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别

人气作者十清杳青春BE美学代表作。万字短文·众盼长篇·倾情扩写·诚意之作。口碑高分9.5,文章积分9000万+ 赤诚少年北江×清冷白月光南枳,山南水北,一眼万年。她和她的少年,横亘着翻不尽的千山。 初次见面,她笑眼盈盈:“我叫南枳,南方的南。” 少年抬头,他攥紧衣摆:“我叫北江,北方的北。” 夏日初遇,空气燥热,也激起了年少的憧憬与炙热。 冬日别离,那句“下次再见”,是许愿,也是承诺。 可惜朝思暮想的人站在不远处,他却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 夜幕将至,她站在巷里深处,终究没能等来她的月亮。 吹过同一阵风,走过同一条路,但爱意只能潜藏于心……

13 注定相遇又错过
北江被雨淋了一早上,果然不出南枳所料,他晚上就开始头晕。
南枳劝他早点躺下休息。
暴雨席卷,到了下午,外面的雨势比早上更大了。南枳本想趁着天还没黑赶回去的,可偏偏北江发起高烧,家里除了北江没有其他大人,她只好留下来照顾北江。
北江脑子烧得晕乎乎的,只能感觉到身侧一直有人在摇他的肩膀。
“怎么了姐姐?”北江强撑着想要自己起来。
南枳扶着他从床上坐起来:“你先把药吃了再睡吧?”
北江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在南枳的照顾下吃药。他一吃完药,身子就软了下去,似乎是想钻回被窝躺着休息。
南枳替他掖好被子,刚准备离开时,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别走。”北江的声音很闷,带着浓浓的鼻音。
南枳回过身安慰他:“没事,我不走。”
北江嘟囔着:“别走,不要走,姐姐。”
他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南枳只好放弃去客厅拿东西的想法,在卧室抽屉里找到退烧贴给北江贴上,之后就待在窗边,哪儿都没有去。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晚上十点,南枳趴在床前陪着北江也睡着了。
她是被自己的梦吓醒的,她梦到一堆僵尸在追她,就被惊醒了。醒来后,她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北江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忙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替他掖好被子。
她给北江量了体温,北江的烧已经退了,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人也安稳地睡着。
窗外的雨似乎已经停了,纱窗透着微弱的月光。在昏暗的月光中,她看到北江安然熟睡的容颜。
北江喜欢她的事情她不是感觉不到。
这只要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可现实中有太多的顾虑让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去直视这一段感情。
她真的不会心动吗?
那一声声“姐姐”,缠着她撒娇,天天盯着她吃早餐,毫不掩饰的偏袒,冒着大雨送来的鲜花和微凉的粥。
他每一次看向自己时只有满眼的真诚。
少年的眼睛不会说谎,只会告诉她他喜欢她。
今天北江送来的那一束花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鲜花。之前不是没有人送过,她却从没收过。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就从他怀中接过了花。可能是看出那束花被保护得很好。北江被雨淋得湿透,但花是被他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了。
花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还有那个蛋糕,那其实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妈妈全身瘫痪,弟弟站不起来,她家卖了房子支付昂贵的医疗费用,搬到了城中村的小房子里。
现在家里只有爸爸在工作,那点薪水支撑妈妈和弟弟的医疗开销都很艰难。所以她一直都在做兼职,补贴自己、补贴家用。
每年生日她都在外面,从不在家里。虽然家里人会在生日时让她去给自己买个蛋糕,吃顿好的,但南枳一次都没有照做。蛋糕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奢侈品。她不过生日,久而久之,连自己都有点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她虽然一直不过自己的生日,但南林的生日她从没有忘记过。她会给南林买蛋糕,带他去吃一些平时没机会吃的东西。南林懂事,蛋糕的第一口都是让她吃。
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生日蛋糕,今天这个是自己的生日蛋糕,哪怕被晃得稀烂,却是这些年第一个生日蛋糕。
遇上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孩子,没有人会不心动。
可她怎么能直视这段感情呢?
弟弟可以不懂事,她做姐姐的也能不懂事吗?
