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成瘾

贺兰卓是军中最年轻的少将,沉稳内敛且英气逼人,苏小落爱上他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贺军卓接近苏小落不过是为了查出她是否是间谍,窃取关于警察调查苏家私贩古董的情报,同住一个屋檐下,年轻的两颗心发生碰撞,而苏小落更是在贺兰卓被人陷害之后义无反顾地用自己和母亲的前途拯救了他,可是这段恋情注定不被人祝福...他可以为她挡风遮雨,甚至献出生命,却无法承诺她婚姻和幸福.一段不被祝福的爱情,无法割断的情丝到底该如何破解?

作家 乔宸 分類 出版小说 | 29萬字 | 10章
第十章、母亲的病
放了学,小落和贺兰越一同回家,停好车进门,看到客厅里不止贺兰卓一个人,还有个男人背对他们而坐,正和他交谈着什么。
见他们回来,贺兰卓抬眸扫了一眼,没有做声。
那男子立刻顺着他的眼神望过来,看到贺兰越走进来,站起来笑道,“这位是小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陈某上次无缘得见,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眨了眨眼,小落方才只觉得眼熟,他一开口说话,又自称“陈某”,她这才想起来,这不是那个陈副市长吗?
“你是?”挠了挠头,贺兰越压根不认识他。
这么热络做什么,我跟你很熟吗?虽然礼貌性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但是贺兰越脸上明显一片茫然。
疑惑的目光看向贺兰卓,他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扬了扬下巴道,“这位是陈副市长。”
“哦——你好!你好!”恍然大悟的样子,贺兰越客套了两声,收回手对他道,“你们慢慢聊,我先上去了!”
小落并没打算出声,在她看来,宁可被当做隐形人最好了,默默的跟在贺兰越的身后,准备上楼进房,可是没想到,陈汝山却盯着她一直看,看得她如芒刺在背。
“这位——”指着小落,似乎在回忆什么,陈汝山想了想道,“这位就是苏小落,苏小姐吧?”
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小落吓了一跳,脚步就顿住了。
对贺兰卓他们来说,或许陈汝山不过是个小角色,可是她是小人物啊,副市长在她面前是天大的官,而这位天大的官居然会知道她的名字,对小老百姓来说,未必是啥好事啊!
“呃,陈副市长你好!”回头鞠了个躬表示敬意,想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自在。
陈汝山却笑着连连摆手,“哎呀,怎么能行这么大的礼,使不得使不得!”
转头对贺兰卓笑道,“上次卓少打电话来提及小女和苏小姐有点误会,我还奇怪您身边何时多了位红颜知己,今天看到才想起来,这不是上次在街上遇到的和您在一起的那位吗?”
他一边哈哈笑着,一边颇为感慨的说,“那次您说,她是您家新来的保姆,我还真信了。瞧我,到底是岁数大了吧,连您的玩笑话都没分出来。哈哈哈……”
整个屋子就听见他一个人的笑声,小落真不觉得这又什么好笑的,站在那里觉得有点别扭。
贺兰卓闲散的靠在沙发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是保姆,没错啊!”
瞪圆了眼睛,小落吃惊的看着他。
陈汝山也是一怔,不过旋即又笑了起来,重新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道,“卓少真会开玩笑,哪里有这么好气质的保姆,改天给我也介绍一个。”
“没开玩笑啊。”贺兰卓转头对小落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我沏咖啡?”
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东西,她走到咖啡壶前,倒了些研磨好的咖啡粉进去,然后走近厨房打火开煮。
哼!还真把她当成保姆使唤,原本觉得经过昨晚的事,两个人见面一定很尴尬,没想到,不自在的只有她一个人,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嘛!
努力控制自己不掉落下巴,陈汝山就看着小落乖乖的端着咖啡壶走进厨房,被贺兰卓弄得有些稀里糊涂了。
如果她真的是保姆,贺兰卓干嘛对一个保姆那么上心,上次特意打电话到他家里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害的他把素心臭骂了一顿,警告她以后不能再碰那个女孩。
可如果不是,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挠了挠头,陈汝山是真的看不懂了。
“卓少,昨天的事你也听说了。我这次来,只是循例过个场子,并不是质疑您什么,请别误会!”不再纠结于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他切入正题。
昨天的事?在厨房里的小落耳尖的听到这几个字,敏感的站直身体,侧耳听着外面。
不是她故意偷听,只是很好奇,这个陈副市长,该不会是为了苏爱童的事情而来吧?
苏寒表面上都已经不追究此事了,难道他个副市长,还要管这些?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点了点头,贺兰卓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一脸平静。
陈汝山笑了笑,轻咳两声道,“昨晚的慈善酒会,卓少也是有参加的。这种慈善性质的酒会原本是好事,只是没想到,会出了苏家小姐这样的事,真是本城的耻辱。我身为本城的副市长,责无旁贷!这件事,一定要追查到底,还苏小姐一个公道!”
“说得好!”拍拍手替他鼓起掌来,贺兰卓中气十足,接着问道,“那陈副市长来我这里,该不会是怀疑我窝藏了逃犯吧?”
“卓少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说了,请您别误会!其实昨晚参与酒会的人,警察那边都会循例问话的,不过卓少您是何许人,所以我只是来向您讨教几个问题,并无冒犯之意。”他陪着笑说道,就好像现在嫌疑犯是他一般。
“讨教?不知陈副市长,要讨教什么问题?”他淡淡的问道,就仿佛只是在拉家常一般。
“是这样的。”陈汝山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昨天苏小姐那件事发生在豪华套房十六楼,但那时高级会馆,普通人是进不去的,加上昨晚本就是慈善酒会,保安系统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所以警方怀疑,作案的是内部人员。”
“也就是说,昨晚只要参与慈善酒会的人,都有嫌疑——包括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浅笑着问。
豆大的汗珠却从陈汝山的额头滑落下来,他抹了抹汗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卓少您的身份尊贵,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绝对不会!只不过是警方这样的怀疑,也还没有最后定论。”
“那好吧,我来问你几个问题。”贺兰卓坐直身子,手指轻叩茶几桌面,“十六楼那豪华套房是谁定的?”
这个已经查过了,“是苏小姐本人。”
“那些八卦娱乐杂志怎么那么巧会拍到这些照片的?”他继续问。
“这……”陈汝山一紧张就开始挠头,头发本来就不多,他这么一挠,更是滑稽,“那些狗仔队说,是苏小姐的助理给他们打的电话。可是……苏小姐根本就没有什么助理。”
往后靠了靠,贺兰卓摊开手道,“那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有什么要调查的?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朗了?”
“您的意思是……”他有些犹豫,不太敢肯定,“这件事,完全是苏小姐本人自编自导自演的?”
可是……哪有女人会拿自己的清白这样开玩笑的!
“如果不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所以,我劝你好好休息,让警方把注意力多放在社会治安上,有很多大案要案等着你们办,陪小姑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纯粹是浪费纳税人的钱。”他俨然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小落听得又想笑又佩服,他还真能编,不过编得又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很怀疑他在打电话安排整件事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甚至这种事后追查都想好了怎么解决。
陈汝山若有所思,连连点头应道,“果然还是卓少想的周到。经你这么一分析,陈某茅塞顿开啊!”
炉子上的咖啡已经煮好了,沁出浓浓的香味。
小落关了火把咖啡壶端出去给他倒上,顿时,整个屋子飘香四溢。
看着她柔和的侧面,陈汝山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苏小落小姐也姓苏,还真是巧,和昨晚的苏小姐同一个姓呢。”
“她们俩的父亲都是苏寒。”端起咖啡杯,贺兰卓淡淡的说,并不回避这一点。
他这样的表述方式有点奇怪,其实完全可以直接说她们是姐妹俩,但他偏要说,她们是同一个父亲,言下之意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
陈汝山稍稍愣了下,苏寒每次出席重要的场合或者酒会,身边从来只带一个苏爱童,外界传闻他有个私生女,谁也没见过,没想到,却是眼前这一位。
可是,她怎么会在贺兰家呢?这关系还当真是错综复杂。
“哦,呵呵,她们姐妹俩还真不太像。”干笑两声,陈汝山收起疑惑,敷衍了两句,这件事情既然了了,就是自家那个小祖宗的事了。
都告诉她,让她别去招惹姓苏的丫头,可这孩子不但不听,还跑回来哭诉。
当他听到有个男人对她放狠话,开着一辆“军”牌照的车时,就心知不妙了。这小祖宗,真是不停的给他招麻烦啊!
“卓少,还有点小事。”搓了搓手,看着他心情还算不错,应该会卖自己这张老脸一点面子的吧。
“嗯?”眉头轻抬,他喝了口咖啡,嘴里却感觉没什么味儿。
“前几日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苏小姐,也冒犯了您,陈某在这里代她像您赔不是了!我已经狠狠的教训过她了,以后断不会再犯,卓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计较了。”虽然贺兰卓并没有说过什么,可是为了心里踏实,也为了自己以后的仕途,还是先赔罪道歉总没错。
放下咖啡杯,他以手遮鼻不置一词。
陈汝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是仍旧不满,还是已经不计较了?
小落也有些狐疑的看向沉默的贺兰卓,只见他眼睛慢慢的,慢慢的眯了起来,突然,听到一声——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顺手从桌上抽了张面纸摁了摁鼻子,然后道,“什么事,我不记得了。你女儿……我见过吗?”
一头黑线!小落无语的望着他,居然连打喷嚏都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吓死人。
不过陈汝山倒是很高兴的样子,笑呵呵的说,“卓少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小孩子家的不懂事,改天要好好谢谢卓少的照顾。”
“那倒不必了,我这个人记性向来不大好,最大的优点就是仇记得很清楚。”他顿了顿,眼睛又眯起来了,鼻子似乎还在作怪。
又来?!下意识的咧了咧身子,小落做好准备他再打个喷嚏了,可这次他却只是揉揉鼻头,站起身,“我跟令千金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记得呢,你说对不对?”
“对,卓少说的对极了!”陈汝山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卓少休息了。对了,您是不是伤风了,要多注意保重身体啊!”
“小毛病,没什么。”他虽然这样说着,但鼻头明显红红的,小落才发觉,他说话带着点鼻音的,感冒了?
陈汝山如释重负的走了,心头纠结的几件事解决了,也算没白来。
转身回来,贺兰卓看到小落还呆在原地,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在发呆,便道,“还不回房去?”
“你感冒了?”答非所问,看着他总是不停按鼻子的样子,自己都隐约觉得鼻子发痒了。
“没有。”他不承认,反而挑剔她的毛病,“咖啡没煮好,一点味儿都没有。”
“怎么会呢?”她不信,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上一口,入口香醇浓郁,“味道很棒啊!”
贺兰卓才不信,“那就是我这杯不好。”
放下自己的杯子拿起他的,凑近杯口也尝了尝,一样的味道,这人根本是在找茬嘛。
对上他等待的眼睛,她道,“味道一模一样的好,是你味蕾有问题了吧!”
“是你咖啡煮的有问题。”不由自主的瞟向咖啡杯,他的杯子从来都是自己专用的,刚才她碰了下,心里有点怪怪的,不知道会不会刚好印到他的唇印上。
小落哪里会知道他心里想了这么多,只当他是没事找事刁难自己,不理会他,端起杯子去厨房清洗了。
自从齐暮走了之后,才发觉家里突然就多出来一大堆的活,平时很多琐碎的事,不用你做自然看不见,但当做的人不在了,才惊觉原来即便宅在家里,也不比上学上班轻松多少。
洗着杯子,隐约又听到贺兰卓连打了几个喷嚏,看来真是感冒了。
洗完杯子,顺手打开冰箱,还好里面还有姜和红糖,便顺手煮了姜糖水。
哎!她今天怎么这么鸡婆,明明早就可以回房休息不管那么多了,却顺手做了好多事。
一边哀叹着自己的多事,一边继续煮着糖水。外面的声音逐渐停止了,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在客厅里,难道回房了?
小心翼翼的上楼,看到他的门是虚掩着的。
碗比较烫,她双手端着不好敲门,只能用脚碰了碰门边,“阿卓,是我,能进来吗?”
没有一点回应!可是手上的东西越来越烫,她又不能一直守在门口,索性用脚抵开门进去,刚好看见贺兰卓从里面的卫生间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条毛巾。
“你没回房啊,什么事?”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有事找他,贺兰卓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坐到了床上。
“我煮了姜糖水,你快点趁热喝了。”放到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松开手捏住自己的耳垂,好烫!
“古怪的东西,我讨厌姜!”他直白的表示自己很讨厌这种东西,他从来都不喜欢姜的味道。
小落知道他有时候很挑剔,但是没想到他嘴巴也这么难伺候,“可是姜是好东西啊,性温养身,再说了,我放的也不多,里面还有糖,不会很难喝的。快点趁热喝了,感冒就好了。”
“我又没感冒,不喝!”话音未落,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人,比牛还固执!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讳疾忌医,死活不承认自己感冒了。
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倒不如顺着他说。
小落点头,“嗯,你没感冒,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吧?再说了,你看我天气那么热,煮的那么辛苦,就勉为其难喝了,算是给我辛苦的奖赏,行不行?”
“又没人让你煮,下次别做那么无聊的事了!”他嘀咕着,不过到底是端过来皱着眉头喝掉了。
下次,下次她才懒得多管闲事,真是废话多多,哼!
看着他喝完了姜糖水,就不打算呆在他的房间里了,“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回房了。”
说完,端起空了的碗退出去,关门的时候看到他已经靠着床半躺下来了,看来真是累了。
回房洗了个脸,出来看到贺兰卓送她的那部手机上面提示灯一闪一闪,好奇打开,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
奇怪?号码不认识,骚扰电话?那干嘛打那么多遍?
想了一小会儿,决定不去管它,刚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结果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果断按了接听键,却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小落,刚手机没带吗?”
小落吃了一惊,低呼道,“齐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出门前,大少爷给老爷的。”电话里传来齐暮的笑声,“吃过饭了吗?”
“还没。”顺口说出来,连忙又补充一句,“不过阿越已经去买了。”
“这几天我不在,要委屈你们自己动手了。”齐暮还是温吞吞好脾气的,明明不是他的错,却好像是他对不住他们一样。
“哎呀,齐暮你不要这样说,不就是动手做个饭嘛。更何况,你也是在照顾老爷嘛!”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翘起两只脚,愉悦的讲着电话。
那边齐暮低低的笑起来道,“老爷要和你说说话。”
很快,电话里传来贺兰珏的声音,隐约听他咳嗽了几声,然后说,“小落啊,这几天过的还好吧?”
