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到潘淑婉，黎沫气血上涌。
脑子还混乱着，人已经躲到了乔肃身后，脑门抵着他后背，双手无措的抱着他的腰，不敢吭声。
果然，七七说的没错，她确实眼瞎了，这么个大活人在沙发上坐着，她竟然没发觉！
诡异的安静中，乔肃转身去哄她，“害羞了？”
黎沫含羞带怨的瞪他一眼，这臭男人，刚才不提醒她，故意的吧！
乔肃凑到她耳边道：“老婆，我刚才是想提醒你的，但是你太热情了，我还没机会开口，你就把我的嘴堵住了”
黎沫红着脸，没心思跟他调情，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露一点头，看向沙发上的潘淑婉，声音又软又弱又尴尬。
“阿姨，对不起，我……我不是……”
“你们都领了证了，怎么还叫阿姨？”
潘淑婉觉得她这个样子有趣又可爱，笑容温和的打断她的话。
黎沫有点懵。
不叫阿姨，那叫什么？妈？
这辈子，黎沫还没叫过妈，对‘妈’或者‘母亲’这样的字眼，她心里是有抵触的。
尝试了几次后，始终叫不出口，黎沫更紧张了，求救的抬头看向乔肃，小手把他的衬衫攥出了褶皱。
乔肃看出她的心思，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宠溺道：
“慢慢来，先叫阿姨，以后再叫妈不迟”
说完，回头朝潘淑婉递了个眼神，潘淑婉接收到儿子抱怨的目光，倍感无力，她纯粹是好心办坏事。
不过，确实是她疏忽了。
阿肃跟她讲过黎沫的身世，站在黎沫的立场，‘妈’这个字眼可能会有些敏感，是她太仓促了。
如此想着，潘淑婉撑着膝盖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黎沫笑道：
“没关系，如果不好意思，就先叫阿姨吧”
黎沫松了口气，又想起自己刚才的‘不得体’，赶紧解释道：
“阿姨，我刚才没看见您在那，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我就是……”
“就是突然发现我很帅”
她斟酌着用词，乔肃已经笑着接过她的话，黎沫忙点点头，“是是是”
余光瞥见潘淑婉在笑，黎沫把脑袋埋进了乔肃怀里。
唉，她的一世英名。
乔肃牵着黎沫走到办公桌前，顺手拿过旁边的保温饭盒。
“知道我没吃饭，专门来给我送饭的？”
黎沫在他怀里闷闷的应了一句，“嗯”
乔肃心情愉悦的揉揉她的脑袋，刚拧开饭盒的盖子，香味扑鼻而来，最上面是一道葱爆羊肉。
乔肃拿起筷子，见潘淑婉直勾勾的看着碗里的羊肉，随口招呼了一声。
“吃吗？”
潘淑婉不饿，但被这股飘香的羊肉味撩起了食欲，黎沫的厨艺她领教过，这姑娘年纪不大，做饭倒是好手。
“我……”
“阿姨！”
潘淑婉刚开口，黎沫突然急急匆匆的抬头打断她。
“阿姨，我做的少，这只够乔肃一个人吃的，您要是饿了，我回家重新给您做吧”
乔肃讶异，“不少，我一个人吃不完，我……”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饭盒都打开，然后，话止住了，脸色有些微妙。
这些菜……好像……
恰此时，李归来找乔肃有事，在门口就闻到香味，大大咧咧的推开门跑进来。
“卧槽，我说你怎么躲在办公室，原来在这吃独食……伯母好，呀，弟妹也在呢”
李归看到潘淑婉和黎沫，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视线顺着香味转移到乔肃跟前的饭盒里。
“冬虫夏草羊肉汤、葱爆羊肉、杜仲炖羊肉……卧槽，老乔你这是补肾又壮阳啊，大补啊！”
黎沫：“……”
好了，她现在能去死了吗！彻底没脸见人了！
办公室里，黎沫尴尬的不知所措，低着脑袋戳着乔肃的胳膊，头也不敢抬，像个受气包。
乔肃目光凉凉的瞥一眼李归，放下筷子，转身握住黎沫的手，柔声道：
“我一会还有点事，你带我妈去‘周末’坐坐？”
黎沫抬头，恰对上李归意味深长又饱含戏谑的目光，更觉得尴尬了，忙不迭的点头道：
“好好好”
再待下去她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肃牵着她走到门口，路过潘淑婉时，压着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潘淑婉一言难尽的看他一眼，轻叹着摇摇头，然后抬脚跟着黎沫走了。
两人走后，李归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乔肃。
“老乔，你这是太纵欲，还是腰不行肾不好满足不了弟妹，哈哈，都这样大补了，今天羊肉宴，明天不会是甲鱼宴吧，哈哈”
香味太浓郁，他实在忍不了馋，伸手就要去捏块羊肉，还没碰到，手就被拍开。
“老婆贤惠，关心我的身体，像你这样的单身狗是没办法理解的，想吃就自己买点羊肉味的狗粮”
乔肃吃了一块羊肉，慵懒的抬了抬眼皮，“嗯，老婆做的就是好吃”
李归：“……”，操！有老婆了不起啊！
“不是，黎沫还没嫁给你呢，你就是一男朋友，指不定啥时候就变成前男友了，你也别得意”
“滚！”
……
柳蓉蓉刚从医院开车出来，就见黎沫和潘淑婉有说有笑的从医院出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眼底闪过波涛汹涌的阴霾。