南枳的手指抚上北江的眉眼,却不敢多作停留,很快就收回了手。她盯着北江的脸,喃喃开口:“可是你的未来会遇见更好的人吧。”
更好的,是跟他同一个年纪的人;是跟他一样生活在阳光下,不惧生活的困难,不用在生活中苟延残喘的人;是跟他一样自信大方、永远开朗乐观的人。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她这样的人。
她与月亮的距离太远了,而他就是月亮。
“姐姐。”
在黑暗之中,北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南枳被吓了一跳:“你醒了吗?”
北江没回答南枳的话,缓缓撑起自己的身子,慢吞吞地朝南枳靠近。他盯着南枳的眼睛没有一刻移开,他一手撑着床,一只手绕到南枳的脖颈上。
北江往前拉近了一寸,然后闭上眼,唇瓣印上南枳的唇瓣,温热的触感一下席卷全身。
一秒后,他退开了。
“不会遇见更好的人了,也不会想遇见别人了,姐姐。”
可这段感情会是一个错误吗?
南枳出生在临安一个小县城的一个特殊家庭里,她有一个全身瘫痪的妈妈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弟弟,她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为了养活一家四口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儿。
幸运的是,她家的氛围很好,爸爸妈妈都很爱她和弟弟,弟弟也懂事得很早。她本想本科读完就工作赚钱贴补家用的,但家里人执意不肯。弟弟如今已经是初三毕业了,前段时间刚中考完。之前南林跟她提过,他说自己不想上学了,每天坐在家里做一些手工活儿赚钱贴补家用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她斥责了南林,告诫他不准再有这样的想法。每次看到弟弟坐在桌子前做手工活儿时,她总是忍不住心疼。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跟妈妈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怪不了别人,也不想怪别人。当年车祸的主要原因是意外,是雨天地滑,他们无意间撞上了正在行驶的小车。小车是正常行驶的,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但车主还是觉得愧疚,每年都会汇一些补偿给她家,也会带着礼品上门看他们。
她怪不了别人,只能更心疼自己。
南枳记得弟弟会做手工的那一天,他笑着拿着手里的毛线说:“这样我以后就可以赚钱供姐姐读书了。”
那时候他只有十几岁,懂事得让人心疼。
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里人还是非常乐观地面对生活。所以南枳在家生活得很开心,也很努力上进。
她的家庭不是她的负担,是她的责任。
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平时舍不得买东西,从小到大,别的女孩子有的东西,她都不去奢望。
但她也是女孩子,看到别的女生喝奶茶吃甜点时她也会羡慕,看到别人收到花享受浪漫时,她也会心动,遇见一个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人的时候她也会迷茫。
她的追求者不少,但每一个都被她冷淡的态度击退。林时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从大二到大四,她对他却从未心动过。
她的第一杯奶茶、第一束花、第一个生日蛋糕等等,这些都来自同一个人。北江和她遇到过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他是可以不顾自己去对她好的人,是家人以外真的对她特别好的人。
所以在北江吻上自己的时候南枳没有躲,她轻颤的睫毛代表的是她的不安,却不是拒绝。
她的行动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
南枳清楚,这是一段并不相配的感情。他是月亮,她只是地上的小草。所以她原本想把北江推走,可当她手指触及他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她感受到了他炽热的体温。
南枳根本舍不得。
有那么一瞬间,或许,她是说或许,她也可以拥有一段很美好的、很真挚的爱情,不会被现实打断,不会被外界击溃。
她知道,这次的默认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她前面的拒绝就是一场笑话,前面的克制也是一场徒劳。但对上北江的眼眸,南枳心中忽然多了一抹坚定。
她想试试。
或许就是那晚上的一吻,北江跟南枳走到了一起。
那天早上雨就停了,一晚上的沉淀后,北江一早就跟她说:“姐姐,我们试试吧。”
他们在一起了。
北江对南枳的喜欢从来都不是新鲜感。
在他朋友嘀咕身边女朋友天天打电话查岗烦人的时候,他只在好奇,为什么会觉得烦人?如果南枳天天打电话给他,他也不会一天到晚都跟这群汉子在一起。
北江感到新鲜的事情比南枳要多得多,每次生活中出现有关情侣的新鲜事,北江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北江真的很用心,暑假结束临走时,他把所有南枳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给她磨了自制的姜茶,给她买了很多零食和饮料,还有安神的香眼罩等等,连暖宝宝和卫生巾也没有落下。他就希望自己不能在她身边时,她什么都不缺。
南枳本不知道北江还给她定了校园奶,直到开学后,跟她住在同一个宿舍读研的同学给她拎上来一瓶牛奶:“南枳,这是你定的牛奶啊?”
