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所见,应当是上一世她死之后的情势。 先生昨夜所言,与梦中情景相合。全然是言行一致的。濮阳从邙山上见到卫秀起,便知她就是十二年后的那位卫先生。但却从未如此时,那么鲜明深刻地感受到,她与十二年后的她,是同一人。 但濮阳却莫名的不是滋味起来,当时听闻先生说,会入huáng泉,与她相伴,她触动不已,颇觉得甜蜜,兴许先生对她,也不是全然无意。不然,为何许下生死相随之诺 可当真在梦中见先生挥剑自刎,她又觉得,她一人在下面也无妨,何必误先生性命。 这么一想,濮阳就想见卫秀,以前觉得喜欢,先生对她无心,她固羞恼生气,也能暂按下私情,将大业放在前面,徐徐图之,但经这一梦,濮阳就对卫秀有了势在必得之心。 与此同时,濮阳的心中就像有万千蚂蚁齐挠一般,她想知道先生为何要为她做到那等地步?饮鸩前来相救,迟了一步,已尽到心意,她也从没有怪过她来迟一步,毕竟她们分属不同阵营。可后面她为何投赵?可是因为她所写手书,是送去赵地的?又为何在大仇得报后自尽?她最后一句所言的殿下可是指她? 上一世,先生也确实常称她殿下,早一步,说的似乎也确是她饮鸩之事。 但她们那时并没有多少往来,更没有今生的主从之份。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她未曾留意? 濮阳她偏生又急于求解,可这些疑问,皆无处可解。 快步到小院,结果卫秀不在,院中仆役上前回话,说是先生今日出门去了。 濮阳看了看天色,见已近huáng昏,gān脆便在小院等卫秀回来。 这一等一直到晚膳前。 冬日昼短夜长,申时未过,天就暗了下来。 濮阳捧着盏茶,跪坐檐下。小院看起来与她当初刚建成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一看,又觉得像沾染了卫秀身上特有的气质。 若是先生答应坐她驸马,也许这里,还会带上她的气息。 濮阳随意想着,直到看到卫秀出现在院门口。 卫秀今日是去了她在京中的那所宅子。 她要探知朝事,又要联络埋在各地的势力,手下自然颇有一批人供以驱使。今日是年初一,她去宅子,与下面的人分发年礼,算是过了一个年了。 回到小院,就看到濮阳在等她。卫秀稍加思索,并未想到今日有什么事需殿下来此见她,心下不禁略略生起一些好奇心来。 卫秀一出现,濮阳就站起身了,待她靠近,方与她寒暄。 二人相携入内,还未坐稳,便有人来禀,晚膳已备妥。 卫秀便主动相邀:“殿下若是无事,不妨留下用膳?” 自然无事的,为见她,濮阳已等了一个时辰。卫秀主动留膳,她忙欣然答应。昨夜那梦实在太过bī真,也太过惊心动魄,濮阳只觉得,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多看先生两眼也是好的。 用过晚膳,二人在厅中饮茶闲话。 卫秀偏头望着濮阳,眼中带了两分疑惑:“殿下今日,何以郁郁?” 说是郁郁,其实又不像。从入门起,公主便没说几句话,可她分明是有话想说的样子,只是频频以目示意。 “我昨夜做了一梦。”濮阳说道。 卫秀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愿闻其详。 “那梦……”濮阳有些说不下去,她在梦外死了,先生在梦中自刎,实在不祥。说来也没什么益处。濮阳gān脆叹了口气,扯了个谎:“那梦深得我心,先生在梦中嫁……”卫秀眉头挑了一下,濮阳万般紧急之下,立即妥协改口,“娶我做驸马了。” “梦往往是反的。”卫秀无情道。 “也有梦想成真的时候。”濮阳笑容灿烂,“先生何不体谅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前几日还是含蓄在心的,怎么今日就能宣诸于口了,卫秀犹疑不定,她置手于腿上,语带抑抑:“秀双腿不便,怎好拖累人一生。” 濮阳半点停顿都没有:“我求之不得。” 她们在一起,她今生不会饮鸩而亡,先生也不会在城头自刎而死。濮阳目光炽热起来,她仿佛感觉到了城头凛冽的寒风,感觉到卫秀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本来就喜欢她,先生也知道,那她又何必再掩饰,不如大胆争取。 濮阳笑着,重复一遍:“我让先生拖累。”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你们众口一词的说,不要nüè公主,nüè秀秀吧,或者,不要nüè公主,打个折,nüè先生。 就不问为什么nüè公主打完折就是nüè先生了。 就是第一次看到大家那么齐心协力,是因为先生看起来很耐nü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