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酒店在平江郊区,从山上引水下来,辟成一个个私密性极强的独立汤池,又建了些汗蒸桑拿之类的休闲设施,所以每逢周末,总是有很多游客。周一一度担心没有房间,顾知行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我开的酒店,预留几个房间的特权还是有的吧?”“对哦。”周一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然后抱着顾知行的手臂撒娇,“那我可要抱紧老板的大腿!”双方父母赶在下雪前就来酒店了,早就玩得不亦乐乎。周一和顾知行在餐厅等了好久,才等齐了四个人。家长们一坐下,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你们真该早点来的,这么冷的天泡一泡温泉太舒服了。”“就是啊,要我说,你们两个自己去玩就好了,不用管我们。”“等会我们去体验一下汗蒸,听说也不错。”“……”周一和顾知行无奈地对视一眼,敢情他们俩是多余的了。父母玩得开心,完全不用他们操心。快吃完饭时,周母突然碰碰周一的胳膊,小声地八卦:“一一,我今天在这里看到小吴了。”“小静老师吗?”“就是她呀,好像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哦。”周一点点头。吴小静是她的领导,周一从大四实习的时候就跟着她,毕业后转正也加入了她的小组,一直到现在,一晃已经四年了。四年里,周一从实习生变成了小组长。吴小静也从小组长变成了经理。她们几乎是一起成长起来的,既是同事,也是战友,还是朋友。吴小静常常开玩笑:“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作为领导,周一尊重她、感激她;作为战友,周一信任她;作为朋友,周一也真诚待她。吃完饭,周一在门口等顾知行结账,果然看到了吴小静的身影。她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小静老师。”吴小静看到周一很意外。“周一?你怎么在这里?”她往周一身后看去,看到正在结账的顾知行,“哦,和家人一起来的?”“是啊,”周一点点头,“我远远地看到有个人很像你,走过来一看,果然就是你。”“正好趁周末好好放松一下,下个礼拜我们就要忙起来了,小静老师可全靠你了。”顾知行结完账走过来,吴小静看到了,拍拍周一的肩,“那我先走喽。”周一还在回味着她的话,忽然感觉有人贴上来。“在看谁呢?”顾知行问。“加班。”“嗯?”“我好像看到‘加班’两个字在跟我招手。”周一苦着张脸看向顾知行。顾知行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好不容易周末,不要想工作了,放松一下,回头要加班的话,我陪你一起。”他们的房间里有室内汤,刚好两个人都不喜欢有其他人在,所以就决定在房间里泡温泉。顾知行收拾得快,三下两下就进汤池了;周一却磨蹭了好一会儿,又是要换上新买的泳衣,又是要把头发盘上去。等她出来时,只见顾知行靠在汤池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周一怕吵醒他,踮着脚慢慢走过去。走到池边,正探出腿小心翼翼地进来,忽然被顾知行猛得一拽,整个人跌入水中。一瞬间,水侵入她的耳朵里、鼻腔里,她生怕呛水,紧紧地闭上眼睛和嘴巴,不敢呼吸,连惊叫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顾知行本来只想吓吓她,不料周一这么剧烈地挣扎着,赶紧把人捞上来,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纵使如此,鼻子和耳朵里那种溺水一般的感觉还是很强烈,声音传到耳中都变成嗡嗡一片,像是从极空旷的地方又隔着很远传来的,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清晰起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淹死了。”周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顾知行身上。“对不起啊一一,我看池子里水不深,才想逗逗你的。”顾知行连连道歉。“我又不会游泳,突然掉水里当然会害怕。”周一委屈极了。这下轮到顾知行傻眼了,周一天天往水边跑,不会游泳怎么行。“真不会?”“真不会。”这可不行。顾知行的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那等天暖和一点,我教你。”周一摇头,她不太想学,主要是水从四面八方涌入的感觉太难受了。“这我可不能答应你,一定要学。你天天往水边跑,不会游泳怎么行。”周一觉得顾知行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她就是在水边坐坐而已,离水远着呢,哪有那么容易掉下去。“我又不下水,就是边上看看而已。”顾知行态度强硬,不听她的辩解。“哎呀顾知行,我很惜命的,你这就是过分担心了。”顾知行想,随你怎么说,过分就过分吧,安全最重要。“一一,我当然想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但这不太现实,所以你一定要有能力保护自己。”周一看他说得认真,一时间没有说话。