南枳有些蒙:“我什么时候定奶了?”
“这得问你啊,我看到楼下写的就是你的名字,电话号码也核对过了,这才给你拿上来的。我还奇怪呢,你什么时候也喝奶了。”
这时,南枳收到北江的信息,他给她定了牛奶,让她每天记得喝。看到这条消息后,南枳忍不住笑了。
从前都是她管着北江,现在倒成了北江管着她了。
因为相隔两地,北江总是很珍惜跟南枳在一起的时间。
虽然A大也在省内,但他的校区却在一个岛上。那里的高铁还未开通,每一次出岛北江都要坐三个小时的汽车赶到俞峡。
他以前坐一次就晕一次,现在却越来越频繁地坐汽车。对北江来说,比起见南枳,晕车这点小事根本不足挂齿。
但这次是南枳过来找他,于是北江在奶茶店店长那儿借了电瓶车,载着南枳四处骑行游玩。
两人也没有选择去看电影或在拥挤的商城里逛饰品店,而是选择去江边散步。两人十指相扣,漫步在岸边,周围除了过路的行人,就是偶尔停在湖泊上的白鹭。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的都是一些日常琐事。
“我弟弟啊,他一直想去海边看看。但因为腿不方便,还有我家里的问题,他这个愿望一直都没有实现。”
说到这里,南枳的表情变得有些遗憾。
北江听南枳说出这话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不想让姐姐伤心。
北江就顺着南枳的话说了下去:“那姐姐,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咱们就一起带着南林去海边旅行吧?”
南枳一愣,这话从北江的嘴里说出来,肯定是好好想过的。
她笑了下:“好。”
南枳的车票是晚上十点的,北江骑着电瓶车送她到高铁站。
临走之时,南枳解下自己的马尾,然后取下小皮筋递给北江:“喏。”
北江一愣:“啊?”
南枳笑着问:“你不是说,你们学校的情侣都流行戴小皮筋吗?”
北江的确跟南枳聊过这件事,那年正好流行这个,女生把自己戴着的小皮筋给男生,男生戴在手上代表名草有主。
那时候北江也很想要,但他知道姐姐可能不在意这些事情,特意说:“等下次姐姐多带一根小皮筋给我吧,这样别的女生就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他没想到,随口一提南枳也会记住。
南枳说:“那就戴上吧,下次给你带个更可爱的。”
虽然北江跟南枳有几岁的年龄差,但南枳总是会照顾着他的情绪,陪他做他这个年纪想做的任何事情。
南枳摸了摸北江的脑袋:“加油哦,好好学习。”
北江和南枳恋爱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被北禾知道了。那时候正好是假期,北江放假回家休息,北禾见他在家,推门进来就是一句“你跟南枳在一起了”。
北禾既然说出来了,就是想听北江亲口承认。
北江知道北禾的顾虑,但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办法隐瞒,他也不想隐瞒了。隐瞒了这么多年,他再也不想藏着了。
“是。”
一听这话,北禾的语气就变得有些激动:“可是她比你大四岁,北江,你认识她的时候才多大?”
北江反问:“她比我大,我就不可以跟她谈恋爱吗?你大学的时候不也谈了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吗?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北禾闭了眼:“北江,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喜欢她,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北江,你清楚南枳家里的情况吗?”
