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业赶忙退身一步,双掌竖起呈防御姿态。 下一息,草丛横凌作乱,刘子业剑眉相蹙,面色大恐,这是要钻出一只大灰熊的节奏呀。 丛幕为人扒拉拆开,膀大腰圆脸还大的刘子尚拖着胖乎乎的身子从中钻出,笑花着脸直扑刘子业。 “孝师!?” “阿兄!!!” 扑嘭的一大声。 刘子尚又把自己的兄长给扑倒了,这一次刘子业愣是胸口一受怄气难受得很。 “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大灰熊呢,原来是孝师你这头小狗熊呀。”有些吃痛的刘子业挤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刘子尚瞥了瞥自己胖乎乎的小身子,双掌拄起,给刘子业留出了点活动空间,双眼弯眯憨笑。 “孝师哪里会是熊,明明就是属兔子的小男孩。” “那只能是一只大胖兔子!”刘子业的身躯宛若躺椅紧贴地面,双肘拄地,刚挪脚想往后移动抽出身子却是叫刘子尚别面冷哼一声给一屁股坐了下去,沉重有分量。 刘子业苦笑不得,抬指掸了小胖子一下额头。 “孝师今日怎么会来阿兄的东宫呀?” 刘子尚双手环抱在胸前,包子脸鼓得圆圆的,并不打算正脸理会自己的哥哥。 刘子业缓叹一口气,索性双臂张开呈大字形平躺在了地上,他心好累。 天上繁星点点,惹人灵台一缕清明。 刘子尚偷偷下瞥了一眼,瞳孔划过一丝异色,忙是起开屁股,弯身跪膝拉扯起了刘子业。 “阿兄,你可不要焉了气呀,孝师也不是特别的重好吧。” 被晃拉起身的刘子业无语凝噎,只得粲然一笑。 两兄弟随后在梅花周遭闲聊了几轮... “孝师,你还没说你的来意呢。” “阿兄这话说得真是奇怪,难道弟弟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哥哥玩吗?” 刘子业认了声不是。两人继续散步,并无言语,梅花头前一朵梅花落下,坠于地上青砖,散化成了五枚拇指甲般大小的花瓣,有些伤情。 “阿兄,孝师就要离开皇宫了。”刘子尚大眼朦胧,撅起嘴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并不太伤心。 刘子业内心蓦然一阵悸动,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话来。 晚风过墙,又是三五朵梅花坠下,更显悲哀。 “得去哪里?” “父皇跟我说是扬州。还不算远。”刘子尚阔然一笑。 “非去不可吗?就不能是闲挂个名号吗?” 建孝三年,原任南兖州刺史的刘子尚改任为扬州刺史,建安王刘休仁补任南兖州刺史。如今扬州六郡划为王畿,东扬州改为扬州,原东扬州刺史颜竣又因获罪下狱。刘骏有意让刘子尚出任扬州刺史,而这一次不再是虚挂名号而,是要刘子尚亲身出镇。 “父皇说了,扬州刚刚改制,需要一个皇室人员过去把控局面,孝师也不懂这些,就感觉自己好像要成为很重要的角色一样,这种感觉并不算坏。” 刘子业看着泫然欲泣的刘子尚故作坚强,并没有选择拆穿。 “母后知道了吗?” “我没敢告知,阿兄等我出镇扬州以后再替我好好劝慰一番母后吧。” 刘子业良久才嗯了一声,有些沉重。 “阿兄有机会会去看你的。” 只比刘子业小一岁的小胖子笑着嗯呐一声。 两亲兄弟旋即相拥在了一起,粉淡梅花落在少年肩头,为时良久。 东宫偏房中,王公公正沏水袍茶中。对案坐有着一个绛色寺服的中年宦官,身后旁落里还站侍着一个年轻阉人。 “魏广公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咱家这趟了呀?”王德倒上一杯茶水,递送给魏广。 “还有些烫,小点心。” 魏广谄笑接过,皮下肉动,纵然是烫了些也得接过。在旁只得低头的年轻阉人不免偷瞟了几眼。 “谢过王公公了。”魏广双手承过,吹几口气抿了一口。 魏广将半杯茶水端正摆放在了案上,伸手入怀摸出了两腚金元宝放到了案上,出指推向王德。 “前些日子,王公公莫不是忘了落下些许东西在咱那里了,今儿个咱给公公你捎过来的。 