“挺……好的。”如果没有昨天发生的那个小插曲,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比过去十几年过的都要好!
“家里也都还好吧,他们兄弟有没有欺负你啊?”半开玩笑的说,还故意摆出很严肃的声音。
小落噗哧一笑,“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你放心!老爷,你在外面也要多注意身体,刚才听你都咳嗽了呢!山上风大,衣服要多穿一点。”
电话那边忽然就沉默了,她怔了怔,试探的唤道,“老爷?老爷?”
“恩,我在。”
她以为自己无意中说错了什么,小声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他说没有,可是那边似乎有轻微的叹息,“这边山上信号不是太好,就不多说了。好好照顾自己,回去看到你瘦了,我可是要罚你的哦!”
“我会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与其说贺兰珏是丈夫,倒更像爷爷。不似父亲的严厉,更多的是慈爱。
在他面前,可以撒娇可以说笑,他是除了妈妈以外,唯一体会到的亲情。
手机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可她握着却不舍得挂,一点睡意都没了,索性翻个身起来打开电脑。
她本来用电脑无非是做做功课看看网页什么的,有一天无意中发现还有一项接单翻译的工作。
这活并不一定要时刻守在电脑前,也不规定每天要上网多少时间,有零单就交给你翻译,交稿后,按照字数算钱。
虽然每单的钱不是很多,但是她也知足了。
起码在除了夜色以外,自己还能再额外赚点零用钱,慢慢积攒起来,是个好的开端。
她学的小语种,活相对不多,但是比英语之类每千字的钱要更多一点,投入工作就格外认真,也没留意过了多久。
直到翻译完一半,才伸了个懒腰,活动下有些酸痛的肩膀。
听到楼下似乎有动静,想到是不是贺兰越已经买吃的回来了?摸了摸已经很扁的肚子,决定下楼去看看。
下了楼才发现,贺兰越还没有回来,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但是空无一人。
见鬼了?!
后脊有点凉凉的,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清楚到底什么状况。
冷不丁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啊——”惊叫一声,她往后跳了一大步,惊魂未定的瞪着前方。
贺兰卓被她一吼也吓得一愣,反应过来是她以后,皱了皱眉道,“你干什么?”
“是你干什么吧?不是已经睡了么,大晚上的开着灯没人,想吓死我啊!”拍了拍胸口,看到是他又有点奇怪。
“睡了一会儿,阿嚏——”他又打了个喷嚏,低头继续翻着,“奇怪,我记得客厅抽屉里有感冒药的,怎么就是找不到了。”
“感冒药?”小落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说没感冒么?”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还是帮忙动手找起来,客厅里总共没几个抽屉,挨个的翻个遍,也没看到有。
“本来是没感冒,睡了一觉起来就……阿嚏……鼻子不通了。”他抽了抽气,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估计是你那碗奇怪的东西害的。”
“怎么什么都怪我!”翻了个白眼,小落愤愤不平,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不过一抬起头,却看见他的脸通红通红的,很不正常的那种红,而且眼睛也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三两步走过去,也没想太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伸手搭上他的额头。
“做什么?”他警觉的往后退,本能反应就是要闪开。
不过身后就是椅子,加上头有点晕乎乎的,所以没躲开,被她的手直接搭上。
冰冰凉的触感,脑袋立刻舒服了很多,而且不再那么晕。
“你发烧了。”就听她肯定的下了结论,然后转身走开。
客厅里有一部座机,小落拿起电话很快拨出个号码,等了等,对着话筒道,“阿越,你回来了没有?……在路上……你找找附近有没有药店,带点退烧药和感冒药回来……嗯……哎呀不是我,是你老大生病了啦……好,就这样,拜拜!”
自顾的打完电话,转头看到贺兰卓盯着她看,眼神直直的,顿时大窘,不过还强充硬气,“看什么?你生病了不要站在楼下吹风了,快点上楼去床上躺着!”
连连摆手示意他上楼去,看他站着纹丝未动,便走过去推他,“快点快点,再吹会儿风,我就不用打阿越的电话,直接拨120了。”
“阿越去哪了?”他皱起眉头,才想起她给阿越打电话,那他不在家了?
“去买吃的了,家里没东西吃了,我们又没吃饭,所以……”她解释道。
“嗯。”他点点头,站久了确实有点疲累,走了两步看她没动,奇怪道,“你还在这干什么,不回房去?”
小落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反正睡不着了,就在这等会儿阿越吧。反正他马上也快回来了。你先去躺会儿,等下他回来了,我去叫你起来吃药。”
贺兰卓看着她沉默了会儿,没做声倒是乖乖上楼去了。
难得他也有听她话的时候,简直是破天荒啊!小落倍感荣幸之余,觉得应该做点事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重新走进厨房,不死心的再翻冰箱,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一转头倒是看到了米袋。
没有菜,米却不少,熬点粥倒是不成问题的。
说干就干!她其实不太会做菜,但是熬粥却难不倒她,洗了米开了液化气灶,然后就坐到客厅里打开电视。
冗长的剧情实在是太无聊了,她看了没多久,脑袋一搭、一搭,就没禁得起周公的召唤,直接会他下棋去了。
贺兰卓虽说躺回床上,但却睡不着。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生病了,印象中一点小毛病不用管它很快就会痊愈的,像这次感觉那么难受的,记忆里好像还真寻不着了。
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脑子却停不下来休息。
想了想,睁开眼拿过手机拨通贺兰越的电话,“阿越,带点清粥和小咸菜回来,回来路过水果摊,再买二斤橙子回来。”
“老大,你是跟小落联合起来玩我吗?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了,你们俩没事溜我玩呢?虽然我是开车,也不能这么一趟趟折腾吧!”电话里传来贺兰越的哀嚎声。
“行了,高峰时段就当让你好好练练车技了,别每次都把大马路当高速开。”贺兰卓淡淡的说,“买完了就赶紧回来吧,都在等你吃饭。”
这话说的,是都在等他回来才有饭吃吧?
不过贺兰越反应过来,“老大,你要橙子做什么?你从来都不吃那玩意儿的。”
“买回来就行了,那么多废话干嘛!不说了,浪费电话费!”说完就径自挂断了。
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贺兰越一脑门子黑线,浪费,浪费个头啊!每个月的报销额度根本都用不掉好不好?
哀叹一声自己的命苦,调转车头继续去做采购员了。
贺兰卓挂了电话唇边有一抹笑意,他是不吃橙子,但是小落那丫头爱吃。
上次齐暮切了一盘的橙子,差不多都被她一个人吃光了。看着她吃的一脸满足,满手馨香的样子,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尝是不是那么美味。
大男人都是粗心的,阿越也基本不怎么吃水果,所以根本不会想的起来买,刚才打电话嘱咐阿越的时候,突然就记起来了,买两斤橙子放在家里,女孩子在,总是要备点零食的。
想起她,发觉楼下很久没有一点动静了,隐约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估计在看电视剧吧。
反正也睡不着,阿越还要耽搁一会儿才能回来,不如下楼去看看。
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好像……煤气味?!
皱紧眉头,他快速下了楼,那股煤气味更加明显了。
小落一手搭在沙发上,脑袋歪在胳膊上,看上去睡的很香。电视还在放,呜里哇啦不知在演些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厨房里,只见煤气灶上放着一口四流满溢的锅,灶台上到处都是水和米,地上也是湿漉漉的,一股浓厚的煤气味扑鼻而来。
连忙用手捂着鼻子,走过去快速关掉煤气灶,然后打开厨房的窗子,又回到客厅打开门窗,正准备去叫她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你给我醒醒,醒醒啊!!!”
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电视机里的人正抱着个半死不活的昏迷人吼得撕心裂肺。
小落猛然被惊醒了,抬起头张皇的看着电视机,却见“啪”的被关掉了。
贺兰卓拿着遥控器看着一脸迷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就让她也上楼去了。幸亏自己下来的早,也幸亏家里的客厅够大,要不然等阿越回来,估计家里就陈尸两具了。
“咦,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去吗?”揉了揉眼,她打了个哈欠,这才觉得不太对劲,“哎,怎么有股煤气味?啊……我的粥!”
蹦着往厨房奔去,大呼小叫的好像失火了一样。
真是服了她了,他要是回去躺着休息,他们两个人就一起长眠了。
厨房里传来她的哀嚎声,那锅粥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灶台水满地了。
“不是让阿越带吃的了,好好的,熬什么粥?”进去将她拉了出来,里面的味道还没散干净,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她扁了扁嘴有点委屈,“我看到刚好有米,想着你发烧了喝点清粥比较好,就顺手熬点,没想到居然睡了过去。”
怎么会睡着的,真是太笨了,做点小事都做不好!在心里自责,好险差点酿成大祸。
本来还有点想怪她的,听了这番解释,看着她低头等待被骂的可怜样子,贺兰卓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暖暖的,很久没有人会来照顾他了。
虽然粥没有熬成,也险些搞个煤气中毒,但是她的初衷毕竟是为了他。
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去照顾弟弟,照顾家里,他是硬汉,是主心骨,是支柱,不会有人想到他也需要照顾。
到底是有那么丝感动的,算了,不骂她了!
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门外透透气,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夜晚山里的天空繁星很多,静下心还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小落深吸了口气,低头看到被他牵着的手,想挣脱又怕更尴尬,被他牵着又觉得不自在,心里挣扎起来。
贺兰卓一转头看到她一脸纠结的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不由唇角上扬起一个弧度,起了个坏心,故意转过头当没看到,手上的力道却更紧了些。
手被抓的很紧,她脸上又开始发烫了,讨厌!难道发烧也会传染的么?
抬头看他只穿了单衣,忍不住道,“还是回屋吧,外面太凉,你发烧不能再吹风了。”
“屋子里的味道还没散。”他淡淡的说,不过倒也觉得有些冷了。原本只是下楼来看看,所以没披外套,谁想到一会儿工夫,她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都怪她!小落又自责起来,“我去收拾下。”
说着,借机刚好挣脱他的手,厨房里狼藉一片,不赶紧打扫等干了就更难清理了。
贺兰卓也跟了上来,“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消停会儿吧,我可不想再有什么差错。”
他比她快了两步,走进厨房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清理灶台上的污渍,将锅丢进洗碗槽里,动作麻利的干了起来。
小落本来想帮忙,可他却不给机会,只能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发呆。
哎,看他生病了原想照顾他一下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他照顾了。
靠着厨房门对手指,觉得真是好内疚好内疚啊!
收拾完灶台,又拖干净地板以后,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了,贺兰卓一抬头,看见她倚着门边垂头丧气的样子,笑道,“行了,没把厨房烧了我已经觉得很万幸了!我也没骂你,你就别再怪自己了!”
“可是,你都没粥喝了。”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没粥喝的那个人是她。
他笑了起来,“我已经让阿越买点回来了,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还有贺兰越的高嗓门,“要吃饭的自己出来提货,还等着送货上门啊!”
两人出门,只见贺兰越提了好几个塑料袋出来,还真像送外卖的。小落笑着上前也提了几个袋子,边走边问,“阿越,药买了吗?”
“买了买了。药买了,粥买了,橙子也买了。二位大爷吩咐,小的怎敢不从。”他连跌声的说,然后重重的往沙发上一坐,累坏的样子,“你们自己找吧,都在那了。”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喏,药在这里。”
小落接过药看了看说明,抬头对贺兰卓道,“饭后吃,那你先吃点东西吧。”
贺兰卓点头,已经把东西都摆放在餐桌上了,“你们也过来一起吃,吃完了早点休息。”
“我已经吃饱了。”拍拍肚子,他才等不及买回来,等打包的时候就已经吃了个肚儿圆,“对了,你们绝对猜不到,我遇见谁了?”
“见鬼了。”贺兰卓头也不抬的说。
“嘁——白天不谈人,晚上不说鬼。老大,这个不能乱说的。”贺兰越连连摆手,好像已经招惹到了一般,见没人感兴趣,便也不卖关子了,主动交代道,“就是刚才那个来过的什么陈副市长。”
小落一边吃一边插话,“他刚走没多久,你就去买东西了,遇见也不稀奇啊。”
摇了摇头,贺兰越道,“但是,我看到他跟你爸爸,哦,就是跟苏寒坐在一起哎!虽然只是路上等灯的时候看到那么一眼,但是绝对没看错!”,他很肯定的说。
顿了顿,没人开口说话,小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苏寒的能耐她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无法摆脱他的控制,而陈副市长登门谈关于苏爱童的事,十之有八九也是看在苏寒的面子上在办,她并不觉得不妥。
贺兰卓速度很快,已经一碗粥下肚了,抹了抹嘴去倒杯水吃药,“那也不稀奇,苏寒原本就是生意人,在本城还是很有点威望的,陈汝山和他坐一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看来,他和自己的看法一样,小落吃了口饭,对苏寒的事无意多听。
被两人的态度打击了一番,贺兰越本来还觉得挺新鲜,这两个人怎么会坐到一起,但是听他们这么一说,果然觉得自己像鸡婆多事了。
“算了,没我什么事,我睡觉去了。”他伸了个懒腰,被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还真有点累了。
“去吧,小落吃完也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贺兰卓吃了药,感觉精神好多了。
当然,药效没有那么快,估计大抵是刚才一番折腾发了点汗,好吧,算她有点功劳。
“我帮忙吧。”很快扒完最后几口,小落怎肯让他一个人收拾。
贺兰卓已经动手拾掇,“丢几个袋子而已,还用什么帮忙,快去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没人送你去学校。”
看他确实没什么事了,偷偷扮个鬼脸,她上楼去了。
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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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眼看快临近暑假了,要期末考了学校里用功的人显然多了不少,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是人的通病。
躲到图书馆里吹空调,可是人好多啊,哪儿哪儿都是人。
以前在学校里低调到不行,现在走到哪背后都好像有人在指指点点。
“看,那个就是甩掉陆皓庭的人。”
“噢哟,也不怎么样嘛,陆皓庭好可怜!”
