身推开了身后的包厢门。而董楠楠，眨巴着眼睛看着已经进去的王贤哲，依旧回不了神。
容大BOSS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一路上容湛沉着一张脸，将车开得飞快，董楠楠抓住扶手，有些心惊胆战。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她很清楚容湛在生气什么，可是她没法解释，若是真的解释，恐怕他会更生气吧。
他们俩现在的关系算是什么？算恋人吗？可是却没有恋人的名分，董楠楠该死的很是在意这件事情。
容湛大概也是喜欢她、在意她的吧，不然也不会在看见了王贤哲之后那么生气，一想到这个，董楠楠心里就开始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董楠楠美滋滋地打开了音乐，然后……
“你怎么会有这首歌？！”
董楠楠震惊地睁大眼睛，她看着容湛，却见容湛目视前方，专注沉着地开着车，可是仔细看，却有一丝紧张。
“这是唐亦的歌！你怎么会有他的歌？”
“不对，这首歌是新歌，我还没有听过；不对，他发的歌我都听过了，这首歌明显不是翻唱，那……你怎么会有这首歌的？”
以前董楠楠从不细想，此刻心情大好，又恰好在喜欢的人的车里听到了唐亦的歌，开心过后，董楠楠的脑袋开始飞速思考。
“你……和唐亦的声音好像。”
董楠楠斟酌着开口，容湛车一抖，一转头看到前面正在过马路的老人，他迅速地踩下刹车，可是速度太快，发生侧滑，车轮眼看着就要撞上过马路的老人，容湛猛打方向盘，车子直接冲上了护栏。
周围人群爆发出尖叫声，董楠楠已经完全被吓蒙了。容湛打开凹凸变形的车门，直接冲到董楠楠的这一边，把她从车里拉出来，他仔细地将董楠楠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然后将她抱住。
可惜董楠楠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给董楠楠做完检查，桑乔的脸色很不好看。
“董楠楠，怎么容湛和你在一起之后总是出事！你是不是见不得他好？！”
“没有！”
“没有？上次手受伤进了医院，这次又是车祸，你怎么这么招事儿呢！”
“跟你在一起之后，容湛怎么这么倒霉。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这样了，要是真的在一起之后，容湛的命不会都被你玩没了吧？”
桑乔的话语如同散落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跳了出来，董楠楠仿佛被说到痛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桑乔真的很不喜欢董楠楠，她觉得董楠楠简直就是她的灾难。
等到容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董楠楠脸色苍白如同游魂一样地站在房间里。
他的眼神凌厉地扫向桑乔，桑乔一怔，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并且还是在她帮他喜欢的人做完全身检查之后。
“她没事。”桑乔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董楠楠却安静地站在那里，任谁都会以为是她欺负了董楠楠。
“只是……有一个问题……”董楠楠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过来。
桑乔一字一顿地说：“董楠楠的身体很健康，只是……她有宫寒，可能曾经受过凉，可能，以后没办法怀孕。”桑乔一脸同情，可是眼睛里有着一闪而过的快意。
董楠楠看着她，慢慢地消化着她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啊，可是怎么凑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宫寒？”董楠楠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又喃喃道，“怎么可能？”
“可能是你以前自己不注意吧。”桑乔的眼底有恶意的笑。
“不注意？不可能，我一直都很注意，上次还……”董楠楠的话突然顿住了，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容湛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董楠楠的身上，此刻见她顿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但是很快就渐渐平静下来。
她脸色苍白，看似摇摇欲坠，可是却站得笔直，她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惊讶慌乱到之后的沉静。她紧紧抿着下唇，非常倔强地在消化这则消息。
“我以后……真的很难怀孕？”董楠楠再次确认道，结果却得到了桑乔肯定的答复。
“桑乔，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要你尽力而为，治好董楠楠。”
这次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容湛。桑乔以为，按照容湛的性格，在知道了董楠楠有这么严重的瑕疵之后，一定会离开她，像是舍弃一颗没用的棋子一般回到自己的身边，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容湛，董楠楠的情况很难治好……”