顾知行又把周一抱紧了些,头靠在她的颈窝说:“没有意外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我怕万一。”哪怕那个概率很小,但是它的存在就让我担忧。“那好吧。”周一实在是拗不过顾知行,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但顾知行却还不肯把人放下来,周一坐在他腿上,大半个身子都在水外面,这算哪门子的泡温泉?她挣扎了几下,想要坐下去,但顾知行的手扣得紧紧的。“松开我呀。”“不松。”“松开嘛。”“不松,”顾知行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越发粘着周一,“万一你再掉水里怎么办?”“我现在好好坐着,没有人突然拽我,安全得很。”周一气笑了,端着他的脑袋问,“你是不是在池子里泡太久,脑子泡糊涂了?”顾知行这才不依不饶地放开她。周一舒服地坐进水里,闭上眼,享受温泉的拥抱。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噗嗤一笑。“顾知行,你刚刚是不是在撒娇?”不管是不是撒娇,反正当事人是不会承认的。周一睁开一只眼睛偷偷打量顾知行,他还像刚刚那样,闭着眼睛,头靠在池边。谁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周一现在心里格外畅快,向来都是顾知行言语调戏她,风水轮流转,这次终于也轮到她调戏顾知行了。正得意,忽然觉得脖间一凉,周一低头一看,是顾知行给她戴上了一条项链。鱼骨造型的,圆润的鱼头拖着扁扁的鱼骨,有种富于童稚的可爱。周一越看越喜欢。“为什么要突然送我项链呀?”“你不是说你上辈子属鱼嘛,我看到这条项链觉得正适合你,”顾知行帮她调整好项链的长度,“再说了,我送你东西还需要理由吗?”正所谓拿人手短,周一乖巧地凑过去问顾知行:“这怎么好意思呢?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呀?”顾知行看了周一一眼,像是在问:你确定要送我礼物吗?周一点点头:当然。然后她就看见顾知行抬起手腕,在周一眼前晃了晃——那截歪歪扭扭的红绳还戴在手上,也许是时间太长了,颜色已经不像原先那么鲜艳了。“不是说要重新编一个送给我的吗?”周一看到他抬起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故而心虚得很,她早把这事儿忘到脑后了,再说了,她也不愿意再做一次手工活儿。可顾知行又点明了要这个,可真是难为人。正纠结间,忽然计上心头。“那我送你个别的好不好呀?”声音软得像能捏出水来似的。顾知行一听就知道周一在打鬼主意,但自己又被她这副模样被勾得心痒痒,于是也不拆穿她,准备将计就计。“还有这种好事?是什么东西?”周一见他上钩,先是咬着嘴唇慢慢放开,做出害羞的样子,然后在顾知行的疑惑中突然扶住他的肩,跨坐到他身上。顾知行下意识地就托住周一的腰,继而感觉到周一身下蹭了蹭他,又贴在自己耳边问:“这个你想不想要呀?”刚问完,又与他扯开些距离,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既有调戏又有得意。顾知行哪经得起周一这样的挑逗,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边,身下立刻就起了反应。他的手移到周一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谁教你的这些?”周一觉得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尤其是看到顾知行在她手下失控。一想到平日里他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她就决定今天也让顾知行自己尝尝个中滋味,因此并不介意再煽些风点些火。她的手沿着顾知行的腹肌一点一点打着圈向上摸,最后来到他胸前,出其不意地一捏:“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顾知行倒吸一口气,周一果真是把他的“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他抱住周一,眼神却停留在她的泳衣上:“怎么没穿那件?”“哪件?”周一成功调戏了顾知行,正沉浸在心满意足之中,忽然听到他的发问,一脸疑惑。“就是你在书房看的那件,学院风的,情趣内衣。”说到后面还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吐。周一刚刚积攒起来的“嚣张”气焰被顾知行的三言两语就浇灭,取而代之的是羞臊脸红。原来他那天都看到了!顾知行得寸进尺,似笑非笑地继续说:“我以为,一一想穿那件给我看。”“不过,这件也不错,”顾知行又看了两眼品评道,“好脱。”系带式的,能不好脱吗?说话间,顾知行就解开了上衣的带子,然后扯下它,扔得远远的。周一十分后悔,但为时已晚。论不要脸,她还是远远不及顾知行的。冲动调戏他的代价,最终还是要自己来承受。现在,她只想时间倒流,回到顾知行向她讨礼物的时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重新给他编一根手链。“一一怎么不说话了?”都这样了,还要她说什么?周一捂着脸嘤嘤嘤。“不是要还治其人之身吗?怎么不好意思了?”顾知行还是不放过她。周一一咬牙,横下一颗心,今天就豁出去了,看谁栽到谁手里,她双手抱住顾知行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