不等北江说话,北禾就接着说:“南枳她家里有一个残疾的弟弟和一个瘫痪在床的妈妈,意思就是,以后这个家的负担都会落到南枳头上。她一个女孩子,要养一家人。不管未来嫁给谁,他都得承担起他们一家。爸妈不会同意你跟南枳的。”
北禾当然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他对待感情忠诚,她一眼就看出北江喜欢一个人是奔着喜欢一辈子去的。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弟弟未来的生活要面对一地鸡毛。所以她不希望弟弟跳入火坑,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她要斩断这段感情。
北禾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没有人会愿意沾染上南枳这样的家庭。每一年光南枳妈妈的医药费就花费不少,更别提南林越来越大,行走不便的他未来会面临上大学、工作等问题,以后这些照顾的任务都得落在南枳头上。
“姐姐,”北江喊停北禾,“你们看到南枳的家庭只会觉得是负担,看到的都是一地的鸡毛。可是我看到的,只有一个为了家庭努力上进的女生。从我知道她家庭情况的那一瞬间,我对她只有敬佩,没有其他情绪。我不会觉得她是负担,我只会觉得她让人心疼。
“一地鸡毛又怎样?要承担那一家的责任又怎么样?那是南枳的家人,如果我以后跟南枳结婚了,那就是我的家人了。”
北禾想得很远。但这些事情,北江很早就已经想过了。
“姐姐你可能理解不了南枳,因为你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你不愁吃喝,奶茶点心从不亏待自己。你在周末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跟同学出去玩,每年生日都可以拥有自己的蛋糕。可南枳她不一样,她都好多年没过过生日了,这几年第一个生日蛋糕是我给的,收到的第一束花也是我送的,她的第一杯奶茶、第一份炸鸡都是我买的。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她坐在我面前吃着青菜,却给我点了满满一盘肉的情景,她那时候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非亲非故的姐姐。
“她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想对她好。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生,我就想对她好一辈子。”
北禾听完北江的话沉默了。
她的确无法反驳北江,北江一直都是一个很有思想、有主见的人,他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有不同想法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南枳也是这样的人,撇去南枳的家庭,她自身的条件绝对是非常优秀的。
她对南枳有点愧疚。北江是自己的弟弟,她希望自己弟弟未来能过得安安稳稳,不希望他为了生活发愁,但她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北禾深吸一口气:“北江,这件事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爸妈不会同意你跟南枳在一起的。你会因为南枳跟爸妈决裂吗?”
北禾的问题很犀利,却没想过要在现在得到北江的答案。
或许在听到了北江的那些话以后,她多少也有些动摇了吧。
今年十一南枳难得没有留在俞峡,而是准备带南林去周边城市的海边看看海。
北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跟南枳说过,等天气暖和了他们就一起带南林去海边。
南枳也问了北江要不要一起去,北江爽快地答应了。
北江早上收拾行李出门的时候北禾也在家,见他拎着一个行李箱,她便清楚他要跟谁去玩。
北江换好鞋后站起来的一瞬间,抬眼扫过北禾,看到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他顿了片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知道北禾要说什么,但并不想听。
昨天晚上付素清问他们姐弟要不要趁着这个十一一家人出去放松一下,北禾没什么意见,但北江因为跟南枳约好了去海边,就跟付素清说自己已经跟人有约。
付素清见状也没多问,那时候北禾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北江看到了,却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跟今天早上一样。
他跟北禾打了个招呼,没等对方说话就拎起行李箱转身出了门,“嘭”的一声关掉大门,隔断了北禾的视线。
等北江到高铁站时,南枳已经站在车站门口的树荫下等着了,她的身边是坐在轮椅上的南林,和初次见面一样,他穿着最简单的白短袖黑裤子,膝盖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
北江赶紧跑了过去:“姐姐!”
南枳也跟着朝前走了两步:“怎么跑得这么急?”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北江:“擦擦汗。”
北江“嘿嘿”一笑:“怕你等嘛!”