“桑乔！”容湛忽然提高了声音，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他的眼神凛冽如刻刀，一刀一刀地扎在了桑乔的身上，“你不治，好，我会另外安排人来治好她的。”
容湛牵着董楠楠往外走，他的车停在楼下，此刻医院里正是人来人往，董楠楠忽然松开了他的手。
容湛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容湛，上次我问你是不是认真的，还记得吗？”
董楠楠自顾自地笑，“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容湛看着她，眼底充满了怜惜。
“我是认真的，一直都是。”
董楠楠点了点头，她抬起头，看了看城市的夜空，可是黑沉沉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我很想当你的女朋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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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楠楠终于在睡了一个月的沙发之后，进驻到了她家BOSS的床上。
折腾了一晚上，董楠楠觉得很累，在简单地洗漱了之后自动自发地走到沙发上躺好，容湛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董楠楠眨了眨眼睛，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擅长这个？”她揶揄道。
容湛的脸上闪过一片可疑的暗红。
董楠楠心里其实非常紧张，一直在找话题放松，结果却看到了容湛脸上的不自在，她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问出来。
身边的位置渐渐凹了下去，容湛身上好闻的味道传了过来，董楠楠没来由地呼吸紧张，她坐立难安，只好从床上下来。
“那个，我还是睡沙发吧，我睡习惯了，换了床我睡不着。”
容湛心里在想，她入住他家后的第一个晚上，不过才十点，万籁俱静只听得到她的打呼噜声。他起来进进出出了好几次，真没感受到她所谓的“换了床我睡不着”。
明明是睡着了之后像一只猪好吗？
董楠楠正要弹起来，容湛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她的动作，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他手臂强而有力，董楠楠跌了下来，正好跌在了他的怀里。
“别动。”
“就让我抱你一会儿。”
董楠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看见阳光洒在床上，洒在身旁男人安静的睡眼上，忽然就落下泪。
她悄悄从他的怀里出来，但稍微一动，容湛就醒了。
她突然想起容湛的失眠，她细细看了一下他眼底的青色，竟然发现青色缓缓退去。淡得几乎消失不见，潜意识里，董楠楠觉得这大概是跟自己有关，因为最近她没发现他失眠过，这个认知倒是让她欢喜起来。
等到容湛彻底清醒过来就看到董楠楠带笑的眼。
阳光太耀眼，比阳光更耀眼的，还有她的笑容。
董楠楠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一溜烟去了洗手间。然后去厨房做饭，容湛静静地躺着，心里头温软一片。
正要起身，手触到床面，似乎有湿湿的感觉，他以为是错觉，凝神看去，然后了然。
容湛开车送董楠楠上班。
以前有好几次，容湛有送过董楠楠上班的。虽然同处一个小区，但是董楠楠总是避着容湛，早早就搭公交去公司。有时候时间太晚了，容湛会搭上她，但是通常在快到公司的前一个路口，董楠楠就下车。
容湛对于董楠楠这样的行为当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却会纵容着她。可是这天上班，到了同样的路口，董楠楠却忽然来了句：“到公司吧。”
董楠楠从容湛的车上下来这件事，很自然地在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公司。以前是有人见过，但是这次却是很多人亲眼目睹。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春忍不住问董楠楠，“你和容总是什么关系啊？”
董楠楠没有回答，反而冲着她调皮一笑，“你觉得呢？”
和陆春相处的时间长了，就发现这姑娘其实挺没心没肺的，董楠楠也喜欢和她说话。听到董楠楠把问题抛了回来，她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容总不会是在追你吧？”
董楠楠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可是容湛哪。”
那么厉害极有主张的一个男人，放下身段追女人这种事情，难以想象。
并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倾向，只是总是有那么一种人，会让人从心里觉得，嗯，他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不需要什么其他的原因。
