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非是怕清晨真正的陆昭谏清醒过来又会生气,他们两个人因为儿童和少时而累积的友谊,如今已经薄弱到再经不起一点儿折腾。 但他又担心那小东西半夜会醒过来,那必定会哭着闹着找他,于是温知非就在卧室的沙发上躺了一晚。 睡前没有拉上窗帘,即使闭着眼睛,温知非在漆黑的环境中对于光源依旧格外的敏感,一点儿光亮都能让他醒过来。 睁开眼睛后温知非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向窗外看去。 太阳还未出来,已经能够清楚的视物了,冬天的早晨里,天空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蓝。 他又扭过头去看躺在chuáng上的陆昭谏,见对方睡的正熟,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沙发对于男人的体格来说有些小,浑身都有些发酸,温知非从沙发上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得在陆昭谏醒过来之前准备好早餐。 温知非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更像是保姆,而不是所谓的心理医生。因为很显然的是陆昭谏很抗拒他,甚至于可以说是厌恶,多年未见连客套的寒暄、假意的关心都没有,所以更不要说陆昭谏会向他袒露内心。 至于保姆……说来也是有些可笑的吧。 毕竟饮食起居被他照顾的,依赖他、并且喜欢他的,并不是真正的陆昭谏。 等到温知非做好早餐已经七点半了,平常这个时候陆昭谏早已起chuáng,今天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叫他起chuáng,又实在害怕他冷漠的眼神和说出口的,如同带着刺的每个字。 “哥哥?” 正在温知非踌躇的时候,就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带着刚醒时略微沙哑、闷声闷气的同时显得有些奶气的声音。 温知非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愣了愣,第二人格一直都是晚上才出现的,且待的时间很短,最近真是反常。 “哥哥!!” 兴许是他太久没有回应,陆昭谏的语调提高了不少,听起来似乎是不开心了。 这小东西脾气总是这么大,不过同样是生气,他可比真正的那位可爱多了。 温知非笑着摇了摇头,朝着他走去,“怎么了?” 浴室里,陆昭谏手足无措地站着,模样看起来有点儿难过,“我的牙刷不见了。” 温知非瞥过洗漱台上放着的黑色牙刷。 第二人格一直分得很清楚,把陆昭谏和他当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很讨厌彼此。 “去我房间里,在那里。” 陆昭谏立马又喜笑颜开了起来,跟着温知非往他的房间里走去,边走边念叨着:“我还以为又不见了呢,原来是在哥哥那里。以前我用过的东西都会被丢掉,现在有哥哥帮我藏起来,真是太好了。” 他粉色的牙刷和温知非的蓝色是一对,他晚上洗漱完之后温知非都会拿回自己的房间,等到晚上再放回去。 可用意并不是陆昭谏猜测的那样,他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温知非跟在陆昭谏的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温知非站在一旁看着他刷牙,洗完脸,微笑着道:“我已经做好早餐了,出去吃吧。” 陆昭谏眼睛一亮,兴冲冲地大步往外走,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我还没有吃过哥哥做的早餐呢。” 他转身的那一刻,温知非眼疾手快地抓过一旁的牙刷,放在了之前的小盒子里,然后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藏好。 因为这样的举动,他低下头来叹了口气,在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陆昭谏走了几步发现温知非没有跟上来,回过身来看他,“哥哥,你不陪我吗?” 温知非回过神来,抬头的那一刻突然撞入陆昭谏清澈的眼眸中,他勾了勾唇,笑容有些勉qiáng,“我当然会陪你。” 真正的陆昭谏是不愿意看到属于第二人格的东西的,向来只会不留余力地抹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的痕迹,等到他那天真的消失了,就会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他,也这样在做着,偏偏那小东西还觉得他是那样的好。 如果哪天他真的消失了,他就是帮凶。 陆昭谏折转回来,一把揪住温知非的袖口,“那你跟上我呀。” 早餐做了三明治和煎蛋,泡的咖啡里没有放糖。 陆昭谏一看脸色就变了,哪里还有刚才粘人的架势,气呼呼地瞪着他:“这不是给我做的。” 确实不是给他做的,因为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他。 温知非打算弥补一下,伸手要把餐桌上的东西撤走,“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他这样的做法惹得陆昭谏更生气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质问道:“为什么这些他可以吃,我不可以?” 温知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想,眼看着陆昭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眶,立马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做你喜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