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麻麻不见了。”
星星紧紧地圈住霍衍的脖子，哭得很是伤心。
“你帮星星把麻麻找回来好不好？”
霍衍身体蓦地一僵。
他用力地抱紧女儿，本就盛满水光的眼眸。
终究在此时此刻，忍禁不住，从左眼眶里掉了一颗眼泪下来。
“对不起，星星。”
爸爸把你麻麻给弄丢了。
星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只知道，她的爸爸是个超级大英雄。
他一定可以帮她把麻麻找回来的。
她将头埋在霍衍的脖颈上，
“爸爸会帮星星把麻麻找回来的，对不对？”
完了，她止不住泪奔地说，
“星星不吃草莓蛋糕了，星星只要麻麻回来。”
霍衍心疼地将星星按入怀中。
脖颈上不断传来的热意，与及她哭得沙哑的小奶音如同一把电锯，狠狠地锯在他的心口上。
“嗯，爸爸会把麻麻给你找回来的。”
他不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他相信，俞晚定是被人救起了。
星星抽噎，“那说好了。”
“不许骗星星。”
星星扬起手指，要霍衍跟她打勾勾。
霍衍看着女儿扬起的手指头，顿了顿，才慢慢地抬手跟她的勾住，
“不骗你。”
“骗人的是小狗。”
“嗯。”霍衍点头，
星星见此，稍稍止住了泪意。
地上凉。
她又是光着脚。
霍衍担心她寒气入体，会着凉。
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坐在了病床上。
星星依偎在霍衍的怀里。
她忽然仰起头去问霍衍，
“爸爸还要去打坏人吗？”
眼角的泪痕未干，看着就格外惹人心疼。
霍衍抬手帮她擦了擦泪痕，无比温柔地说道，
“不去了。爸爸以后都陪在星星身边。”
“太好了！”
星星忍不住欢呼。
霍衍轻轻地抚摸她那不知道是剃光了，还是化疗的时候，掉光头发的脑袋，满眼心疼与眼涩。
她本该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子，却因为得了这病。
生生成了‘小尼姑’。
虽然颜值极其耐打，可看着，纯属叫人心酸。
有爸爸的陪伴，小星星没有之前那般伤心了。
她靠在霍衍的怀里，跟他说了好多好多霍衍不知道的过去。
霍衍一边听着，一边心痛不已。
从女儿的口中，霍衍大概地了解到俞晚这五年来有多不易。
什么坏叔叔对着麻麻说下流话。
还有坏阿姨骂她麻麻是勾男人的狐狸精。
甚至还有坏小孩子骂她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这些话，听在霍衍耳里，让他心口宛如有人拿着一根细长而尖锐的棉针，一下又一下地往里戳。
不是特别痛。
可是却极其磨人。
许是说累了，又或者是身体素质太低。
星星没多久，就在霍衍的怀里，睡了过去。
星星睡着后，霍衍轻轻地抚着她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庞，心中犹如刀绞。
她把孩子教得很好。
她也没有故意不告诉孩子，他的存在。
相反，她在孩子的心里，给他塑造了一个很伟大的身份。
超级大英雄？
他哪是什么大英雄，他就是个大蠢蛋！
琪琪拎着饭盒往病房里走。
看到病房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
琪琪微微一愣。
琪琪隐隐觉得男人的身影似曾相识，好似在哪见过。
琪琪上前询问对方，
“你是？”
霍衍微微回头。
琪琪震惊地出声，“你是晚晚姐画像上的那个男人！”
“画像？”
霍衍一愣。
琪琪说，“以前晚晚姐喝醉，就喜欢画画。”
“而每一次喝醉，她画的都是你。”
琪琪看过那些画像。
有正面，侧面，还有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
甚至连背影照都有。
那些照片处处都在告诉琪琪。
她的晚晚姐深爱着画像里的男人。
因为深爱，所以才能在多年不见，仍旧将对方的容颜记得如此清晰。
才会将对方画得栩栩如生，犹如真人。
琪琪的话让霍衍目光微微恍惚。
他仿佛瞬间回到了学生时代。
俞晚不是专门学画画的。
可她有一双堪称画家的手。
她素描很厉害。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老爱画他。
画完了，还拿来跟他邀功，说，
“你看我画你画得好不好看。”
“阿衍可真是坏呢，让我如此牵肠挂肚，上课都在想你。”
她背着手，娇媚灵俏地立在他眼前，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迷人而漂亮。
那会儿的她晃得他心头荡漾，惹得他不敢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栽进她的甜蜜陷阱里。
“以后我就只画你好不好？”
“我的笔，只画阿衍。”
“就好像我的心，也只有阿衍一般。”
你以为她不爱你了。
可别人却告诉你。
她爱你。
无比的深爱。
霍衍本就通红的眼眸，在此时此刻，红得越发厉害。
他瞳孔轻颤，眼睛涩得厉害。
他喉咙干涩，却还是扯着嗓子，沙哑地问了琪琪一句，
“她经常喝醉吗？”
琪琪摇头，“晚晚姐从不轻易喝醉，只是生活艰难，顾客刻意刁难，哪轮得到她不喝醉。”
顾客刻意刁难……
即便没有亲眼所见，霍衍也能想象得出，
没了俞家大小姐身份的俞晚在酒局上是如何委曲求全，
对别人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画面。
身为过来人。
他太清楚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变得人人皆可踩之是何等滋味了。
一想到本该被他捧于心尖上的人儿，一个人背着他生下孩子。
然后为了生活，不得不四处讨好他人。
霍衍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撕碎一般。
血水涓流的同时，连同肉也跟着往外翻。
琪琪见星星睡下，便将手中的饭盒搁在一旁的柜面上。
她微微上前了两步，俯身帮星星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霍衍第一次为人父，还不够体贴，被子就盖一半，这样会着凉的。
琪琪整理好被子后，扭头对霍衍说，
“你回来了，可晚晚姐却不见了。”
“晚晚姐等你等了那么久，若知道你回来了，定是很欢喜。”
琪琪的话让霍衍愣了愣，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问琪琪，
“她跟你提过我？”
琪琪点头，“提过啊。”
“晚晚姐说你出了点意外，和她走散了。”
走散……
他们确实走散了。
明明说好了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
可最终，他们都放开了彼此的手。
霍衍闭眼，只觉得心痛的频率越来越频。
“星星爸爸，你一定要把晚晚姐找回来啊。”
“嗯。”
霍衍睁眼，朝琪琪点了点头。
琪琪见此，也不再多说。
毕竟是刚刚才见过一面的人，琪琪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做不到立马就跟霍衍熟络起来。
就在两人安静下来的时候。
病床上的星星忽然呓语，
“麻麻，你在哪里，星星好想你。”
星星的呓语，让霍衍心口一窒。
而琪琪则是红了眼。
她对霍衍说，“星星很依赖晚晚姐，这次晚晚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忽然失踪，星星心里，定是害怕极了。”
“如果晚晚姐一直找不回来，星星她会……”
会如何，琪琪没说。
但霍衍都懂。
星星是俞晚的光，俞晚何尝不是星星的心之所向呢。
她们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多年。
无论谁失了谁，都如同抽筋拔骨一般。
生不如死。
-
“麻麻……”
千里之外的某个城市。
俞晚好像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沉睡中的她，蓦地睁开了双眼。
“肯醒了？”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俞晚下意识偏头望向声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