“容湛又怎么了？除了是容总，他也是个男人啊，是男人总是有需求的，除非他是gay。”
董楠楠一怔。
“我觉得容总是那种心里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有张力，有力量。其实楠楠你也是一样啊，所以我觉得你们挺配的，更何况，郎才，女貌。”
“嗯，谢谢你夸我长得好看。”
陆春一愣，看到董楠楠脸上的一本正经，推了她一把，自己却先绷不住乐了。
晚上，咖啡店。
这是一家以怀旧为主题的咖啡店，是上次和于清逛街的时候发现的，董楠楠很喜欢这样的装修风格，却没想到还有人喜欢。
桑乔在她的面前坐下了，点了杯摩卡。
她看了眼面前的果汁，挑了挑眉，“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点果汁。”
董楠楠抿着唇笑了笑，“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的意图，你应该很明白。”
“我要你离开容湛，因为你不配。”
董楠楠的目光望向窗外。
这家咖啡馆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从这条路出去，往右拐就是一条商业街，坐在这里望去，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边的繁华热闹，董楠楠轻轻呼出一口气。
终究，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桑乔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的面前，她没有去看。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画面，真的像是恶俗狗血八点档里面的剧情。
“董楠楠，你不好奇吗？”
“好奇啊。”董楠楠歪着头笑了一下，从桌上拿过牛皮纸袋，把纸袋打开。
桑乔一直认真地盯着董楠楠的神色，虽然见她如此说，可是从她的眼神里却看不到一点好奇之色，更多的反而是平静，那种平静，在容湛的眼里也见过。
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她眼中的董楠楠，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助理，性格温软乖巧，有时候也有自己的脾气，不好招惹，看起来倒是挺没心没肺的，长得其实挺漂亮的，耐看的类型，身材也不错，平日里虽然很少穿裙装，但是牛仔裤T恤简单地搭在她的身上就能穿出一种洒脱的美。这么看，又不像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小门小户的姑娘。可是，就是这样的姑娘，她曾经在容湛的身边见过很多个，看着她们一个一个飞蛾扑火。她就是不明白，董楠楠的身上到底哪里特别了，哪里吸引容湛了。
直到，今天拿到她的资料。
董楠楠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沓照片，还有几张A4纸，她翻了翻，第一张就是那天在饭店，她跟容湛的那个朋友沉默抽烟的样子；再往后翻，是她在巴黎，在意大利出席的一些场合，甚至连在非洲的拍摄也有，她正在工作时候的专注样子；再往后翻看，就是更早期的了，她大学时代的照片；再往下看，董楠楠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那个打着耳洞叼着烟，骑在机车上的女人，真的是很久违了啊！
董楠楠随手翻了翻，后面的A4纸上打印着她的档案，她生平琐事事无巨细地一一列在上面，详细到连她偷了隔壁邻居的一根黄瓜都在上面。
“嗯，干得不错，这些照片是从我前任同事那里拿的吧。这些资料，肯定问了我从小到大不少同学邻居才问出来的吧。真是不容易，辛苦了。”董楠楠微微一笑，将手上的照片放在桌面上。
桑乔的脸色渐渐变了，但是她跟着容湛多年，早已被耳濡目染得多了，遇到这样的情况依旧镇定。
“董楠楠，你觉得，这样的你，配得上容湛吗？”桑乔的指尖放在桌上的照片上。
“嗯，配不上。”
桑乔被噎了一下。
“那又怎么样？”
两个女人沉默地对视，桑乔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是当年的拼命十三妹。”
“你15岁的时候父母因为火灾去世，后来寄住在你舅舅家。哦，对了，虽然你有个没用的爸爸，但是你妈妈曾经可是长亮电器的大小姐呢，虽然比不上乔治这种家大业大的，却也算是小有成就。”
“15岁那年，和隔壁学校的男生……有染。嗯，我问过了你们同一所高中的学生，都说你是那个男生的情人。当然，至于关系亲近到了什么程度，这我就不详细问询了。那一年，打架，逃学，玩机车，抽烟，喝酒，你拼命十三妹可是声名在外。后来，C城出了一桩很有名的飙车案，有个高中男生死了。”
“后来呢，拼命十三妹转了学校，竟然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因为之前的基础不错，考上了一所一流城市的二流大学，还在学校找了个品学兼优的男朋友。”