“对对,就是她!陈素心打的就是她!好像跟他们班导师有一腿的。”
“什么呀,陈素心都不敢招惹她了的,听说是哪个官二代包养的情妇。”
“……”
各种版本各种八卦钻进耳朵里,她也懒得去辩白。
真相这东西,往往是越描越黑的。
时间长了她才发现,贺兰卓对于自己弟弟的评价还是相当靠谱的,果然贺兰越是三分钟热度,到学校也不过两个多月吧,刚开始还很尽职尽责,最近常常见不到人了。
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个位子,还没看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
也没在意,以为是路过寻书的同学,直到那声音在她面前停下来,才看见眼前停着一双红色的高跟凉鞋。
抬眼,陆一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态度还好,不算趾高气扬。
她今天没穿裙子,热辣的短裤,抹胸款背心,在这图书馆里颇为惹眼,好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无端的,又成了人家眼中的焦点。
哀叹口气,人生有时候就是那么悲催,你不惹事,事来惹你。
陆一茜也在看她,眉眼淡淡,怎么看怎么都是清素了些,简单款的T恤,因为凳子较低的缘故吧,一袭长裙拖曳在地,他怎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谈谈?”陆一茜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可以不吗?小落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去哪?”
“皓庭说,你们学校有个小冰吧不错。”
“你请客?”是她找上门,总不能还让自己掏腰包吧。她的钱不多,也来之不易,不能乱用。
“没问题。”陆一茜心里有点鄙夷,到底是小家子气。
搅动着草莓奶昔,她等着陆一茜兴师问罪,虽然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陆皓庭?还是为贺兰卓?
一个是她弟弟,一个是她喜欢的男人,其实,真的都不关她什么事。
陆一茜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想真正的,认认真真的审视她一番。
以前只是把她当个小女生,稚嫩的说句重话都会吓哭的那种,可是后来发现,如果这样自己就未免太轻敌了,显然,在贺兰卓心中,她还是很有分量的。
那天那场酒会,本以为他会邀请自己做伴,没想到却在酒会上看到他携她出席。那一刻,心里充满了妒恨。
不过,她陆一茜也不是那种争风吃醋没脑子的女人。
要抓住男人的心,不是一个个踢走他身边的女人,而是要变成他喜欢的那种类型,抓住他的心,那么再多的妖精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能问你个问题吗?”她客客气气的说。
“你说。”人家态度很好,关键是还请她喝饮料,来当说客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行。
“你和阿卓,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必须弄清楚这一点。
他们两个人,确定关系没有?是朋友,恋人,还是已经……定下什么了?
歪头想了想,觉得不能把贺兰卓是她名义上“继子”的事说出来,首长会很没面子的。
眨了眨眼问她,“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陆一茜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她希望?
“嗯,我们是普通朋友。”如你所愿。
陆一茜愣了愣,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脾气有点不大好了,“我今天来是本着很诚恳,坦诚以对的态度,希望你也能诚实点,不要耍什么花招。”
“我很诚实。”她没撒谎啊,自己跟贺兰卓确实也算是朋友,至于朋友的程度,能一起吃饭聊天,但是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应该算是普通朋友吧。
深吸口气,陆一茜告诉自己是来好好谈的,不是来找茬的。
“那好吧,既然是普通朋友,为什么你会和阿卓住在一起?”她很困惑,他们总是同进同出,如果不是情侣,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阿卓的那个弟弟跟她也好像关系很不错的样子,理起来真是混乱。饶是她这般聪明,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书呆子弟弟一问三不知,索性直接来问当事人了。
她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喜欢直截了当干脆痛快,不喜欢背后查来查去。
“这个……”咬了咬吸管,这应该算隐私性的问题吧,不过她对陆一茜一直没什么恶感,比起苏爱童,她倒算来得光明正大,“我是他们家保姆。”
她一脸认真的说。
贺兰卓是这么对外介绍她的,没错啊!再说了,这几日齐暮不在,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好吧,她都不用做,但还是有经常给他煮咖啡的,说是保姆,也算合格吧。
点点头,自己都能说服自己了。
噗……陆一茜差点没把口中的可乐喷出来。
保姆?!这借口未免也太烂了点吧,傻子都不信!
有谁家会带着保姆出席酒席的,又有谁会带着保姆去逛街的?陆一茜真心觉得她太没诚意了。
摇了摇头,一脸痛惜的看着她,“小丫头,姐姐跟你开诚布公,你却跟我打太极,做人不能这么油腔滑调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半真也算真吧,没办法啊,小落有些无奈的想。
“那好吧,不谈阿卓的事了。”缓和了下口气,她换了话题,“你和我弟弟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儿?皓庭这些日子就像变了个人,话少了很多,这么多天我都没见他笑过,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这样过。”
“我……”真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说不内疚是假的,只不过,他们之间却早已不可能。
如果她没有苏寒这样的爸爸,如果当初没有嫁入贺兰家,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只可惜,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如果”这件事。
“你别说不关你的事啊。我第一次见你,就是皓庭把你带回家。皓庭这么出色的男孩,追求他的女孩多得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但是他带回家的,只有你一个。”陆一茜本来还算看好这个女孩子的,至少第一眼是乖乖巧巧的,爸爸应该会满意的类型。
只不过不知道家世如何,不过皓庭从小就知道分寸,应该不会太差的。
没想到的是,事情却完全不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皓庭失恋了,而很可能那个情敌是阿卓?!
垂下眼眸,对于陆皓庭,自己总觉得亏欠了他的。
当初若不是自己贪心的想要一点回忆留念,一开始就果断拒绝,不给他任何一点念想,现在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告诉过他了。”吸管已经被她咬扁了,奶昔堵在管口上不来,一如她此刻闷堵的心情。
“因为阿卓?”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小落却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因为任何人。”
他们之间存在的阻力实在太多了,不是因为谁而不能在一起了,家世,背景,环境等等太多因素,陆皓庭太干净太单纯了,他应该找一个和他一样背景的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而不是她这样的。
陆一茜看不懂了。
看她的表情,其实对皓庭不是那么绝情的,可如果真的不因为任何人,两个人只要相爱,凭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在她的是非观念里很简单,只要相爱,就没有什么困难和阻力能挡得住。
“那你就忍心看着皓庭这样消沉下去?”她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全家人都宠着他,家里的事都不让他沾手。
长到二十多岁,爸爸的事情宁可让她一个女孩子去帮忙,都舍不得动他去碰。
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的很。
“他会很快忘掉我的!”小落看着她,勉强笑了笑,“失恋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陆皓庭也不算失恋,我们之间根本就没开始过。所以,现在他只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而有些失落,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的。”
陆一茜皱起眉头,再次审量她,总觉得这个看起来一脸清纯的女孩,有什么是自己看不透的。
“苏小落,或许,是我小看你了。”她长叹一口气,看来,皓庭只能靠自己渡过这成长的必经阶段了。
“不,是你太抬举我了。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她笑了笑,用牙齿轻轻把吸管咬开,慢慢的喝着已经不太凉的奶昔。
“真的?”扬起眉质疑,不知不觉,陆一茜对她好像没有那么深的敌意了。
这个女孩子太没有杀伤力,一点威慑的感觉都没有,让她实在打不起精神来针锋相对,好不容易找到质问的严厉口吻,可在她软绵绵不还嘴不卑不亢的态度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或许,换个说法是,她太有亲和力了,让人忍不住会放下架子,好好跟她说话。
陆一茜推开杯子站起身,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想,她对这个女孩子又多了一层认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阿卓的。”
“我想,你这句话更应该跟他说。”小落不以为意的笑,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跟她宣告有什么用。
“我会的。”陆一茜也冲她笑。
只要他一天还没结婚,自己都是有机会的,她不会轻言放弃的!
看着她利落的背影,小落其实还蛮羡慕的。
可以勇敢的去爱一个人,不管不顾,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啊?只可惜,她做不到!
幽幽的叹口气,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妈妈了,这些天杂乱的事情太多了,一忙起来就没时间过去了。
好在今天晚上不用去夜色打零工,anni家里有事歇业三天回老家去了,或许可以去看看妈妈,然后晚上晚点回来?
按了号码,刚按拨出键就听到里面已经接通了,“喂,妈……”
“小落?”贺兰卓的声音,还有点惊讶。
“啊?你怎么和我妈在一起啊?”她没反应过来,还有点奇怪。
“我?我现在在路上啊……”他也很奇怪,正在给她打电话,通的这么快,而且通了就喊妈。
“咦,我给我妈打电话,怎么会打到你那里去的?”奇怪的看看手机,号码没按错啊,“哦……你也正好在给我打电话吧,所以刚好接通了。”
“嗯。”贺兰卓应了一声,他设的车载免提,一边还要关注着路面情况,“我现在来接你,大概十分钟以后到,你马上到校门口来等我。”
“啊?现在?”她张大嘴,抬腕看了看手表,才下午两点多,“可我等会儿还有一节课呢。”
“翘课!”他毫不犹豫的说,“反正阿越也不在,没人记你旷课。”
他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小落好无语,哪有人教人翘课教得这么底气十足的。
“可是……”她咬了咬唇,说出原本的打算,“我今天想去看妈妈的,好久没见她了。”
那边传来他低斥的声音,“废话!我就是来接你去医院的,我开车不方便多说了,马上出来等我!”
说完,已经挂断了。
小落看着手机错愕半天,咦,他会算卦么?想要去见妈妈,他就开车来接她了,要打电话就正好接通了,不会读心术吧?!
不过,无论如何,能见妈妈总是好事,翘课就翘喽,反正首长都特批了!
*****
她站到校门口没两分钟,贺兰卓的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上车!”他简短的说,等她坐稳,很快就发动了。
车子开的很快,他开车一向很稳,像今天这么快的还是头一次。
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有点慌,连笑都有点虚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看妈妈的?这么巧来接我。”
“医院打电话来,说有点事,让你最好过去一趟,我顺路,就带你过去看看。”他挑不太重要的说,怕一下子说太多,吓着她。
可是,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她却莫名更加慌了,医院专门打电话让她过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我妈……出什么事了?”她的语调都有一点发颤了。
贺兰卓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不要乱想!现在还没说是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
“对,我是自己吓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她连连点头,只是手却不由自主抓紧了坐垫,克制身体的轻颤。
到了医院,小落直奔妈妈的病房——还好,她安静的躺在那里,还在。
“妈——”轻轻唤了一声,走到床畔俯身看她。
柳慈张着眼睛,目光一如既往的空洞,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
“小落,先过来。”贺兰卓站在门口对她招了招手。
回头再看了眼还是没什么反应的妈妈,她起身走了过去。
跟着贺兰卓来到院长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顶楼,宽大的简直像个宴会厅。
院长戴着眼镜坐在桌子后,正皱着眉头翻看什么,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你们来了?先坐。”
然后起身,拿着那叠资料走到他们面前,坐在会客沙发上。
“院长,是不是我妈妈有什么事?”看着他手里那叠资料,她忍不住的紧张。
“有点问题。”他点点头,“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有点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话,她几乎就要崩溃了,大夫说这话,往往接下来都是格外打击人的话,她抓紧自己的裙子,手心里捏成一团。
看了眼贺兰卓,见他颔首,便接着说道,“前些天柳女士总是说肚子痛,经过我们的X光和CT全套检查,确定她的胃部这里……”
用手在自己的肚子大体位置比划了一下,“得了恶性肿瘤。”
“恶性肿瘤?!”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小落声音颤抖起来,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了一些,“也就是说……”
他推了推眼镜道,“是的,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胃癌。”
脑袋一阵犯懵,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飘忽,“还……还有多长时间?”
虽然她脸色泛白,可是她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抓狂的说是你们大夫搞错了,更没有哭天抢地歇斯底里,这让院长颇有些意外,看着她说,“理论上说,还有三个月。不过……这种事你知道的,或许会有奇迹。”
作为医生,严谨是他的守则。从来不说职责范围以外的,不敢保证的话。
只不过,面对着这样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女孩,他居然有些不忍心了。
“三个……月。”唇瓣被咬的发白,她想哭,可是眼睛涩涩的,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被什么挖走了一块,脑中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在她以为终于要雨过天晴,终于迎来了光明的时候,老天还要给她致命的一击。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夺走?
这一生,她受的苦还不够吗,为什么老天就没有一丝的怜悯呢?
“如果把肿瘤切除,能不能延长一些时间?”贺兰卓沉吟了一会儿,对于这种病,他不是很懂,但多少也听说过。
对上小落又燃起希冀的目光,沈宁琛沉重的摇了摇头,“如果是初期,可能还好,但是已经扩散了,即便切除胃部的肿瘤,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小落身形明显晃了晃。
扩散了……没有太大意义了……
这些话不断回旋在耳边,她张大了眼睛,可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一直有嗡嗡的声音,好吵,好吵!
小落轻声道,“我想下去看看妈妈。”
贺兰卓点头,揽着她的肩膀一起上了电梯。
起码她的步伐还算镇定,一步一步朝柳慈的病房走去。
柳慈醒着,但是跟睡着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张着眼睛谁也看不见,空落落的大眼睛里只有一片苍茫。
小落也曾回想过,妈妈都已经这样了,那天童安怡她们怎么会刺激到她的?以至于要给她打大分量的镇定剂。她根本对什么都没有反应,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
“妈妈……”她低低的唤,“我是小落啊,妈!”
没有回应,小落握过去,连手都是冰凉的,难道这一生妈妈所给的温暖,都仅存于八岁以前的记忆里么?
柜子上还放了些水果,可是却不敢再拿过一个苹果细细的削给她吃。
胃癌!胃已经很脆弱了,经不起一点点的硬物和折腾,妈妈怎么会得胃癌的呢?她一生就没有吃过多少好东西啊。
贺兰卓双手插兜立于一旁,默默的看着她们。
这一对母女经过太多的苦难了,其实这世上苦难的何止她们两个人,只不过大多不关他什么事。
当初若不是老爷子一意孤行,弄了场莫名其妙的结婚闹剧,又怎么会认识这个女孩儿。
直到现在,他坚持认为,老爷子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想把他们兄弟二人都召回在身边。老人家年岁大了,恋家恋子了。
只不过,为什么会挑上小落,这点他就不得而知了。
“妈,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有点惊恐,贺兰卓看过去,柳慈捂着肚子,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点反应,皱着眉头挤出一个字,“痛——”
“妈,你是不是又肚子痛?”小落紧张的问,回头对贺兰卓道,“快,快叫医生!”