潘淑婉，竟然骗她！上次还说没跟黎沫说上话，如今就跟黎沫说说笑笑结伴而行了？
她不是应该站在她这边的吗？整个乔家，除了乔肃，所有人不是都应该站在她这边吗？
柳蓉蓉心里涌起一股暴躁的冲动，她想下车质问潘淑婉，为什么没把她的警告听进去，为什么要跟黎沫那个恶毒的女人说说笑笑！
恰此时，手机响了。
“妈……我已经出来了……我知道”
挂了电话，柳蓉蓉深深吐了口浊气，咽下心里的烦躁和不安，重新启动车子。
她不能乱了方寸，今晚乔爷爷突然要请他们吃饭，还点名让她过去。
这是好事，前几天她让爷爷找乔爷爷聊聊她和乔肃的事，她想，应该是爷爷说服了乔爷爷。
如此想着，柳蓉蓉渐渐散去心底的阴霾，心情染上几分雀跃。
至少，乔爷爷是支持她的。
与此同时，乔肃收到了柳博文的消息。
——你们家老爷子今天请我们吃饭，按照你之前的意思，应该是劝蓉蓉嫁人。
乔肃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羊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心情极好。
老爷子动作倒是快啊，非常好，嗯，可以用心给他找一下葫芦瓶了。
……
周末咖啡厅。
潘淑婉见黎沫还有些拘谨，知道她是因为刚才的事尴尬，笑声里带着温婉的柔和。
“没关系，虽然场面有些尴尬，却恰恰证明了，你和阿肃的感情很好，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这话，算是安抚。
黎沫稍稍松了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当着婆婆的面，扑上去亲乔肃，补肾壮阳的饭菜又被当场揭破，她尴尬的都想撞墙了。
不过，潘淑婉的话让她舒心不少，绵言细语里带着别样的温柔，与第一次见面的试探和审视不同。
婆婆……似乎接受了她。
黎沫心里明白，婆婆能这么快接受她，肯定是乔肃替她说了很多好话，心里对乔肃的喜欢更是直线上升，对潘淑婉的好感也逐渐增加。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店员小杨送来了两块慕斯蛋糕，潘淑婉听到小杨喊黎沫老板，惊讶的挑了挑眉。
“你是这的老板？”
她之前想儿子的时候，偶尔会来医院看他，儿子忙，她觉得办公室闷，就会在这里喝杯咖啡。
她挺喜欢这里的，装修很有品味，咖啡味道也不错，有时候请朋友喝下午茶，也会特意赶过来。
她以为这样优雅的品味，应该是个像她这样岁数的女人，没想到黎沫竟是老板。
黎沫还没开口，小杨忽而低头问她，“老板，这位太太是个常客，也是你朋友？以后要打折吗？”
潘淑婉听见这话，正要说不用，黎沫已经朝小杨笑道：“不打折，免费”
小杨惊讶的看一眼潘淑婉，应下后，端着东西走了。
黎沫无视潘淑婉打量的目光，斟酌少许后，开始郑重的道歉。
“阿姨，一直想好好跟您说句对不起”
潘淑婉讶异，“为什么说对不起？”
黎沫握紧手里的杯子，认真道：
“阿姨，我跟乔肃领证，其实算是我强迫他的，因为我需要一段婚姻，正好乔肃被你们逼着相亲，所以我们就领证了，没有知会你们就偷偷领证，我一直觉得很愧疚”
潘淑婉浅抿了口咖啡，脸上带着雍容的韵味和不曾被岁月抹去的优雅。
唉，瞧瞧她儿子做的好事，把人姑娘骗的好惨，到现在还觉得是自己强迫了他。
“如果阿肃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你拐走他我肯定会生气”
潘淑婉放下杯子，声音更显轻柔慈爱。
“但是，他已经成年了，更严谨的说，他已经三十而立，他的人生他可以自己负责，无论你们是怎么领证的，都是阿肃自己的选择，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
虽然乔家还有两座大山，但既然这是阿肃自己选择的路，应该由阿肃自己来闯。
毕竟，黎沫是他算计来的，所以他理应为黎沫挡去所有风浪。
突然想到什么，潘淑婉叹息着按了按额头，然后默默拿出手机，悄无声息的打开录音，最后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刚才离开的时候，阿肃凑到她跟前叮嘱了两句话。
第一句，不准为难我媳妇，第二句，不用等到明天了，今天就帮我问那个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
“黎沫，你爱阿肃吗”
没错，这就是阿肃让她明天请黎沫吃饭，特意叮嘱她问黎沫的问题。
她也是服气的，从小到大，她从没见儿子这么怂过。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他竟然自己不敢问，还特意让她这个当娘的帮忙问。
问就问了，他还让她录下来，说是想听黎沫亲口说的。
潘淑婉虽然心里吐槽，但其实她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她也想知道被儿子明里暗里都捧在心上的女人，到底值不值得儿子这么用心。
黎沫因为她的话愣了一下。
爱乔肃吗？
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