“再然后，嗯，和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是……被劈腿？”桑乔冷笑了一下，“可能也是早就受不了了吧，被甩了。被甩了之后一气之下跑到国外留学，竟然还玩起了摄影，也算是小有成就吧。怪不得那次瑞安的拍摄容湛会指定你来做摄影师呢，想必他早就知道了吧，只是利用你而已。什么助理？我就说，乔治在招聘员工上面怎么这么不挑食了？”
“董楠楠，你到底有什么资本在拽！”说到最后，桑乔的声音渐冷。
董楠楠沉默不语。
“让我来猜猜为什么会宫寒？那年冬天，你和一起玩的几个男生去山路上飙车，哦对了，其中还有你那个小男朋友。没想到出了意外。你的小男朋友死了，你被甩飞出去，掉进了河里，寒冬腊月的水，怎么没把你冻死。”
董楠楠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桑乔，桑乔的面容已经渐渐开始扭曲了。她想起那天晚上桑乔精致大方的样子，那个晚上她嫉妒得要死，可是现在看起来，她开始庆幸，幸好自己和她不是同一类人。虽然她也比桑乔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还不能怀孕的女人，为什么要拖累容湛？”
3
计程车上，董楠楠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司机师傅有些听不下去了，提醒她接电话。
“喂。”
“你怎么还没回来？”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一点点的不满。
“嗯，马上就回来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发生什么事了？”
董楠楠惊异于那边的敏感程度，但是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她笑了笑，“晚上本来想去人民南路那边买烤鸭的，但是老板今天没开门，白去了一趟，烤鸭没买成。”
“对了，你再等等吧，我去超市买点菜，今天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
说的都是些日常的小事，那边的声音变得温软了不少。
“早点儿回来。”
董楠楠提着大包小包地回了公寓。
进去的时候所有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却没有人，书房的门是紧紧闭上的，董楠楠敲门进去的时候容湛正在讲电话，她带上了门，将刚刚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了冰箱。
蒸饭，炒菜。
董楠楠做好晚饭时，容湛已经出来了，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东西。
原本以为他是在看文件，目光扫到刚刚她随手放在沙发上的牛皮纸袋，然后看到了放在容湛身旁的照片。
看那照片的顺序，大概是被翻阅过了。
“饭做好了，吃饭吧。”
容湛没有动，他不动，董楠楠自然也不动，她摆好了碗筷，站在桌子旁，气氛有些尴尬。
她叹了口气，“有什么事情我们吃完饭再说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准确地说，在桑乔约见她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容湛也是早晚会知道的，与其让桑乔告诉他，还不如由自己来告诉他。
到时候，生也好死也罢，都认了。
她有着那么肮脏混乱的过去，她确实是配不上他的。
容湛看完手上的资料，随手将资料扔在一边。走上前坐定，端起了饭。
两个人安静又沉默地吃完饭。
这若是放在以前，对于董楠楠而言，绝对是甜蜜的，她对他有着甜蜜的小心思，所以连饭菜都变得格外香甜。可是放在此刻，那绝对不是一个好时机，她咽下去的饭，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容湛仍旧坐在沙发上翻着那些照片。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她走回到沙发，在离容湛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了。
“分手吧。”
董楠楠摊了摊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舒服多了。”
“董楠楠，你这是在耍我吗？”容湛忽然抬起头，他的眼睛黑黑沉沉的一片，他语气冰冷，眼神如刀，在一寸一寸地刮着她的心。
他浑身释放出来压迫的气息，让董楠楠的一颗心渐渐地悬在了空气中。
容湛的那个眼神，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吃掉！
董楠楠心里一恸，有眼泪要夺眶而出，她低下头去，将心里蔓延的苦涩一点一点地压下去。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波澜，眼睛里也是平静一片。
“董楠楠，你再说一句，我就掐死你！”
容湛浑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势，会让人觉得，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董楠楠看着容湛，“容湛，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压根也不想要容湛的回答，紧接着说，“我昨天晚上才做你的女朋友，我到你的身边来也不过短短几个月，我就不相信，你还对我情根深种了。”