柳慈捂着肚子哼哼着,很痛苦的样子。
贺兰卓伸手按了下床头的呼叫铃,没两分钟便有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
简单做了下检查,便让他们退出去,给柳慈打了一针止痛针。
站在门外,小落忧心不已,来来回回反复的走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焦虑。
“别紧张,大夫都在,不会有事的。”他不大会安慰人,只会习惯下命令,说出宽慰的话都觉得那么苍白。
但小落还是很感激,对他点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的往紧闭的门瞟去。
门开了,大夫走出来道,“已经打了止痛针,不过具体进一步的治疗,要等明天院长的专家会诊以后才能进行。”
“现在她没事了吧?”小落紧张的问。
“嗯,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不过尽量让她多休息,身体虚弱不利于接下来的治疗。”大夫简单的交代完就离开了。
小落连忙冲了进去,柳慈已经躺下了,张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又恢复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心里悲楚交集,小落坐过去,伸出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脸,光滑的皮肤已经变得粗糙,还有点点岁月留下的黄褐斑,年轻时的美丽早已不复存在,她这一生,太苦太苦!
当手腕抬起触摸她的额头时,柳慈的眼睛突然有了光芒,不再是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而是紧紧盯着她的手腕。
贺兰卓敏感的发现她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样了,对小落道,“小落,你看她是不是在看你的手腕?”
小落怔了怔,抬起手往边上挪了挪。
果然,柳慈的眼睛也很快随她手的移动挪向了那边。
心中一喜,连忙往另一边在挪,她又追随过来。
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只带着刚入门时,贺兰珏送她的那只手镯,碧绿通透。
她不喜带累赘的首饰,只这只镯子格外喜欢,一个手腕带着手表,另一个手腕就带着这只镯子,别无其他。
灵机一动,她把手镯褪了下来,然后悄悄藏到背后,再伸出什么都没戴的手腕——
奇迹出现了,柳慈不但不追着看她的手腕,反而皱起眉头歪头盯着她的身后,嘴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
将手镯重新拿回她的面前,小落狐疑的看着那镯子,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把镯子干脆递到妈妈的手中,她接过来,很宝贝的摸着,那认真的表情好像得到了什么稀世宝贝一般。
“这镯子,是你妈妈以前留给你的?”这是贺兰卓的第一感觉,否则,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摇了摇头,小落道,“不是,是我刚入你们家的时候,老爷给我的。
“爸爸?”这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眉头紧锁,很多事情瞬间就联系起来,他隐约觉得这背后应该有什么故事,只不过……柳慈这种情形,只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妈,我是小落啊,你不记得了吗?”看到她又有了反应,小落不死心的喊着,“你认得这镯子吗?那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呢,我是你的女儿啊!”
可惜柳慈对她的呼唤根本没有回应,只是一遍遍摩挲着那镯子。
“小落,这件事恐怕要问爸爸了。”贺兰卓想了想,既然镯子是老爷子给她的,那故事来历总应该知道一些,或许,能够唤醒柳慈的神智也不一定。
点了点头,小落道,“那等老爷回来吗?”
“等爸爸回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给他打电话吧。”贺兰卓是行动派,想到做到。
当即拿出手机拨了过去,“齐暮?老爷在吗?”
“爸爸,小落有件事想要问你,你等一下。”说着,把电话递给了小落。
接过手机,她犹豫了下,轻声道,“老爷,我是小落……”
出乎意料的是,老爷子居然第二天一早就订了机票赶了回来。
小落坚持不肯走,在医院陪护了一夜,倒是贺兰越也跟着车来了。原因无他,他八卦嘛!
贺兰珏到了的时候,柳慈还在沉睡,安静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出来她的精神有什么问题。轮椅缓缓滑到床边,沉默的看着她。
可是,小落能看出他隐忍压抑的情绪。
他双手扶在轮椅两侧,轻轻的抓紧,微微探着身子在看她。柳慈恍然不觉,依旧睡的香甜。
“爸爸……”贺兰卓轻轻叫了他一声,“先喝口水歇会儿吧。”
齐暮将轮椅推到一侧,给他倒了杯水,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抬头看着小落道,“小落,你妈妈吃了很多苦?”
小落点点头,蹲下身在他面前道,“老爷,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
她这一问,所有人都看着贺兰珏,同样的好奇。
孰料,贺兰珏却摇了摇头,“不,我没见过你妈妈。”
“啊?”别说小落了,大家都吃了一惊,显然有些意料之外。
“那可是……为什么我妈看到那个手镯,就反应这么激烈呢?”小落很不解,原以为老爷认识妈妈,那段手镯有什么过往,可结果似乎并不是这样。
贺兰珏长叹一口气,眼睛深深的看着她,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其实,今天看到你妈妈以后,才发觉,还是你,和你外婆比较像。”
“我……外婆?!”小落张大了嘴,一脸的迷茫。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外婆,也没听说过任何关于外婆的事。妈妈从来没提起过,而她印象中从一出生就没有关于外婆的印象,所以,贺兰珏这样一提起,她十分意外。
“嗯,那应该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吧。”他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时间太久远了,久的我都记不清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那时候,贺兰珏正值年少,也大约是贺兰越这个年纪吧,建国之初,正是百废待兴物资匮乏的年代。
当年,贺兰珏的父亲是根红苗壮的红小鬼,他是农民的儿子,军人的后代。年轻热血,撸起袖子干革命,斗地主,打倒资本家。
在一次没收资本家财产的时候,就这样遇见了小落的外婆——还是资本家小姐的她。
梳着留洋回来的公主髻,穿着一条花边层层的洋裙子,就那样恬淡的站在他们面前,漠然看着他们把东西收走,把“腐败的资产阶级渣滓”销毁。
她太淡然了,连被批斗,推倒在满是雨水的泥泞中,都是安安静静,如污泥中的荷花一般恬淡。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住了,总是不自觉的会多看她两眼,就连批斗的时候,都多了一丝不忍,偶尔会手下留情一些。她是个敏感而聪明的女孩,自然体会到他对自己的怜悯,看他的眼神也逐渐有了情绪,不再是那样的淡漠。
炽热的爱情从不因为地位阶级的悬殊而退步,两颗年轻的心在逐渐靠拢,可是他们却不能迈过世俗在一起。
贺兰珏曾有冲动想带着她远离这一切,但是还没有做出行动,便传来了一纸调令。
边防机密任务,走的那么匆忙,连声告别都来不及,就这样离开了那个美丽坚强的女孩儿,再回首,已是五十多年了。
回到S城的贺兰珏也曾寻找过,却没有任何的下落,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在S大的开学典礼上,却看到了那个惦记了近半个世纪的人。
“开学典礼?!”小落惊讶的说,模模糊糊似乎有了点印象,“我想起来了,那天老爷你好像是特邀嘉宾,有给我们讲话过。”
这时候才想起来,开学典礼上倒是远远看见过他一眼,只不过那时的她很少与人交往亲近,也在准备开学典礼致词,就没有留意。
当时作为东语系的代表,以大二学姐的身份向新生致词,没想到那一次居然就让贺兰珏记住了。
“是的。后来老爷就让我去打探关于小姐你的事情。”齐暮插了话,再次将续了热水的杯子递上,“老爷,喝一点吧,别太累了。”
点点头,这回他没有拒绝,接过来喝了水,然后接着说,“只可惜,除了知道你是苏寒的私生女之外,居然没有其他的资料。而你妈妈,我一直以为她已经过世了。”
说着,回头看眼床上的柳慈,如果早知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应该一早就把她从新城疗养院给接出来。
这个苏寒,没想到居然会对一个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做的这么绝!
“妈妈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小落轻轻的说。
对于苏寒来说,这种不光彩的历史能隐藏掩埋了,是决计不会让旁人知晓的。更何况,也已经十几年了,若不是知道内情,谁能查得出来。
“爸,那你也太不厚道了!娶不到人家外婆,就把外孙女给娶了,你这不是老老牛吃嫩嫩草么!”贺兰越第一反应就是老头子是为了圆年轻时未竟的梦,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贺兰珏瞪了他一眼,这混小子,从来就是不怕他的,现在居然连这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了。
“你个混小子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嘴里虽然斥责着,但是语气还是很和蔼的,“我只是想把小落接到身边,替她外婆好好照顾她。”
皱了皱眉,贺兰越还是想不明白,“那你直接把小落接过来就好啦,搞什么结婚,不是毁了小落一生的幸福嘛!”
“其实也没有啊……”小落插口道,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有那么点明白了,“老爷说娶我,可是除了苏家和贺兰家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不是吗?”
贺兰珏赞许的点头,“所以我说,委屈你了!”
“那不是多此一举!”翻了个白眼,贺兰越随手往齐暮身上一搭。
齐暮侧过头看他道,“小少爷,老爷一片苦心,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
“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是给我们娶的吧?”他半开玩笑的说,还促狭的对小落眨了眨眼。
“如果我没猜错,爸爸是想让我们都能回来。”贺兰卓一直沉默的听着,此刻才发表结论,看向了贺兰珏。
“老头,你也想得太多了,不怕浪费脑细胞!打个电话召唤一声不就结了,闹那么大出戏,害的我以为你思春了!”贺兰越很没正行的说,顺便睨了齐暮一眼,“你小子在里面也有份搀和吧?”
齐暮也不生气,温文尔雅的笑了笑,对他道,“小少爷,老爷要是直接打电话让你回来,你会回来吗?”
“我……”语塞,确实不会!
“可是爸爸,这跟那个镯子有什么关系?”一手捏着鼻梁,贺兰卓提出关键性的问题。
这一提醒,小落也想起来了,“是啊,说来说去都没有镯子什么事。难道,那是当初你送给我外婆的定情信物?”
贺兰珏摇摇头,“恰恰相反。那镯子……是你外婆给我的。”
对上小落困惑的目光,他笑了,摸摸她的头,“我不是说过,她原是资本家的小姐,有那样珍贵的物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当初斗资本家的时候,能充公的都充公了,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说起来,我本不应该收的。”
“可那时,她把镯子给了我一只,说若有一日失散了,便是喝了孟婆汤也不怕找不到了。当时我只笑她痴,却不曾想居然一语成谶!”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小落的脸,似乎在寻找当年的影子,“你与你外婆,真的是很像。只是她比你更安静,眼睛里更冷漠一些。”
“那我妈妈怎么好像认识这镯子一样?”拧起眉头,小落侧目看了看柳慈,始终不明白。
“或许,她曾经看到过吧。原本这镯子就是一对的,也许在你外婆那里见过。”贺兰珏也不知道了,他只能这么猜测。
这个故事太长了,听完故事,大家都有些累了。
“老爷,您出来时间已经很长了,我送您回去吧。”齐暮俯下身轻声说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离开病房前又深深看了一眼,无声叹息。
尾章、我们结婚吧!
这天贺兰越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开车离开,她刚要往学校里走,却听到有人叫她,“小落!”
转过头看到是童安怡,有些诧异。从她嘴里出来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死丫头”,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本不想理她,苏家的人倒是变着法子一个一个的来,到底是没安什么好心。可转念想想,毕竟在这里上学,避得了今天避不过明天,她时间抓的刚刚巧,估计也是等着时机的。
索性迎上前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童安怡收起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架子,难得以较为平和的目光看着她,“有时间聊聊吗?”
“我快上课了。”抬腕看了下手表,“可以给你五分钟。”
什么时候她以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过话?童安怡咬了咬唇,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听说你妈病了,本来我和你爸爸想去看看的,可又怕你想多了,毕竟上次在新城养老院和贺兰家的人闹的也不愉快。现在看到你,看来没什么大碍了吧?”她打心眼里不想说这一番话,但苏寒却不同意。
“还有三分半。”看着表,她冷淡的说。
这死丫头真的是不一样了!童安怡突然心里有点发寒。
当初这门婚事她是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就是皇帝又能讨到什么好。
可现下瞧这情形,不但老头子,连贺兰家那几个年轻一代的,也个个把她当宝一样,真不知她给那一家子吃了什么迷魂丹。
搞得现在反倒要低声下气来拉拢她,真是耻辱!
这个苏寒,几十年前已经背叛了一次婚姻,她要咽下耻辱还接了这个小杂种进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来对着她放下自尊,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好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爸爸交代给你的事,你到底有没有上心?”童安怡干脆直接说,免得扯了半天连正题都没说到。
“交代的什么?我忘了。”她一扬眉,轻描淡写的说。
童安怡倒抽一口气,“你——”
就知道她果然是在耍花样,真是失策啊失策!一早把那女人给控制住了,也不至今日这般嚣张。
“好。既然你不肯,那我们也不强求!只是,你也别以为依了他们家就一劳永逸了。且不说他们一家子靠不靠得住,就是真对你好,你也求天告神保佑他们永远得势。”童安怡冷冷的说,直接就摊牌了,“政治上的事,谁又说得准。”
“你想说什么?”小落也寒了脸,心头一沉。
童安怡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居然会撕破脸,那就是把贺兰家不再当成忌讳,可是……他们要干什么?
“我想说,你悠着点!做人不要太绝,好歹给自己留条后路没坏处!”她冷冷一笑,看来自己的震慑还是有点作用的。
“看来,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也给自己留好了后路了?”她不笨,更不懦弱,只是一直以来为了妈妈而隐忍,看到童安怡那副不知不觉间就会流露出高傲的嘴脸,她就会想到十几年来的刁难,说话也不觉锐利了起来。
“你不要油盐不进,到时候会后悔今天没有听我的忠言。”没想到她嘴巴这么厉害,以前可是从来都不会回嘴的。
小落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原来你嘴里也会有‘忠言’啊?”
“你——”童安怡气死了,若不是告诉自己这是大街上,真忍不住想狠狠的抽她。
如果不是她,爱童怎么会被人轮奸。
虽然这件事被苏寒用势力给压了下去,但是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爱童整日在家中不肯出门,逼不得已把她送到了国外。
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丫头害的!
想到这里,童安怡的眼睛里就迸射出强烈的憎恨。
“既然今天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也请你回去告诉苏先生,那个‘家’我以后都不会再回去了,也请不要再摆出一副慈父的面孔,我会恶心!对了,你也是!”看着秒针走到12的位置,小落放下手腕道,“五分钟到了,我走了!”