“我刚到没多久,你好久没见小林了吧?”南枳让了让身,朝身旁的小孩柔柔地笑了一下,“小林叫人。”
南林腼腆一笑:“北江哥好。”
北江也跟他打了个招呼,“确实好久没见了。”
南枳说,南林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兴奋,激动到很晚才睡觉。
似乎因为有南林在,南枳比平时看着更高兴。见南枳高兴,北江也跟着高兴,他说:“姐姐,我会帮着照顾南林的。”
南枳笑着摸了下他的脑袋:“辛苦你啦。”
他们去的海边不算远,就在省内沿海的一个市里,坐高铁过去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交通没什么问题,住宿倒是成了问题。北江去开房的时候开了一间大床房和一间标间。
南枳要跟南林住在一起,南林起夜比较麻烦,她在旁边还可以照顾他。北江却主动提出要跟南林一个房间。
南枳怕北江会因为南林晚上睡不好,劝他:“晚上照顾小林会比较麻烦,我来就行了。”
北江却觉得这都是小事,坚持自己可以:“这些没什么。再说了,我跟南林住一起还可以联络一下感情,我正好带了游戏机,可以跟他一块儿玩。男孩子跟男孩子之间总是会有很多话要说的。”
南枳受不住北江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依了他的意思。
三人把行李放进房间后,就去外面吃晚饭了。
海边的餐店都是大排档,来这里的人基本上吃的都是海鲜。南枳很少吃这些,点菜这一项任务也落在北江身上。
到了海边,海鲜的种类也多了起来,有许多平时在内陆见不到的海鲜,拿在手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吃。
吃饭时,北江看到南枳拿着筷子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顿时想到什么,夹起一个看着复杂的贝壳拿到手里,用旁边的工具把里面的肉挖出来蘸好酱料放到南枳碗中:“姐姐你可不要自己动手,有我在,这些都让我来做就好了,女孩子负责吃就行了。”
听到北江的话,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也跟着放松下来。
北江明显能感觉到南枳的身体在一瞬间放松了。
这样就好。
吃完饭后时间尚早,三个人便沿着海岸线上的人行通道散步。
南枳推着南林,两个人的视线齐齐看着一侧的大海,眼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北江跟在旁边,突然说:“姐姐,我帮你推一下吧,你都推那么长时间了。”
南枳也没拒绝,把握手给了他:“那行,我去买冰棍,你俩在这里等我啊。”
北江应了一声,南枳蹿进小道,一下就跑没影了。
周围不断有小孩的嬉笑声伴随着海风传来,北江微微侧身,帮南林挡去一点风。
他开口问:“南林,你现在高中怎么样啊?你现在在哪儿读高中来着?”
“我在三中。”南林抬起头,“怎么了?”
“三中吗?我记得你中考成绩挺好的啊,怎么没去附中?”
“嗯,因为那时候三中招生办的老师到我们家里来招生,说我要是去三中的话就把我的学费和学杂费都减免了,每个学期还会给我一些餐费补助。”
话说到这儿,南林的声音突然止住,然后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北江:“北江哥。”
北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刚刚因为南林提起的事情,顺着想到了南枳。现在整个脑子是南枳在俞大读研的事情。
南林说:“我以后不会跟着姐姐去对方家的,我和爸爸妈妈都会留在家里的,也不会麻烦姐姐的。”
北江蓦地一愣,诧异地望向他。
南林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猜出来。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人人都害怕摊上南枳的家庭,可她的家人却从未想过成为南枳的负担。
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北江喉结上下滚了滚,艰难地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南林垂下头没说话。
“你跟我说说呗,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
在北江的坚持下,南林这才说:“我之前有听到邻居阿姨说过这件事,就是姐姐这种情况,摊上我们这样的家庭,她很难找到男朋友的,没有人会喜欢她的。”
北江突然气笑了。
可他转念想到,前不久他自己的姐姐也找他说过这件事。这些话语在外人心中,是确凿的事实。
他摸了摸南林的脑袋:“不要听他们乱说,你姐姐很好,一般人还配不上你姐姐呢。”
“北江哥,我觉得你很好,你对姐姐是真的好。姐姐跟你在一起越来越爱笑了,她肯定很快乐所以才会笑。所以北江哥,你别离开姐姐,我以后不会跟着姐姐的。”
北江哂笑:“我不会的。”
南林说是这么说,但北江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南枳以后到哪儿都会带着南林,因为她爱她的弟弟。
但这又如何呢?虽然现在想这些事情都太早了,但北江从跟南枳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很长远的事情了。如果他与南枳足够幸运熬到了结婚,他觉得南枳就算带着她的全家他都没意见。遇见南枳本来就是他的幸运了,是他高攀了南枳。
南枳跑了回来:“我回来啦,你们在聊什么?”