“你是乔治的容总，而我是资质平庸的小助理而已。这种狗血办公室恋情，天差地远的阶级差异，怎么可能长远呢？”
“但是呢，我董楠楠是什么样的人？就算这几年温顺乖巧得如同小羊，但是骨子里还是带着狼性的吧？我挺喜欢你的，但是呢，像你这样的人，我注定得不到。但是有那么一天在一起，其实也是好的吧。”
董楠楠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容湛一怔，看着她微微低着头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竟然渐渐熄灭。
可是很快就有更大的怒火涌上心头，他转过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不要扑过去，将这个女人拆—皮—抽—筋！
“董楠楠，我希望你可以理智地对待这件事情。”容湛的声音冰冷。
董楠楠没有去看他，直到听到书房的门缓缓关上，董楠楠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一只被浪冲打到岸上的鱼，她绝望得以为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一关上门，董楠楠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从最初的无声无息，到最后的咬着衣袖蹲在门口，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声，她哭得不能自已，像是要把这辈子没流过的眼泪一次性全部流尽，却又不敢放声大哭，怕惊扰到别人。
Marco说过她像只乖巧温顺的小羊，也说过她骨子里的狼性。可是她一旦遇上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就会忍不住缩进自己那蜗牛一样的壳里，还自以为相安无事。
他曾经一度觉得她是个谜。他遇见她时她非常坚强地独自在国外生活，后来他带着她全世界乱飞，她比任何一个男生都能吃苦，并且很快地可以和他们打成一片。当时在野外，她跟着他待了整整一个星期，却一声累也不哼。可是当他知道她竟然是逃离一般地离开中国的时候，整个人都惊讶了。
这大概也是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她的父母将她教养得非常好，懂事，孝顺，善良，大方，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的叛逆得到激发，那混乱一般的日子，倒是成就了她的坚强。频繁的转学和转变生活环境，新环境的安定和谐会让她暂时忘却伤痛，她开始渐渐依赖上这种感觉，并不是承受不住，而是一种习惯性的自我保护。
董楠楠几乎是一晚上没有睡着。
其实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不是吗？在她得知了自己很难怀孕的事情之后，她不过只是贪恋容湛身上的温暖才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放纵的借口。现在只是让一切回到了原点。
董楠楠打电话给于清，说要搬回来住，于清什么都没问，只一声“给我滚回来”，就足够让她觉得窝心不已。
又回到于清这个小窝，董楠楠竟然难得地生出一丝怀念。
“于清，我辞职了。”
于清下班回到家，正收拾着屋子，一直盘着腿坐在电脑前的董楠楠突然开口说道，吓了她一大跳。
董楠楠早上趁着大家还没来的时候递交了辞职信，她将辞职信放在容湛的桌上，恋恋不舍的目光缓缓从桌上滑过。
他昨天没批复完的文件，摆放整齐的纸张，笔筒里零零散散的几支笔，规规矩矩地放好，一只马克杯，就这么几样东西，董楠楠重复地看。以前觉得这么冷清的一个地方，看得多了竟然也能生出几分温暖来。
将他桌上的那几张略微有些凌乱的纸张摆放整齐，将桌面上的那一支笔插入笔筒放好。
这支金色的笔她之前无数次地看见他拿过。他有一个习惯，凡是思考度量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摸这支笔。
董楠楠笑了一笑，拿着这支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一支录音笔。
董楠楠将思绪收了回来，此刻坐在于清不大却安稳的家中，听着她在厨房念念叨叨的，什么“好好的干什么辞职”，“可别指望我会养你啊记得给我每月按时交生活费啊”，她的碎碎念终于让董楠楠忍不住笑了出来。
于清煮了泡面端了出来。俩人都懒得做饭，盘着腿坐在床上看着电视，也是惬意极了。
“对了，你打算做什么？”
“做摄影师吧。”
于清吸了一口面，嚼了两下，忽然觉得不对劲，“你说什么？”
董楠楠有些嫌弃，“喂，你煮泡面的时候难道不放两个鸡蛋，或者青菜也好啊。”
于清拍了拍她的脑袋：“鸡蛋不要钱啊，我最近穷死了。”顿了顿，“你刚刚不会是开玩笑的吧，你一向不是很低调的吗？你这么突然一出现告诉大家我是N，到时候要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是最讨厌的吗？”
“那怎么办哪。”董楠楠长长地叹出一口，看了她一眼，眉宇间有些忧虑，“有些人连鸡蛋都买不起了，我当然得先去卖卖身，再买点鸡蛋回来啊！”
“滚蛋！”
两个人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