说完,便朝学校大门走去,头都不回。
毕竟是在学校门口,有摄像头还有保卫,她不能不顾仪态的冲上去,只能一双手死死的抓紧皮包,长长的指甲将上等牛皮掐出深深的痕迹。
到底是临近暑假了,太阳不遗余力的向大地倾洒着热情,让人感觉一张口说话都会喷出团火来一般。
放学经过篮球场的时候,不少男生都光着膀子在满场跑了,小落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看到还穿着短袖T恤的陆皓庭。
他似乎也看见了自己,丢开手中的球,朝她走了过来。
见他过来,小落加快了脚步朝学校外面走去,不想跟他产生更多的交集。
可是,她的脚步越快,陆皓庭跟的也越紧,随着她速度的加快,他也跟着跑了起来。
咬咬牙,甩开腿小跑起来。学校的门近在眼前,只要出了大门,贺兰越就在外面等着她。
一阵风从她面前拂过,陆皓庭一个旋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到底是追到了。
“小落!”挡在她的面前,陆皓庭的脸上满是汗,身上的T恤已经湿透了粘在身上,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只是想见你,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乎我?”,从她冷漠的态度,他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她不再是以前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也不再温言细语的叫着他的名字,眼睛里透射出来的不是不甘和不舍,而是真真正正的不耐。
那种不耐让他觉得不安,如果她还爱着自己,那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如果她根本对自己没感觉了,那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小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能钻牛角尖,“我和你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开始,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结束。从头到尾,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交集,也许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但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的生活了,OK?”
果断说完这些,绕开他走出校门,四下张望着贺兰越的车子在哪里。
“小落!”他不死心,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腕,“我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在他的设想里,应该在一个更浪漫的场景里表白,但是此刻,他却迫不及待的说出来。他想了很久还是不想放弃,原以为只是对她动了心,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那么深那么炽烈,他一点都不想放弃!
“陆皓庭你放手!”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她有些着急了。
论体力自己肯定比不上他,阿越怎么还没来!
“小落……”陆皓庭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拉,想要抱住她让她不再挣扎,不料手腕处一阵剧痛,转过头去,“谁——”
贺兰卓冷着脸看着他,用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看似很轻松的往后一甩,陆皓庭立刻往后踉跄了两步,抓着小落的手也不自觉放开了。
“别碰她!”他的声音比脸还冷,这大热天的让人浑身都冒着寒气。
“阿……阿卓?”张大了嘴巴,小落吃惊的望着他,怎么会是他?
“呵,你有什么资格管!”陆皓庭甩了甩手,不服气的上前。
“还轮不到你问!”一伸手揽住小落的肩膀,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眼看两个人状似亲昵的就要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你是谁?”
扬起下巴,他骄傲的问。
贺兰卓眯了眼,上下看了看面前的男孩子。到底是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只可惜——莽夫!
根本连多说一句话都懒得,绕开他继续前行。
被人这样无视的感觉比被打了一巴掌还难堪,陆皓庭不甘心的挥拳向贺兰卓的背影打过去,当言语上谈不拢时,拳头是最直接的方式。
显然,他并不是贺兰卓的对手,人家连回应都觉得多余,几乎没看到他怎么侧身躲过的,陆皓庭只觉得脸的左下方一痛,整个人就被打趴在地上,而他根本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
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眼前离去,他却无能为力,手握紧成拳重重的砸在地上!
即便坐到车里,小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没想到再见他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而且,刚才他打架了么?
什么状况她没看清,反正陆皓庭是被打翻在地,关键是,他揽着自己的手,一直就没松开过!
“阿越有点事不能来,今天我接你。”贺兰卓坐到驾驶座上轻声道。
她眨了眨眼,侧头看他,“你回来了?”
这不搭的话让他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我没走啊。”,倾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他的身体好近,近的一吸气就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干干净净又很清爽,最可贵的是,没有烟味!
本来让震惊冲淡的紧张心情立刻又回归了,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凑近的头顶,不觉又想起了那一天。
那件事发生以后,第二天开始就没见他了,虽然少了几分尴尬,可是心里还是很想他的。
小落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了,那种深深的想念绝不是对亲人的依赖能够达到的。
她想他,很想很想,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他的冷淡和热情,也习惯了他的体贴和宠溺,不知不觉,他的每一分宠都深刻入骨,让她染上了瘾,戒不掉,逃不脱!
现在,他真真实实的在自己眼前,虽然依旧羞涩,却不想再让他离开了。
给她系好安全带,贺兰卓坐直身子看到她面色绯红,有点奇怪,“很热吗?我开了冷气的。”
“还好。”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颊,是有些烫。
她今天穿着碎花连衣裙,两条袖子是长袖蕾丝镂空的,领子是规规矩矩的圆领,裙子刚刚过膝盖,完全包裹的严严实实。
虽然也很正常,但比起大街上恨不得只穿抹胸内裤的清凉女孩子们,她穿得实在是太多了。
车子发动却不是往山上的宅子去,而是直奔医院。
“怎么了?”她心里有点颤,“我妈是不是……”
他头都没转,“没事,陪你去看看,别太紧张。”
到了医院,看看妈妈的精神还算不错,居然眼睛会盯着她一直转了,心里很是开心。
坐在床边陪她唠唠叨叨说了会儿话,无非是最近和贺兰卓的进展,还有快放假了等等。
说了好一会儿,见柳慈只是盯着她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叹口气又拿出那镯子,“妈,到底这镯子有什么不同呢?”
果然一见着镯子,柳慈的眼睛又发亮起来,张着手嗯嗯的要着,抓到手里就爱抚的摩挲起来。
因为化疗,她的头发已经快掉光了,身体也削瘦的不行,小落很是心疼,却也没办法。
命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不由人,不管你多么想替她受苦,可老天若是不许,你也只能干看着。
“嗯——”柳慈突然皱紧眉头,哼了一声。
“妈,你怎么了?”看到她很不舒服的样子,小落紧张的问道,一把扶住她。
她闭着眼睛,似乎很难受,抓紧了小落的手不松,猛然再睁开眼睛时,口中唤出一声,“小……小落……”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连声应道,“妈,你是在叫我吗?是在叫我吗?我在,我在啊!”
怎么回事?她是无意识的呼唤,还是已经恢复的神智?
柳慈大口的喘气,拉着她道,颤巍巍的仰起头,“孩子,苦,苦了你了!”
“妈,你别说话,我去叫大夫!”感觉到情势似乎有些不妙,她慌忙半欠起身子,近乎疯狂的按着那个呼叫铃。
“没……没用了!”拉着她的手,柳慈此刻的眼神是清明的,“我的身子,我知道。以后,好……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她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脸上呈现一种痛苦的扭曲。
小落慌了神,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拼命的发抖。
很快医生便匆匆跑了进来,检查了一下就让她先出去。
她不安的在门外等待,本来去问情况的贺兰卓也和院长匆匆从楼上下来进了病房。
只听到里面仪器的声音,还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脑中一片混乱,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妈妈会突然清醒过来。
回光返照!这四个字毫无征兆的蹦出脑海里,可她立刻将它们抹去,不敢去想。
等待真是最煎熬的一件事,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小姐,你不能进来……”有个护士立刻想要请她出去,院长只抬头看了一眼,道,“让她进来吧。”
呆呆的走到床前,看着医生采取急救措施,而妈妈显然已经是昏迷了。
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戴着氧气罩,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叫着什么。
凑近她,蹲下身子,隐隐听到嘴里唤着一个人的名字——苏寒,苏寒!
怎么可能?!那个男人毁了她的一辈子,又怎么会叫的是那个人的名字?她不相信,一定是叫错了,或者妈妈太恨他了!对,一定是!
“妈,我是小落,你醒醒啊!你别睡啊,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你说啊,妈……”她不停的呼唤着,旁边的心电图不规则的跳动着。
可是,床上的妈妈一点反应都没有,双目紧闭,鼻子里突然就涌出了不少的血,红艳艳的染得氧气罩都是鲜艳的颜色。
心电图突然就变成了一条直线,小落只觉得心中紧绷的一根弦,霎时就断了。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撕心裂肺的呼唤,柳慈脸上两行泪刚刚好停在腮处。
摘下氧气罩,取下监控仪器,大夫看了下表,“死亡时间,十五点三十六分。”
“不!!我妈没死,她还没死,你为什么不救她?”转身抓住大夫的衣服,她近乎疯狂的质问。
大夫任她抓着衣衫发泄,有些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要你救她,你救她呀!”她不敢相信,刚才还好端端跟她说话的妈妈,精神还那么好的妈妈,神智甚至突然清醒,能跟她说几句话的妈妈,不过是数十分钟,就已经再也不见。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
床上的柳慈嘴里也涌出了不少的血渍,看着触目惊心。
“小落,镇定点!”贺兰卓拥着她,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小落惊呆了,“她明明,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院长开了口,“她经过多次化疗,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方才是胃部破裂出血,呛入了肺里,所以才引致……”
没有说下去,相信她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
然而,然而是怎样的又有什么重要呢?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
柳慈火化出殡那天,满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大好,连贺兰珏的眼框都有些红红的。
许久没见小落下来,他大步上楼来到她的房间。
房门大开着,她侧身面朝里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那孤单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孱弱,不过两三日,竟是瘦了许多,看着叫人心疼。
“小落……”他轻声唤道,不见回答。
想着她可能是在哭泣,坐到床畔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探头看过去——却发现她并没有哭,但也没有睡着。眼睛挣得大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落!”再次唤了一声,她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来看着他,坐起,“你来啦?”
“也没什么。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淡淡的说,看上去冷静的有些不像话。
“你……”很是惊讶,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
她笑了笑,笑容有点牵强,“我怎么不哭是吧?我也想大哭一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真的!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我妈死之前都不放心我,清醒过来那么一瞬,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可她死了,我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贺兰卓看着却更加心疼了,“别这么说!”
看了看表,她道,“要去火葬场了,我不能陪你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说完,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包就要往楼下去,倒是真的很冷静的样子。
“我送你去!”贺兰卓也不多说劝慰的话,现在,什么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所要做的,所能做的,不过是陪在她的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肩膀,仅此而已。
………………
火葬场真是个生意兴隆,人声鼎沸的地方。
到处可见人头攒动,也几乎处处可闻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反观他们这边,倒算是个异数了。
没有办什么追悼厅,小落只是极为平静的对负责人说,“我能看我妈最后一眼吗?”
那人顿了顿,点点头,领着她进了一间房。
贺兰卓不放心,陪着走了进去,拉开一个柜子打开,小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只是扫了一眼,突然“嗷——”的嚎了一声,眼泪顿时如被炸了开关的水龙头,放肆奔腾。
先是吃了一惊,那边负责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将袋子拉链拉起,贺兰卓则是将她紧紧的抱进怀中,几乎是抱着她离开了那间房子。
接下来的事,小落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哭的是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这几天积压的眼泪一次性都倒光,贺兰卓胸前的衬衫被打得透湿透湿。
此时此刻,顾不上旁人的侧目,也顾不上老爷子会怎么想,他抱紧怀里的人儿,她的痛楚自己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他心痛却也无奈,只能抱她紧一些,再紧一些,好让她能够彻底发泄出来。
后来的程序就很模式化了。
火化,交付骨灰,送至陵园安葬。
从火葬场出来以后,她又恢复了安安静静的姿态,不同的是,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这样的她,反倒让人放心了许多。
最怕她压抑着都藏在心底,那样反而更加让人担心。
回到家中,她安静的上楼去了,贺兰卓自然也是跟着上去。
现在,他不想去考虑什么伦理,什么合不合适,让那一切统统见鬼去吧!
走到门口,看到她正端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
他轻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并排坐下,什么都不说,只是陪她一同看着。
虽然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是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也就安慰了。
“她临走的时候,醒过来了。我就没想过,那是回光返照。”呆了片刻,她默默的开口,“如果能选择,我宁可她不要清醒,就这样一直好好的,活着。”
“对她来说,未尝不是种解脱。”他轻声的说。
小落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啊!她这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了,她一定是承受不了了,不想再受苦了,就离开了。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呢,让她忍着化疗的痛苦,陪着我。我应该感到高兴,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再受苦了!”
“她会上天堂的!”看到这样的她,贺兰卓只觉得心都拧在了一起,轻轻拥住她。
眼泪不自觉的又扑簌簌落下,她眨着眼睛,那眼泪就被睫毛拍落,“可她临走的时候,居然还在叫那个男人的名字,是那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啊!”
先是一愣,贺兰卓旋即反应过来“那个男人”指的是苏寒,没想到柳慈临过世前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苏寒,倒是很出人意料。
谁又能说,在漫长的岁月中,她不曾爱过那个男人,即便他是个人渣!
爱情这东西,真的是难以捉摸,说不清楚。
只是,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给她听了,以她现在的情绪而言,怕是听不进去的。
手臂轻轻用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用他的温暖,去拥抱她那颗受了重创的心。
*****
下楼前,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爸,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接杯咖啡,他直接走到贺兰珏的面前,低头看着。
抬起头询问的看了他一眼,贺兰珏却没开口。
“我和小落决定在一起。”他简洁的说到。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总是老爷子的人,谁都明白那劳什子婚约是个屁,但跟老爷子打个招呼是必须的。
贺兰珏沉吟了一下,“阿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爸爸,我从来不开玩笑,你知道的。”他眼神坚定,口气铿锵有力。
“小落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所以我会珍惜的。”贺兰卓第一次说出这样承诺性的话。
长长的叹了口气,贺兰珏点了点头,“这件事,只要小落没有异议,我不过问。只不过,这阵子她心情不好,多照顾照顾她。”
“嗯。”说完正事,他放下空了的咖啡杯,上楼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齐暮才转头道,“老爷,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原没想到会是阿卓。”贺兰珏长长叹了口气,把小落领进门,线搭好了,却没有按照他希冀的方向走。
“其实大少爷,也挺合适的。”想了想,齐暮觉得这两人还是挺般配的,“大少爷成熟稳重,知道心疼人,小落年轻有活力,倒是正需要这样能照顾她的。”
贺兰珏点点头,“我何尝不知。只是不知阿卓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是真心喜欢小落,还是……。”
“老爷,又何必这样钻牛角尖。不妨乐观一点想,大少爷是真的喜欢小落,所以才会这般关心她,照顾她。您也看到了,小落伤心,他有多紧张。”依照他看来,贺兰卓应该是动了真感情的。
只不过,感情这回事,除了当事人,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希望如此!”点点头,贺兰珏叹息着。
*****
难熬的日子因为有他,也变得好过许多。
为了带她散散心,这天贺兰卓带她出去逛街,眼看中午,他轻声问,“饿不饿?”