北江笑了下:“没什么。”
南枳拆了一根冰棍递给南林,然后又拿起另一根没开封的冰棍贴到北江脸上:“冰吗?”
“咝,好凉。”北江把冰棍拿了下来,报复性地将冰棍贴在南枳的手腕上,被南枳笑着躲开。
晚上,北江见南林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摸黑到了南枳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他刚刚还在跟南枳微信聊天,所以他知道南枳肯定还没有睡觉。
果然,南枳很快从里面打开房门:“怎么啦?”
北江跟着她走进去:“姐姐。”
“嗯?”
“晚安,姐姐。”
南枳“扑哧”一声笑出声:“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北江闷闷地“嗯”了一声:“亲口说才有意义嘛。”
其实他本来不是为了这个,他就是想睡前再看一看南枳。
“好吧,晚安弟弟。”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在海边玩得挺尽兴,南家姐弟对着新鲜事都很有兴趣。
北江问南枳在俞峡的时候有没有去海边玩过。
她说:“去倒是去过一次,社会实践的时候有去海边捡垃圾。但那也只是站在沙滩上捡捡垃圾,连海水都没摸到。”
北江见她玩得开心,就替她接过了照顾南林的任务。
轮椅上不了沙滩,北江就充当南林的双腿,背着他跑到沙滩上。
他们早上去跟着别人赶海,中午去附近的水族馆游玩,傍晚的时候就在海边尽情疯玩,晚上再在海边吹吹风或是看看篝火晚会。
在海滩上时,北江还被女生要微信。
北江对这种情况倒是习以为常了,一般直接拒绝就行了,没想到坐在身旁的南林突然来了一句:“这是我姐夫。”
这个词代表了什么,北江想过千万次。
女生走后,北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么会啊,南林。”
南林笑得含蓄:“总不能姐姐不在时让她被撬了墙角吧?”
北江反驳他:“哎哎,你别乱说啊,就算你不在我也不会同意的好不好?我对你姐姐可是忠心不二。”
南林虽然只是“哦”了一声,但不难从他脸上看出,他听完这句话后是真的高兴。他当然希望姐姐过得好,有除了自己和爸妈以外的人爱她。
因为南林的腿没办法长时间待在海边,他们很快就要回去了。或许是运气好,傍晚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日落,波光粼粼的海面被落日染成了橘黄色。
他们坐在沙滩上,一起享受着旅途的最后时光。
南林说,这是他看过最好看的日落。
北江心想,谁说不是,这也是他看过最好看的落日余晖。
旅行最后,北江让南林帮他和南枳在海边拍了合照,又给姐弟俩拍了照片,最后拦了一个路人帮忙给他们仨拍了合照。
三张照片里无一例外,南枳都笑得很开心。
“姐姐,下次去别的地方玩吧!”
“好啊。”
“再带上南林一起。”
“嗯嗯。”
假期结束后,北江和南枳各自回了学校。
回归校园的生活才过一周,北江忽然收到了北禾发来的信息。她说,南枳退学了。
北江看到信息的那一瞬间愣住了,瞳孔跟着颤了颤,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上这一条信息。
嗡嗡——
手机在他手心振了两下,北禾发来了一条语音。
北江的手指悬在半空,他紧抿着唇,停了片刻才按下语音。
“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的。南枳不是现在在读研吗,我是听一个高中学姐说的,说她昨天向学院申请退学了。说家里出事了,带她的导师劝过她,说可以先请假或者休学,但是她坚持要退学。”
北禾说这话的时候气有些喘,似乎是一边走路一边给他发语音信息,听筒里还有其他杂音。
北江没工夫追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北禾带来的消息使他脑中茫然一片。电话听筒里的声音透过耳膜刺激到他的神经,刺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半晌,他按着太阳穴摇了摇,手指按住语音键准备说话。
没等他开口,消息出现在了屏幕最上面的一栏。
北禾说:“刚刚问到了,是前两天南枳的弟弟被开水烫伤了。听说挺严重的,整个身体都烫到了,两条腿最严重,皮肉都烫烂了,好像是要住院治疗。她前两天都在临安,不过昨天就回俞峡去找学院说退学的事情了,现在人不知道在俞峡还是临安,发信息也没回。这件事南枳跟你说了吗?”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北江就点开软件购买回俞峡的车票。
他此时心乱如麻,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室友在身侧喊了他好几声他也没搭理对方,只是自顾自地翻看着购票软件,选了最近的一班车去俞峡。
购票成功后,北江立马拿起挂在墙上的书包,他把棒球帽往脑袋上一扣,书包还没背上人就已经开始往门口走去。
室友被他这一行为弄得有些迷惑,匆匆上前拦住他:“北江你去哪儿啊?晚上的课你不上了?”
