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 叫车时,轻触母虫将之唤醒。母虫会向四面八方散发吸引公蛊虫的味道。 每个注册司机都饲养着一只吞食过公虫的鸽子,公虫受jiāo配欲驱使,会操作鸽子飞向母虫所在。 【第三步】 乘客收到最快赶来的鸽子后,放开母虫使之沉睡,鸽子即可摆脱公虫的操控。 接着,乘客将写上地址的字条绑在鸽子腿上,送去司机处。只消原地等待片刻…… “等待片刻”。 谢凉翻了个白眼。 他动了动站麻的双腿,抬头瞧了一眼愈发昏暗的天色,取出母虫,准备另叫一辆车。 空中忽然传来了振翅声。那只一个时辰前放飞的鸽子又回来了,带来一张新字条。 谢凉读道:“乘客你好,我在金溪镇,请问你那山庄怎么走?” 笔迹潦草,错字连篇。 【字条】 谢凉决定充分展现世家子弟的修养,提笔回道:“师傅可是新手?在下确有急事,只得取消订单,实在抱歉。附上一点茶水钱。” 鸽子这次回来得很快。 谢凉读道:“我在三长街上了,还请指个路,前头往左还是往右?” “……” 谢凉回道:“往太阳的方向。” 谢凉又加上一句:“大哥,你别来了。” 这次甚至还未及收回纸笔,鸽子已经回来了:“乘客你好,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我一定会接到你的。” “……” 谢凉咬牙道:“鸽子你别飞,过来我把你炖了。” 那láng听见“炖”字,立时吐着舌头哈哈地喘气。谢凉斜乜它一眼,没好气道:“并不能真炖,被投诉了会上拒接黑名单。” láng低头道:“昂。” 【马车】 马车终于在暮色四合时披着星光辘辘而来。 果然是专门赶路用的家伙,从车辕到轱辘,轻便、结实、其貌不扬,可以翻山淌水,且不易被人盯上劫道。 这样的车能迟到这么久,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马】 马是匹不俗的骏马,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竟能一路昂首阔步至láng跟前。 【láng】 láng深思熟虑地往谢凉身后藏了藏。 【司机】 司机诧异道:“咦,少侠怎地带了一头láng?早知有这凶残畜生,我可不敢接单啊。” 司机约莫三十六七岁年纪,夜幕中眉目模糊,似乎生着张乏善可陈的寻常面容,声音倒颇为温和可靠。 谢凉面不改色道:“这不是láng,是láng狗。” 谢凉说着拍了láng一下:“快吠。” “……” láng看了谢凉一眼。 谢凉催促道:“吠呀,旺财。” “……” láng不伦不类地“汪呜”了一声,听上去似是变了调的láng嗥。谢凉转头道:“你看,他很听话的。” 司机摸着下巴道:“容我考虑一下。” 谢凉冷笑道:“行,你接着拖,拖到明年我们大概能驶出十里。” 司机道:“别急嘛年轻人。先在车里打个盹,半夜我们就到客栈了。” 【四个时辰后】 司机掀起车帘,谢凉抱胸坐着,láng在他脚边睡得四仰八叉。 司机赔笑道:“少侠,咱们找到客栈了,是住店还是接着赶路?” 谢凉抬手指了指,道:“你看那是啥。” “……” 司机道:“日出。” “……” 司机道:“对不住,这条道本已跑过七八次,昨夜半路上突然无法抉择向左向前还是向右,于是各试了一遍。” “……” 【谢凉】 谢凉是个有涵养的人。谢凉道:“师傅,我有点事先下车了,这单就在此结账罢。” 司机道:“少侠放心,我定会将少侠载去目的地,少一里都不行。” “……” 谢凉委婉道:“师傅,你gān这行是不是,不太能发挥长项。” 司机谦虚道:“还行罢,我向来比较负责。” 谢凉忍无可忍道:“你倒是负责认路啊!” 司机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少侠很急?那少侠稍等。” “……” 司机道:“待我去寻个车载司南。” 【车载司南】 车载司南道:“四十五文,到杏东镇。” 司机道:“我们货少车快,四十五文够跑到晋城了。” 车载司南道:“晋城有条子在杀人,起了火,我不敢去。最远到杏东镇。” 司机道:“四十文。” 车载司南道:“四十三,不行拉倒。” 司机忍痛道:“上来罢。” 车载司南一屁股坐在他身旁,面无表情道:“欢迎使用车载司南,前方二里右转。” 【沈怀山】 马车重新起步,司机回头道:“此去詹城路还长,我叫沈怀山,少侠有何要求尽管提,若是满意,还请赏个五星好评。” 谢凉晨间未曾梳洗,心情很不好,矜持道:“幸会。” 车载司南道:“请沿当前道路直行,前方三里处有测速画像。” 沈怀山依言收缰,又问:“少侠遇上了何事这么急呀?” 谢凉想了想道:“人命关天的事。” 【这是插叙】 七日前。 京城里有一座高楼。 楼前挂着御笔亲题的牌匾,上书:楼主好人一生平安。 天下皆知,楼主乃是今上亲信,一个负责鉴定穿越人士的穿越人士。 即便如此,圣恩隆眷到把人召进宫中打牌,也是不多见的。 楼主行了跪礼,便听头顶上皇帝微笑道:“忽然想起你发明的那副死亡之牌,来陪朕玩两把争上游。” 皇帝还年轻,面容苍白,眼尾凌厉地上挑。 这大凉天家不知怎么回事,个个长着张蛇蝎美人的反派脸。 楼主发了供两人玩的半副牌,镇定出牌道:“一张‘gān完这票就回老家结婚’。” 皇帝道:“一张‘你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楼主道:“四张‘明天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炸。陛下今日怎么想到玩牌?” 皇帝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悠然道:“过。天下不太平,朕已连开三日朝会,想找你放松放松。” 他说得太客气了。这天下岂止不太平,简直眼见着就要改姓了。 【这是背景介绍】 早在先帝执政时,朝中对穿越者大量涌现之事就有过一番唇枪舌战。民间向来视这些怪物为灾星,何况除去借尸还魂,还有“吃着饭突然倒地,抬起头已经换人”的诡异先例。 不少臣子跟谏言这些家伙是潜在的危险,必须斩草除根。只有中书令等几名文臣坚持这些人的降临是天意使然,不可逆天而行。 先帝最后采纳了中书令的建议,所有穿越人士必须接受庭审,一半有能者为朝廷所用,剩下一半便被押入天牢。 后来先帝驾崩,新帝周景邑有心成大业,对穿越者既赐以高位,又施以更紧的钳制。所有穿越者被禁止互相往来,一言一行都被大内密探牢牢监视。若在穿来之后混迹民间逃避上报,必将受到追查抓捕。 但事实证明,这样的举措能够压迫到的,都是无甚野心之辈。 真正包藏了“重新创世”的祸心的,都聚在一处蛰伏多年,潜心研究出了各种鸟铳、火pào、毒烟等杀器。 直到数月前,民间传说中的“灾星”终于露出了爪牙。 这批激进人士不知受到了何人资助,忽然生产出了大批武器,四处招兵买马,打着“推动社会发展,全面实现大凉现代化”的旗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取八城,直bī关中。若不是短于补给,暂时缓下了攻势,他们接管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正值秋蝗大饥,土寇并起,文臣早已理论不出对策,手握兵权的四方武将却观望着情势蠢蠢欲动。 朝中任职的穿越者受此牵连,个个夹紧了尾巴不敢抬头。皇帝命他们加紧研制敌方的武器,却至今殊无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