她本来早点就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已咕噜咕噜叫现在他主动一问,她立刻指着正前方不远处一个大大的“M”,“就那吧!”
“垃圾食品,有什么可吃的,换个地儿。”贺兰卓一脸不屑。
在他眼里,那些都是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没营养没健康,吃着什么意思。
可小落却只想奔进去,坐下来好好歇一歇。
逛得脚都有些累了,又是大热的天,外面日头那么晒,麦当劳里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点餐快,出单快,有冷气吹,东西也可口,物美价廉,多完美啊!
“不换了嘛,就那里好了,不想再找来找去,不就吃顿饭嘛,多大点事儿啊!”嘟起嘴,她不知不觉开始了小孩子的撒娇耍赖。
她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这样的一面,贺兰卓不由怔了怔,心里某一处软软的在融化,本来不屑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一些,“好吧,只此一次!”
“万岁!”山呼一声,她几乎是小跑的往餐厅里去了。
“阿卓你要吃什么?”站在排队口,她一脸雀跃,踮着脚尖看着上面餐牌上的套餐。
贺兰卓很是不习惯这种地方,他更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好像……鸡翅?
“随便吧,买点你喜欢的就好。”掏出一张红钞递给她,“够了吗?”
“够了够了!”她连连点头,两个人吃足够了。
环顾了下四周,他看到角落里有个雅座式的沙发,便道,“你自己买,我到那边等你。”
“好!”她头都没回,认真的算着是买套餐带鸡翅划算,还是直接买带鸡翅的套餐更划算。
贺兰卓坐下来,有点不太自在。
他大部分的时间是在部队上,就是偶尔出来或者休假,也基本在高档餐厅里,最次也是普通饭馆,这种洋快餐,对他来说就是垃圾,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坐在这里,吃这种东西。
放眼看去,大多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处处透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到底是老了啊,不服不行!
总以为自己还正当壮年,但是看着他们,就觉得岁月这东西,真是匆匆啊匆匆!
那边,小落已经端了一大盘快乐的走过来。
放在桌上一色打开来,先递了一杯咖啡到他面前,“喏,特意给你要的。”
贺兰卓笑了笑,小丫头还挺有心。
看着她细心的撕开糖包,打开奶精,倒进去然后认真的搅一搅,看着那颜色转淡,一拍手,笑眯起眼递给他,“好了!”
自己拿起大杯可乐使劲喝了一口,实在是痛快啊!
从内到外,每个毛孔都是那么畅快淋漓,大热天,只有这种冰镇的碳酸饮料才能达到这种极致的爽快,什么健康,什么营养,通通见鬼去吧!口腹之欲至上,哦也!
看她吃的这么开心,贺兰卓便也端起她调好的咖啡——
只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想要喷出去。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咽下,却是再也不肯碰。速溶咖啡,果然差了太多。口味养刁了,想要不那么挑剔点,真是困难了。
小落自顾吃的欢,没留意到他的不舒服,已经消灭掉一份麦乐鸡,开始向她的汉堡进军了。
打开外面一层包装纸,然后拿起一片面包片翻过来,撕开一袋番茄酱,细细的挤上去,看的贺兰卓是目瞪口呆,“你干嘛?”
“这样比较好吃啊!”她自己发明的吃法,不太喜欢里面的沙拉酱,番茄酱的味道刚好冲淡一些,大大的咬了一口,一脸满足。
看着她吃的很香的样子,莫名的居然也有些食指大动的感觉,凑过头去靠近她——
小落愣了下,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干嘛?”
“我尝尝!”吃的这么香,莫不成真的很好吃?
“哦,那我给你也弄一个。”特意买了两个汉堡,想着万一他要吃,省得再跑一趟,就是不吃,也可以留着晚上热一热。
“不要,就要你手里的!”指了指她手里的汉堡,他坚持只要那一个,好像换一个味道就不一样了。
怔了怔,她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递过去,“喏!”
他凑近就是一口,舌头都触到她的指尖了。
没想到他会直接咬上来,原以为他会接过去的。
小落吓了一跳,他居然咬自己咬过的地方,望着那被咬了一口的缺口处直发呆。
眨眨眼看着他满意的往后靠了靠,嚼了两口,然后摇摇头,“你自己吃吧!”
虽然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到底是不合自己的胃口,难得生意那么好,那么受欢迎。所以说,年龄不同,到底是有些代沟的。
这样想着,看着她年轻朝气的侧脸,不免有些忧虑,自己和她能消除这些代沟,融洽相处吗?
小落哪知他想了那么多,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吃一顿麦当劳了。
以前她没有自由,后来是为了妈妈尽量能省则省,今天难得首长大方请客,当然要吃个够本。
心满意足的吃完首长口中不屑的垃圾食品,打包了一个玉米杯一对鸡翅一个汉堡,才发现那杯咖啡根本就没动过。
这才想起他们家首长的嘴巴在咖啡上是有多刁的,非现磨现煮的咖啡不喝,刚才啃尝上那么一口,是有多给她面子了。
想想不能浪费食物,端起来干脆一口喝完。
好像没搅开,上面有点苦苦的,喝到下面腻歪歪的甜,怪不得首长不肯喝。
咂咂嘴,拎着打包的纸袋,美颠颠的跟在首长身后。
吃饱喝足了什么都好商量,首长指哪儿她打哪儿!
但是没想到,首长带她去见情敌了。
呃……其实也不能算情敌,她又没和他正式确立什么关系,陆一茜也不过只是他的爱慕者,怎么算,都感觉像是两女争一男,真狗血!
这种狗血剧她不擅长,所以默默裹着一杯普洱,一脸幽怨的盯着。
首长说她吃的太油腻,要喝点清肠胃的解解腻,做主给她点了杯普洱。拜托,她根本不喜欢喝红茶!更何况,这大热的天,再捧着杯热腾腾的茶,哪有胃口喝得下。
他此刻倒是老神在在的品着咖啡,真怀疑是不是报她刚才弄了杯劣质咖啡给他喝的仇。
陆一茜跟他点了同样的素咖啡,看着他们的眼神说不出的哀怨。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欠了她许多似的,小落闷着头有点无聊,早知道今天阿卓还约了她摊牌,就不跟来了。
“一茜,今天坐在这里有什么话都说清楚,以后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私生活。”直截了当向来是贺兰卓的特色。
“为什么?”淡淡的三个字,充满了不甘,困惑!
“你看见了。”他很坦诚的一摊手,“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陆一茜没有说话,也没有痛哭,面对这样直白的拒绝,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咖啡勺,但是搅动的声音有些刺耳。
听着他们的对话,跟对暗号一般,小落实在不明白,贺兰卓要跟陆一茜摊牌,干嘛要带着她?是打算拿她当挡箭牌,还是真的……喜欢她?
想到这里,忍不住唇角就勾了起来,掩饰不住的开心。
虽然在说着话,可贺兰卓偶尔还会瞟她一眼,看到她自己在那傻笑,就也想笑了。这种情形下,她居然还能神游太虚在那傻笑,是该笑她的没心眼呢,还是猜测她心里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眼见他跟自己说话,却还在望着一旁的小落,陆一茜心头一把火燃起。
原以为他只是拿这个小女孩做挡箭牌,毕竟她太小了,根本不适合他,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好。
这么多年天南海北的追着他,总希冀着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里,虽然他不曾回头,但毕竟也没有人进驻过他的心啊。
可是……为什么?!
“你只是一时的迷惑,这种小女孩,根本不适合你!”她猛抬头,尖锐的说
“一茜,如果你还是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贺兰卓冷着脸说到。
“为什么,以前不是我,现在依然不是我!”一手指向小落,她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的悲愤,“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从来不曾尝试过接受我!你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小落默然,低下头看着那红褐色的普洱,感觉闻着味道涩涩的。
贺兰卓皱起眉,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从来就没让你为我做任何事,我也自认没给过你任何误导的信息,让你产生误会吧?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今天我也没必要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
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看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如果让我知道你再做些出格的事,或者打扰到小落,后果,你心里有数!”
说完,一把将小落拽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完……完事了?!小落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就这样被人揪了起来,然后塞进车里。
奇怪,她不是去当挡箭牌的么?好像也没发挥什么作用嘛,那干嘛还要带她去?!困惑将方才的不开心一扫而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
两个人一起进门,正是晚饭时间,齐暮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看到他们道,“正要打电话问少爷和小落要不要回来吃饭,还是给你们留饭呢。赶紧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我不吃了,老爷子呢?”说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楼上。
正好贺兰珏从楼上转着轮椅下来,看到他开口道,“阿卓,回来的正好,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爸爸。”他唤了一声,顿住了脚步,上前推他下楼到餐桌前。
“别打岔,我跟阿卓有正事要说!”瞪了他一眼,贺兰珏难得那么严肃。
既然有正事,小落也不多话,安安静静的吃饭,眼观鼻,鼻观心,只带耳朵不带嘴。
“你这两天忙的事,是不是跟S城的人事调动有关?”老爷子也是直肠子,开门见山的问。
贺兰卓顿了顿,也很坦白的回答,“是的,爸爸。”
“咦,老大,是不是你要调回来了?”贺兰越忍不住插口,一脸雀跃的样子。
听他这样问,小落也有些激动。若是真的,那以后他不就可以长留这里,那实在是太好了!
“别插话。”皱了皱眉,贺兰珏警告的瞪着他。
闭上嘴巴,不知道老爷子今天怎么会那么严肃,平时即使他这样开玩笑,他也不会那么认真的啊。
“我已经退下来了,按说这些事我本不该过问,但是既然有人跟我提起,我只问一句,你觉得当真必须要这么做,没有转寰的余地吗?”他看着贺兰卓,目光犀利。
小落怔了怔,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S城的人事调动,但是好像又不是跟贺兰卓自己有关,困惑的偷瞄了一眼贺兰卓,却见他面色淡淡,好像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样子。
这样的他淡漠疏离,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是的,爸爸!”还是这一句,抬眼对上贺兰珏的目光,他不曾躲避,坦然、坦荡。
“好,那你就放手去办吧!”完完全全的放心,没有一丝质疑,甚至不问为什么,不问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珏拿起筷子道,“吃饭!”
果真就开始吃起饭来,不再多问一句。
手停顿了一下,贺兰卓看着他道,“爸爸,谁告诉你这件事的?陈汝山给你打电话了?”
“这件事你决定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再问其他的。不管谁插手还是谁问了,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贺兰珏也是一脸正色的说。
听下来感觉就像两个人在打哑谜,不过最后听到“陈汝山”三个字的时候,心念动了动,难道是——
不过,她也不好开口去问,尤其在这样的情况下。
没有吵架也没有争执,但总感觉气氛有点紧张,她看了眼贺兰越,果然他也在竖着耳朵听着,虽然做着扒饭的动作,可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的转着。瞧见小落在看自己,咧嘴一笑,接着看饭桌上聊正事的那两人。
贺兰卓不再说话,沉默的吃着饭。
经过这件事,吃什么都有点味同嚼蜡,琢磨着他们说的话,不知不觉吃完了饭,贺兰卓吃完就走了,临走前让她记得这两天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旅游线路,特色的小吃等等。
知道他是怕自己无聊,给她找点事做,不过话说回来,难道是要带她出去旅游?想想就觉得很兴奋!
晚上洗了澡,上网翻了翻旅游攻略,看了会儿觉得有些累了,又想起晚饭时他们说的话,突然起了好奇心,在搜索栏里输入“陈汝山”三个字,结果有好几页关于他的生平简介。
看了看,都是些简单而冠冕堂皇的生平简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她理解错误?可是……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搞不懂,算了!自己干嘛操心那么多,这些事且不说她压根就八竿子打不着的,就算真的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
接下来的几天,贺兰卓果然很忙,没有时间再过来看她,不过每晚不管有多忙,还是会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晚安的短信。
欣慰之余,思念如潮水般蔓延。
从没试过这么想念一个人,不管在做什么,总是脑中会突然冒出他的身影,他的笑容,然后心里莫名的一暖,就会不自觉的笑出来。
如果说,这就是恋爱,那爱情当真是甜蜜的。即便两个人不在一起,只是偶尔听到他的声音,那也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
贺兰越似乎在忙酒吧的事,他比以前勤快多了,反正也放暑假,就常常往酒吧多跑了一些,帮着分担点活。
酒吧这种事,也是极其辛苦的。Anni一个人女人撑起来,真心不容易,希望阿越能有些担当,不再总是玩心那么重了。
洗了头,百无聊赖的下楼从厨房里拿了半个西瓜,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西瓜。
炎热的夏天,抱着半个冰镇的西瓜坐着看泡沫剧真是件酣畅无比的事,要是有他陪在身边就更好了。
一边吃,一边无聊的换着台,齐暮从后院进来,摘下沾满泥的劳动手套,看到她有些惊讶,“没睡午觉啊?”
“睡醒了,天热,有点闷!”她歪头盯着电视,没什么好看的嘛!
“是呵,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雷阵雨呢。好像有台风过境,好在咱们这不是中心地带。”洗了洗手,他端了杯凉白开也坐了下来。
“啊?不是吧!”含着西瓜,她惊讶的说。
这时,电视上突然跳出来一则本地新闻:据本台最新消息报道,S城原副市长陈汝山,因为涉嫌贪污、收受贿赂,严重违纪,已经被立案调查……
小落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电视,看着主持人嘴里噼里啪啦很快的说着,还有下面一行行字幕出现,西瓜水洒了一地都没发觉。
陈汝山,立案,违纪……
瞬间就联想到前两天饭桌上说的话,难道说……他们那天指的真的是?
还有阿卓这几天的忙碌,难不成所说的S城的人事调动,就是这件事?那岂不是很轰动的一件事,毕竟是副市长,S城的顶头父母官了。
想起之前跟陈汝山还有过两面之缘,他到贺兰家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有些唏嘘不已。
真是人世浮沉,繁华苍凉一场梦。一两个月以前,他会想得到这么快就下台了么?