北江没空跟他们解释:“你帮我请个假吧,请不了就当我旷课了。”
说完他也没等室友有所反应,挎着书包就往楼道跑去。
A大校区很大,他一路狂奔,还是花了十几分钟才赶到校门口。好在大学校区门口的出租车不少,北江刚到门口就拦到一辆。
他一刻不敢耽误,上了车报了地址后就开始催促司机。
“我有急事,能开快点吗?”
司机打着方向盘,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段路是不能超速的,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啦!”
北江的运气算好,这一路上都没碰上堵车。他到车站没多久,就坐上了开往俞峡的大巴。
这一趟大巴全程三个小时,或许是因为一路上北江的注意力都在南枳身上,这一趟他难得没有晕车。
到了俞峡后,他打了几次南枳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北江急得不行,又打电话给一个在俞大读书的朋友,把南枳的专业告诉他,让他帮忙问问看。
这边找人问着,他还是决定跑俞大去碰碰运气。
问了一圈找了一圈,最后得到南枳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北江知道她没在俞峡后,二话不说又买了回临安的车票。
他一路赶到临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从北禾那里得到了南枳在医院的消息,又匆匆赶往医院。
赶往医院的途中,他坐在车上听着北禾发来的语音。北禾说:“挺严重的,我刚从医院回来。她弟弟是大面积烫伤,要做植皮手术,医疗费用很高。她弟弟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她现在在凑医药费。”
“钱?我——”北江突然卡住,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他的零花钱不少,如果平时花钱不大手大脚倒是可以存一点下来,但现在,他的钱加在一起又有多少?
这一路上的车费,各种各样的开销,他这月的生活费本就快要透支了。他对花钱没有概念,只知道没钱了就去找爸妈要。他没有存款,这样的情况下连南枳需要的医药费的零头都没有。
北江低下声,语气近乎哀求:“姐,你能借我一点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北江心里清楚北禾的情况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他存不下多少钱,北禾也肯定没什么存款。
而且想起之前北禾对他和南枳这一段感情的反对,他甚至不敢去想北禾会不会同意他去帮助南枳。
北禾叹了一口气:“北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两年我就存了那么点钱,刚刚已经借了南枳三万,我银行卡里也就剩三千了。”
“那我管爸妈借一点。”北江下意识说。
“北江,南枳不会要你的钱的,更不会要你跟爸妈借来的钱。就算你管不了那么多真去找爸妈要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爸妈问起来你怎么回答?”北禾的语气复杂。
其实两人都十分清楚,南枳虽然平日里一直柔柔的,但骨子里却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
北禾在知道南枳和北江恋爱以后,就找过南枳。从她和南枳的聊天中,她也看得出来南枳是真的想要和北江走下去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思考这些事情。她家的条件本就很难让北江家里人同意,这下又出了这件事,南枳是绝对不会向北江借钱的。
那时候她跟北禾说,她会把家里欠的钱还完以后再考虑跟北江的未来,她不会让自己家里的外债耽误到北江的。
南枳心里十分清楚他们心里的顾虑,所以她早就想过。她会先将自己的家庭安顿好,再去想自己和北江的事情。
他们不喜欢她耽误北江,她自己也不希望。
北禾被南枳的态度说服了,她选择相信南枳。
可偏偏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全身植皮的医药费对于正常家庭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对于南枳的家庭来说,这更是天文数字。
北禾也开始迷茫,她也想知道接下来的路南枳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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