那他这次的下台,是贺兰卓的刻意为之,还是咎由自取的结果呢?
“小落,洒了!”齐暮淡淡的说,起身拿了块布丢在她洒在地板的西瓜汁上。
“啊?”她回过神来,坐正身子,看了看他,又看看电视,新闻已经播完了,电视上正欢快的播着趣多多的广告,小饼干扭着身子唱着歌,一脸欢畅的好像吃了它就可以不知人间疾苦。
想了想,认真的看着他道,“齐暮,刚才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什么?”他专心致志的擦拭着地板,随口应道。
“陈汝山被撤职了,S城要换副市长了。”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侧脸,这种事,身为老爷子的身边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吧?
“嗯。正常。即使他没犯错,也不会在一个城市呆太久的,换市长副市长,都没什么稀奇的啊!”他根本是四两拨千斤嘛,避重就轻的说。
这让小落更加肯定,他根本事前就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突然觉得政治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谈笑间就可以摧毁一切。
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前几天贺兰卓跟她说很忙的时候,陈汝山正在焦头烂额,还是压根不知道,照样威风八面?
忽而想到了一个人——陈素心!
那个千金小姐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被娇宠呵护长大,习惯了颐指气使前呼后拥的,能够接受这么大的巨变吗?
说实话,她谈不上有多高兴,她向来不是幸灾乐祸的人,不过担心也谈不上,毕竟和她也没什么交情,也算有点小小的过节。
只是……有一点感慨罢了,感慨!!
结婚,是一件很麻烦又很简单的事,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两个人只要彼此情投意合,领张证盖个戳,不就解决了吗?但是,他也不能不替她考虑考虑,女孩子,终究都是想要一个浪漫点的婚礼吧。
叹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活了三十多岁,什么都试过,就是没玩过浪漫。
时间真的可以带走一切,也会带来更多的美好和期待。
期待,他开始期待未来的日子了!
他所做的这些准备,小落自是不知的,直到领着被蒙在鼓里的她坐在珠宝店里挑着戒指,她还傻兮兮的在问,“咦,给谁买的?”
但笑不语,贺兰卓只扫了一眼柜台里璀璨夺目的那些石头,淡淡道,“喜欢哪个,试试!”
小落愣住了,她试?他不会不知道,送这个意味着什么吧?
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她小心翼翼的说,“那个,每个人的手指尺寸都是不一样的,万以收东西的人跟我手指尺寸不合,岂不是太不合适了。”
贺兰卓几乎要失笑,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除了她,难道还有别的女人值得他送钻戒吗?
不过她一脸惊惶的样子倒是真的很可爱,忍着没戳破真相,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你试试,想那么多干嘛。”
接着,对服务员道,“最贵的几款,找她适合的尺寸试一下。”
“好的,请稍等!”善于察言观色的服务小姐自是看出这是个大户,乐颠颠的挑了两款,放在黑丝绒的布上,用托盘拿了出来,“小姐可以试试这两款,今年最新的款式,简洁大方,既突出钻石的闪亮,造型又别出心裁。最难得的是,这两颗钻石无论从切割工艺还是色泽和纯净度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
介绍起来是滔滔不绝,更是主动热情的将戒指不由分说套上了她的手指。
纤细的手指,闪眼的石头,配上还真挺相得益彰的。
“喜欢吗?”对于首饰这东西,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懂,不过单从欣赏的角度来看,还是很漂亮的。
“我觉得吧,这东西应该带……”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石头在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好大一颗!这得多少钱啊!
贺兰卓打断她的话道,“一句话,喜欢吗?”
“喜欢,可是……”废话,这个一般女孩子没有不喜欢的吧?可是,突然带她来试这个做什么?搞得她心里慌慌的,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买单!”他二话不说,直接站起身。
小落呆在当场,另一个人服务小姐则殷勤的打好包装放上名片,还要笑盈盈的,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说,“小姐,您未婚夫对您可真好,这年头找个又帅又肯为自己花钱的男人不多了,您真是好福气呢!”
他,未婚夫?眨了眨眼,看着贺兰卓已经刷完卡走回来了,可她完完全全还是一头雾水。
“还有什么想要的?”他开口问道,除了钻戒,他也不知应该买些什么,需要买些什么,倒不如她自己主动说了,一次解决。
“不,不,不要了!”连连摇头,她已经吓得不轻了。
开玩笑,这一枚钻戒就够她不吃不喝打工十年了,还买其他的?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走出珠宝店,上了车,小落还没回过神来,看到他拿起一摞资料,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小冉递给他的,刚才在车上,他还认真的翻阅来着。
此刻,他随手翻到刚才标注的一页,伸到小冉的面前道,“就去这里!”
小冉看了一眼,点点头就开始发动车子了。
盯着手指上的那颗硕大的石头,小落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这戒指,送我的?”
“是。”他点头,不送她的带她来试什么。
使劲咽了口口水,她咬牙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到一股刺痛传来,不是做梦!那他疯啦?没事送自己那么大一颗钻戒干嘛?
“我,收不起!”想要褪下来,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那颗石头,他淡淡的说,“既然带上了,就别摘下来。”
“什么意思?”瞪大眼睛看着他,心一阵狂跳。
“我们,结婚吧!”顿了顿,他开口说道,还是那样的一脸平静,就像在问,“我们今晚吃火锅好不好?”
小落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你……你说什么?”几乎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浑身不自觉的在颤抖。
贺兰卓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我说,我们结婚吧!”
“这算,求婚么?”低头看向那枚钻戒,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突然了,这一切实在来的太突然了,让她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算吧。”他也不知求婚应该是怎么样的,总之,尽量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是他所能想到的。
算吧?!这是什么回答。小落皱了皱眉,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哪有人这样求婚的,根本问也不问,直接就带她买钻戒,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嫁给他吗?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起初那一点小小的惊喜都被这两个字给冲淡了,如果他对结婚是这么的无所谓态度,那她宁可不结。
贺兰卓并没觉得什么,对于这个说法早就料到了,“没关系,反正还有五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你调整了。”
“五天?”她困惑的重复一声,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点头,“这两天把该买的买了,该办的办了,五天后我们就结婚。”
小落只觉得,但凡她抗压能力差一点,一定会当场昏过去的。
他到底还有多少震惊的事要传达给她啊!
她什么时候答应结婚了,什么时候同意这日子了?平时他的霸道他的专制,她都能顺着他,可是,这是结婚啊!人生大事啊,他也这样霸道的一个人决定了吗?连跟她商量一下都不肯,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脸色黯淡下来,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手指上那颗钻戒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
“对不起,我还不想嫁人。”使劲褪下那枚戒指,想要塞回到他的掌心里。
贺兰卓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小丫头平时都是很乖巧听话的,偶有锋芒,也都逗两句嘴皮子而已,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她不开心吗?
他有一点困惑,不是说女人收到钻戒都会幸福得昏过去吗?怎么她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小落,别使小性子!”以为她在闹小别扭,他轻声斥道,将戒指重新塞回她的手心里,“我们现在去看房子,看看你喜欢什么户型的,我觉得这里的房型大致还是不错的。”
房子,现在又要带她去买房子了,接下来还要什么?!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牵着线的傀儡木偶,完全受人支配,没有自己的意志,被忽视的感觉很是难过,她握紧了拳头,掌心的石头咯得她生疼。
“你到底怎么了?”看出她脸色不对,贺兰卓也有些不悦了。
他一心一意在为他们两个人的将来打算,她没有开心的说几句软言蜜语也就算了,居然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一样,一脸的不甘愿。
“你不肯结婚?”拧起眉头,他沉声问道。
别过头,小落没有说话,心里闷闷的直难受。
“小冉,调头,回家!”他也不高兴了,语气都带着火星。
从后院的大棚里收拾完以后,齐暮回到客厅,刚好就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贺兰卓脸色阴沉沉的,径直上楼去了,小落垂个头跟在后面,慢吞吞像受气的小媳妇,看到在客厅喝茶的贺兰珏时叫了一声,“老爷。”,然后继续默默上楼,也进自己房去了。
贺兰珏端着茶杯刚呷了口,眼睛一直跟随俩人的身影到了楼上,转头莫名看向齐暮,“这俩人,怎么了?”
“不知道呢,想是在外面逛了一天,累了吧。”齐暮笑了笑,过来替他添点水。
摇了摇头,贺兰珏道,“不像!好像在赌气。”
“也许只是拌拌嘴,少爷比小落大那么多,懂分寸的。”
“别看阿卓比小落大不少,但是感情这事上,他还真是启蒙阶段。”贺兰珏多少对这个儿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齐暮笑道,“那要不要撮合一下,做个中间人?”
认真想了一想,贺兰珏摇摇头,“还是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没准我们一插手,简单的事反而变复杂了,看看再说!”
楼上房内,贺兰卓烦躁的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正给贺兰越打电话,“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戒指也买了,房子随她挑,还是不高兴!”
那边,贺兰越已经笑得人仰马翻了,“老大,我没让你连问都没问小落一声,直接就揪去买房子买钻戒了?老大啊,你总得象征性问问她的意思吧!”
“问,还问什么?”他搔搔头,觉得这问题实在很傻,“反正问了她也会答应的,干嘛要多此一举。”
那边贺兰越已经无语了,别看他们家老大平时作风雷厉风行,在部队决策上向来是睿智犀利的,到了关键的人生大事上,简直就是一块榆木疙瘩嘛!
“老大,现在咱们劳动妇女的地位提高了,不是过去旧社会,就算旧社会,您老还得先请媒下聘呢吧!你也要尊重下人家的意愿,弄个罗曼蒂克的气氛,再求个婚,小落不就高兴了嘛!”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贺兰卓有些似懂非懂,“我以为走政审已经够麻烦了,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比那还麻烦。”
“你都打报告了?”贺兰越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
“嗯,也刚交上去。想着等审核下来,这边事情也办妥了,正好一下解决。”他本来预计是这样,可是现在看来,估计比较麻烦了。
想了想,他话题一转又回来了,“阿越,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这个……求婚,到底该怎么弄?”
“咳,这个还用问我啊,你网上随便搜一下,上百种方案任你挑哇!”蒋淮安刚说了两句,顿了一下道,“老大,有点事先挂了,改天再跟你说。”
电话挂断,贺兰卓揉了把头发,有点烦躁。
改天再说,改天婚都结完了,还再说个屁啊!
不过这通电话也不能说白打,好歹倒是知道了问题的症结出在了哪里。
求婚,求婚?结个婚,打申请打报告开各类证明也就算了,还求哪门子婚,真是麻烦的要死!
不过,还是那话,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总不想委屈了小丫头,既然事情都做全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星半点的,那就……罗啥蒂克一次吧!
*****
他真的生气了。
小落望着他紧闭的房门,这样想着。
有两天没见到他了,就连吃饭的时候也看不到人影,若不是齐暮说他出去了,真不确定他在不在家。
可是,她也很委屈啊!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没错。
别的事,她都可以听他的,唯独这件,她的终生大事如果都不能自己做主,甚至连参与讨论都不能,那她宁可不要嫁!
那枚钻戒被放进了盒子里,还找不到机会还给他,潦草的随便扒了几口,连吃饭都没什么心思。
“小落。”贺兰珏一直在看她,当看到她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老爷?”下意识的回应一声,她疑问的看着他。
“你和阿卓这两天,到底怎么了?”本来不想管,但这一次看起来似乎还蛮严重的,不得不多话问一句。
愣了一下,小落摇摇头,“没事啊,挺好的。”
“你这孩子,还想瞒我老头子吗?齐暮都看出来了!”使了个眼色给齐暮,一旁的齐暮不好意思的堆满笑。
“真的没什么。”这件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想转系,阿卓不让,所以就争执了几句,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没事了。”
“你想转系?”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不过还是有几分意外的,“为什么?”
“一时兴起,所以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不想再过多的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她擦了擦嘴,“老爷,过两天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贺兰珏皱了皱眉,“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
站起身绕到他的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轻易的把话题转移了,“去做个例行检查嘛!人过了五十岁,每年都应该做个常规检查,保证身体健健康康的。”
“我挺健康的,我不去!”打心底里排斥去那种地方,贺兰珏别扭的说。
“只是一个常规检查,有病早发现,没病好安心。如果我妈妈当时能每年做个常规检查,也就不会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本来是想撒撒娇说服下他,不过说着说着,就真的有点动情了,“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想您有任何事,只不过做个常规检查,又不耽误什么时间,我陪您去啊!”
她的声音有一点哽咽,贺兰珏听在耳朵里颇不忍心。
这孩子岁数不大,却是吃了不少的苦,尤其她的母亲……
“好好好!老爷去做还不行吗?你这傻孩子!”他叹口气,一脸无奈的表情。
齐暮暗暗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自己劝了那么多次都没用,有时候,还是女孩子的方法比较管用。
服侍他回房以后,小落帮忙在厨房里洗碗。
齐暮一边洗着盘子一边称赞道,“小落啊,还是你厉害,我劝了那么久,老爷都不肯去,你一出马就搞定了!”
“其实,我也是真心话。老爷对我像亲孙女一样,我看着他身体不好,心里也难受的。去查一查,也好安心一点。”她叹口气,对她来说,贺兰珏远比苏寒要亲多了。
“别怪我多话啊,你和卓少爷,没事吧?”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开口问一下,即便不能帮到什么忙,调解一下也是好的。
“没什么。”摇了摇头,她挤出一丝苦笑,“可能,我们处事的方式上,有一些分歧吧。”
她说的隐晦,齐暮也就没追问到底是什么事,想了想说,“卓少爷从小就独立,小少爷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所以他本来就比同龄人要早熟,又在部队上吃过很多的苦,作风难免有些强硬,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所以,有些事上,你也不要怪他,你那么聪明,好好沟通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嗯,谢谢你!”心念一动,她甩了甩手上的泡沫道,“我想起点事,齐暮,我先上楼去了。”
“去吧。”笑着点头,接过碗继续干活。
跑上楼翻出那枚钻戒,齐暮说的对,他们之间或许存在一些问题,但是这样憋着闷着生闷气,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两个人在一起,不沟通还怎么相处下去,也许,她应该明白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不是一个人闷闷的憋着。
话都藏在肚子里,烂了他也不会知道。主动说出来,他若是还不肯接受,独断专行,那就真的要认真考虑是不是能一直忍受他的这种做事风格。无论如何,总应该给彼此一个交流的机会嘛!
打定主意,她拿电话直接拨了过去,那边接的很快,是他一贯低沉磁性的声音。
“阿卓,我有事想跟你说。”她直截了当的开口,还好不是面对面,没有打破那么多天冷战的尴尬。
那边沉寂了一下,边上似乎有点嘈杂的声音,他道,“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二十分钟后在楼下等我。”
小落准备挂断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穿得舒适一点。”
说完,那边已经挂掉了。
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愣,琢磨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穿得舒适一点,难道说,大晚上的,他还打算带她去哪里吗?
想来想去,还是换了一套休闲装,然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到楼下去了。
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声音,灯光在窗外闪了闪,她三两步蹦下楼,正好贺兰卓打开房门。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贺兰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走吧。”他直接道。
小落怔了怔,“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小落又想起了那天他带自己去买钻戒的场景,不会是霸王硬上弓,直接带她去领证了吧?
也不对,好像军婚没有那么简单的,再说了,现在是晚上,也领不了。那是什么呢?
看她拧起眉头一脸狐疑的样子,贺兰卓知道,那小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瞎琢磨了,便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别耽搁时间了,先上车再说。”
“少爷,你们出去啊?”齐暮刚收拾好一切,准备去洗澡睡觉了,看到他俩,开口道。
“嗯,晚上可能会很晚回来,别留门了,我自己带钥匙了。”他简单的吩咐着,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小落走到了车前。
他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看上去神色平静,小落几次摸了摸随身小包里装的那枚戒指,打量着他的侧脸。
“阿卓,那天的事,我是反应激烈了一点,不过我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我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我……”她忍不住先开了口打破这份沉默。
贺兰卓只是侧头扫了她一眼,又转脸看向前方的路。
天黑,山路尤其要当心,他不能太分心的,“嘘——那天的事是我不好,现在我就补偿给你!”
“补偿?”皱了皱眉,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怎么补偿?
他只是笑,却不肯再说。
满腹疑惑不得其解,只能把所有问题都憋在心里,一直到——
车子终于停下来,小落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的几个大字,简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游乐园!!!
大晚上的,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S城是小城市,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晚上游乐园就关门了。
“下车。”难得没有自顾自的,他下车走到副驾座帮她拉开了车门。
今天还真是十分诡异,小落下车,看着他伸出的手,探入他的掌心,任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虽然已经停止营业了,但是远望里面,还是灯火辉煌。
这里是小落向往已久的地方,但是以前根本没有机会来,此刻站在大门前,很有点百感交集的味道。
牵着她,不疾不徐的慢慢往前走,到了正门口,他停下来,跟守门的人点点头,然后旁边一个侧门开了,他就这样拉着她走了进去。
夜晚的游乐园没有白天那么喧嚣,霓虹灯交相辉映,五光十色的像个欢乐宫殿一般。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按捺着心底的喜悦,她仰头看着他。
贺兰卓微微一笑,“一直没什么时间好好陪你,想着你这个年纪应该是喜欢来这里的,所以就带你来玩一次。”
“那干嘛这么晚了来,人家都关门了,就算给你开门,那些刺激的也玩不了了。”装作嘟起嘴,其实还是很开心的。
他不会知道,即使不能玩,这样和他手牵手的走在游乐园里,看着五彩斑斓的各项游戏,听着游乐园里轻柔的音乐,本身已经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了。
“今天晚上,这个游乐园,只为你一人而开!”他俯低身子,在她耳畔轻声道。
话音刚落,只听得音乐突然变得欢快起来,而所有停了的游艺项目的灯都亮了起来,一时间,不输白昼。
小落惊喜交加,转了几圈朝四周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庞大的摩天轮,漂亮的旋转木马,就像到了一个童话的世界,她的心一阵狂跳,忍不住想要尖叫。
“今天晚上你最大,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看着她掩饰不住的笑,贺兰卓心里总算宽慰了些。
网上搜了半天,也就感觉这个还比较容易点,其他什么蛋糕里面藏戒指,电影院当着众人面告白都太不靠谱了。
既然她喜欢,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反正整场都包下来了,晚上也没什么人,就算是求一下婚,没什么人看到,不算太糗吧!
想他贺兰卓一生什么时候这样劳心劳力的去讨人欢心,这个小丫头啊,到底是偷了他的心呢!
已经过了肆意疯玩的年纪,贺兰卓本只是想让她一个人玩的,却拗不过,陪着她坐到了云霄飞车上。
侧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脸上笑得很灿烂,可是抓着把手的小手苍白的很,指关节都分明突出出来,明明就是怕的要死,搞不明白干嘛还要非坐不可。
对于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他来说,这点小刺激,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不过她想玩,又死活不敢一个人玩,只好陪着她一起了。
要启动的提示音响了起来,她的笑容都有些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面。
贺兰卓无声的叹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掌心里。
或许是他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转过头,努力冲他挤出一丝笑容,机器便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刚开始还是很慢的,几乎能听到齿轮和轨道摩擦的声音,接着就是一条长长的上升道,小落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牙齿轻轻咬着下唇,俨然很紧张的样子。
当车子提升到最高点,顿了顿,然后突然加速度的俯冲下去,她张了张嘴想叫,可是又叫不出来,眼看着好像要冲向地面了,连忙紧紧的闭上眼睛。
迎着强劲的风,贺兰卓侧头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好笑。这丫头胆子也不大,却固执的非要玩,这样的情形下,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紧紧的握紧相交的手,给她一点安全感。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飞驰的疯狂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贺兰卓松开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再看她,眼睛还是紧紧的闭着,脸色略略有些苍白。
几分心疼,他轻轻探过身子,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似安慰似唤醒。
她缓缓张开眼睛,狂跳的心终于慢慢恢复平静,虽然脸色很白,但是她还是笑了起来,一直觉得云霄飞车很刺激,今天终于体验了一把,也算无憾了!
看到她露出笑容,至少说明她还好,没什么事,贺兰卓又忍不住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感觉到她的唇瓣冰冰凉凉的。
“还玩吗?”低声的问道,似夜风吹过耳畔。
她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吧!”,随手一指,正是不远处响着音乐的旋转木马。
贺兰卓的脸,当场垮了下来。
“你去吧,我在边上陪你!”他才不要去坐,一个大老爷们,跨在一匹五颜六色的小木马上,被人看到得笑死,说什么也不肯丢这个脸。
她也没反驳,而是主动拉起他的手,小跑着往旋转木马的方向奔去。
“你看,有木马还有小车,你就陪我坐一下嘛!”嘟起嘴,拉着他的手臂慢慢摇着,她几乎已经抓到了他的软肋,每次这样小小的撒娇,他就会扛不住的投降。
只是这一次,他却很坚决,“你自己玩,我给你拍照。”,说着,随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我不要拍照啦,两个人一起玩才比较有意思,就一次,就这最后一次!”比着小小的食指,可怜兮兮的求着他。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贺兰卓在心底对自己近乎催眠,但是对着她那柔弱无辜的眼神,着实有些没辙。
“就陪我玩这一次,你说了今天晚上随我怎么玩的,那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坐一次嘛!”软软的撒着娇,这种招数她现在已经运用自如了。
贺兰卓实在有些没招了,这丫头,现在很会耍赖了么,偏偏他还拿她这招真是没办法,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笑脸。
板着脸伸出一根食指对她比划了一下,“那说好了,就这最后一次!”
见他口风已经松动了,小落连连点头,“嗯,一定一定!”
那张小脸简直成了一朵花儿,贺兰卓无奈的摇摇头,心里却是暖暖的,得了,有这张灿烂如花的笑颜,就算糗一回,也值了!
微低下头,随她上了旋转木马,找了一匹看上去不那么花哨的,半靠在上面。让他像小孩子一样跨坐在上面,实在是做不到。
还好小落也并不勉强,她也知道,他能陪自己一起坐这种小孩子的东西,已经是很难得可贵了,强迫他跟自己一样跨坐,也确实太难为他了。
音乐声响起,旋转木马缓慢的上下升降着,经过了方才的刺激,现在的舒缓音乐和轻柔动作,简直是最好的调剂。
两只手握着竿,她侧头对贺兰卓笑着,看他双手环抱,斜靠着马背静静的凝视自己,心都要醉了。
这感觉,就好像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而他就是那个给了一切的王子,简直跟做梦一样。
如果,如果这是梦,那就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一刻,所有的不快和争执都烟消云散,只有美妙的音乐和他温柔的目光,其他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贺兰卓没做声,似乎也有些不忍打破这份宁静和美好,她笑的像个孩子那般单纯无邪,好想伸出手,摸一把她的脸。
也许,也许他有些地方是做的不够吧,如果说之前还觉得麻烦,还有些不甘愿,但是现在看到她那么开心,那么快乐,那之前所有的麻烦和折腾,都变得心甘情愿了。
音乐声快要停止的时候,贺兰卓抬腕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
将近十二点了,带她也玩了好久了,设计的今晚的重头戏也将要拉开帷幕了,看着她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缓缓的伸出手,轻声道,“来吧,丫头!”
不是“我的公主”,可是,这两个字远比任何称呼都更窝心,心里一颤,轻轻将手滑入他的掌心,任他握紧了自己。
随他拉着,延着一路的五彩树灯,走到了巨大的摩天轮那里。
“一起看看夜景,好不好?”他柔声问道。
这样的他,这样的夜,她又怎会说出“不好”两个字,点点头,与他前后跨上了同一个座舱,然后关上门,缓缓上升。
摩天轮很大,上升的速度也非常非常缓慢,如果不是看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远,几乎感觉不到它在动。
再次抬腕看了下时间,还有三分钟,抬头看看正上方,估摸时间掐的刚刚好。
“小落,前两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但是语气却是出奇的诚恳。
小落本来兴冲冲的在看窗外的景色,听到他的话愣了下,仰起头看他,没想到他会为了那天的事而主动道歉。
回想一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虽然偶有争执,但最后都是他主动示弱,倒显得自己太不知足了。
更何况,今天这样所谓的补偿,她还有什么不开心不满意的呢!只不过,结婚的事……终究还是有些太突兀了。
“我,不生气。那天我也太冲了点。”她摇摇头,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腰间的小包,突然就犹豫要不要把戒指还给他。
勾起唇角,他低下身,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软声道,“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心,突地颤了一下,她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次和上次的心情完全不同,那时,所有的一切都不掌控在自己手中,完全是被胁迫被逼迫,也不抱任何的希望,可是这一次,他给了自己选择权,也给了自己充分的尊重。
“我……”嗫嚅着,她依然犹豫,“我和老爷……”
贺兰卓打断她的话道,“别把那个笑话当真,好吗?都过了这么久了,谁都知道不过是老爷设了个局,他还是给你留了充分的后路的,没领证没办酒,除了苏家和我们家,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成立,你是自由的,一直都是!”
他说的很快也很顺,似乎她这个理由早就被料到了,也早就想好了怎么反驳。
小落顿时语塞,在这一瞬间,突然惊雷声乍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外看去,一片灿烂的光芒恍如白昼。
天空中绽放出璀璨的礼花,此起彼伏,一波接一波未曾停歇,在眼前绘出一幅幅令人惊叹的图画。
座舱也刚好升到了摩天轮的最高处,在制高点俯瞰下去,夜幕下的S城如此渺小,可又如此迷人。
烟花照亮了彼此的面庞,他的眼睛深沉而又真挚,伸手拉住她的两只小手,轻轻将她拉起,站在自己的面前,原本只是一场策划,一场为了结果而进行的策划,可是此时此刻,贺兰卓也不免动容了。
“小落,除非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有一点的感觉,那算我会错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再提起。”他一脸认真的说着,顿了下,又加重语气道,“但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不要拒绝,我也许不能给你最好的,我也许有很多缺点,但是我保证,结婚以后不跟你吵架,对你一心一意,我们好好过日子,等你头发都白了,我也陪在你身边,等你不能走了,我也推着你。所以,你嫁给我,好不好?”
那些网上搜来的肉麻情话他说不来,说的都是最实在的大实话。
小落想笑,又有点想哭,这比她所有看到过的任何情话都要动人,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娇嗔道,“你就会诓我!等我不能走的时候,你还能比我走的快啊?”
“别看我比你大,可我身体好啊!”贺兰卓很不以为然的说,他对自己的身体是有十二分的信心的。
灿烂的烟花还在盛放,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只可惜,钻戒那天已经买过了,要不然,按照流程,现在应该拿戒指跟你求婚的。”他不无惋惜的说。
“流程?”她眯了眯眼,怪不得今天他搞了那么多花样,原来背后是有军师的,“谁给你出谋划策的?阿越?”
能想到的,似乎也只有这个鬼灵精了。
贺兰卓却摇了摇头,“还不是网上搜来的。现在网上真是没点正经东西,也就这个还勉强凑合,其他都什么乱七八糟肉麻兮兮的,不过,你喜欢就好!”
惊觉说漏了嘴,他话锋一转,笑嘻嘻的说。
不过小落也已全然不在意了,他肯为自己做这么多,她还有什么好抱怨好不满的呢?
如果说还有疑虑还有顾忌,生活中原本就有太多的未知了,但是此时此刻,她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可以给她无上的幸福和希冀,也许他们还有很多的地方需要磨合,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磨合本身就是生活的一剂调味料,酸甜苦辣才是人生啊!
伸手打开腰间的小包包,把里面带着的钻戒拿了出来。看,他们两个人还是很心有灵犀的嘛,这么巧,她就带了出来。
看到她拿着钻戒,贺兰卓眼睛一亮,“你带着了?”
“嗯。”点点头,她笑,他那一番剖心剖肺的话,让她打消了所有的顾忌和不安,心中是满满的幸福。
“真聪明,有资格做我的老婆!”他臭屁的夸赞,接过戒指,轻轻替她带上。
此时,一枚大大的烟花升得很高很高,然后绽放开来,最绚烂的姿态,璀璨夺目。
十指交扣,贺兰卓把她拉近,低头吻上她的唇,小落浅笑着仰头迎上,一只脚轻轻踮起了脚尖。
老婆……
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词啊,她闭上眼睛,眼底心底都是满载的笑意,她想,她会很乐意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并期许美好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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