公公你可莫要推辞。” 王德眼案端平,眸子却是下瞥了一眼。 “呦?这是谁家的元宝呀,还金灿灿得很。”王德上手把玩起了那两腚金元宝。 “自然是公公您的了,咱可不曾见过劳什子金子,就只知道今天只是过来讨口茶喝的。”魏广面色殷勤。 “呦!?洪州窟的好物件呀,还挺上道的啊。”王德端详到了元宝下面独特的莲瓣形。 魏广陪以谄笑,他是权倾内宫寺人的大宦官,但是说的话在东宫并不管用,故而只好前来讨好资历更老的王德。 “说吧。”王德将那两腚金元宝手入袖囊。 “咱这有个灵儿的婢子,想到东宫当个差事,还请王公公给照料一下。”魏广旋即挥袖将那年轻阉人给召唤了过来。 年轻阉人当即趋步趴俯叩首下跪。 “小的见过公公。” 王德拨起兰花指。 “叫甚么名字呀。” “小的名唤华愿儿。”华愿儿眸子滑过一丝久违。 ...... 是夜,王德将华愿儿的由来悉数告知了长信殿的主子。 刘子业剑眉微蹙,拿起宫中书册欲要发怒却又是将抬起的书册重新放下,他缓步压下王德。 他知道华愿儿这个名字,这是个能在史书上留下笔墨名头的。 王德当即下跪。 “你也要当诸如高秋爽先斩后奏之流吗?”本就因为子尚之事而郁闷的他愈发愤怒。 “还请殿下恕罪。” “给孤个理由。” “老奴实在是太老,需要一个新的人来替自己伺候陛下。” “那你就选了个明为他人耳目的人来?孤想象中的你是尤为聪明的,怎么会干这种事?” “老奴羞愧难当。不瞒殿下,那华愿儿算是老奴的干儿子,是些许年前特送往内宫的。” 谍中谍?刘子业确实诧异,眼前这个老人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哦?可时过境迁,你又如何判断并无物是人非?” “还请殿下责罚。”王德叩首声响,他的判断并不能是完全确定的,所以他选择了认罪,同时他的心中暗自惊喜,惊喜眼前的这个少年殊为不凡,并不会因为别人的说法而笃定确信其中。 “算了,即使他成了一只白眼狼,你也得给孤管教成温顺的模样。”刘子业径自离去。 三日后,帝诏西阳王刘子尚出镇会稽,任扬州刺史,都督扬州江州之鄱阳、晋安、建安三郡诸军事。择尚书吏部郎沈怀文出任西阳王刘子尚的抚军长吏。 同日,朝廷任命义兴太守垣阆为兖州刺史。 刘子尚出镇得很是常淡,既无百官相送,也无皇帝亲酬,毕竟刘骏的子嗣太多了,哪怕多为早夭,也还有十余个儿子。只来了太子刘子业和王藻三兄弟,有些凄凉。 “扬州素来是天下富庶之地,孝师也不要太过伤心。”王藻劝勉道。 “我哪里有。” 一袭玄衣的刘子尚掩起宽大的垂袖,嘟囔出一张小嘴,并不同意舅舅的说法。 刘子业则是拿出了一张两翼镶有金钿的朱漆劲弓交付与刘子尚。 “阿兄…我拉不开。”刘子尚尝试扒拉一番,哪怕憋红了脸也奈何不了弓弦。 刘子业就只是站在那里粲然笑着,看车马前行,察御道清街。 “有一天我会拉开它的。”刘子尚目光笃定。 刘子业笑然点头。 刘子尚止住话语,眼眶微囧,仿佛在抱怨自己哥哥的无趣。 下一息,刘子业被沈怀文扶上了马车,动作自然,并无眷念回首之意。 至始至终,刘子业一语不发,就那么默然看着自己的弟弟登车离去,静然听着车轱辘轮子滚动而过,马蹄漉漉的声响。 辎重前行,车队涌到了大司马门前,朱漆铜环的巍峨城门吱嘎被推开,灰屑在沉闷的声音中被光辉照射出了它的浮动。 车队穿过城门,百余步距离的城门瞬间如版画一样随光束撞入了刘子业的心头,当即悸动! 他的双腿莫名向前跨去,双臂随势作摆,向车账跑去。 “刘子尚!我会想你的。”他大声喝去,将可能会有的羞耻感抛之脑后。 车仗已经驰行,帐帘中探出了那张熟悉的胖脸,刘子尚的小手招摇作应。 “阿兄,我也会想你的!”他的声音稚**气,笑得开心至极。 伴侍车辕的沈怀文顾自一笑,下一刹那只见年幼西阳王的眼帘淌过两道晶莹。 次日,皇帝免除了对含章殿的幽禁行令。 得知此事的刘子业内心愈加悸动,垂袖伤叹。 “原来孝师他承受了这么多利害呀。” 即日,王宪嫄亲自到式乾殿质问刘骏为何执意要让自己的儿子外历方伯。 处于帘后的刘骏只以一句当初他九岁时便被封将拜为湘州刺史,兼管石头戍防务,即使因为年少需要长吏辅弼,却也参决诸事。 王宪嫄无语凝噎,不仅是因为刘骏的冰冷话语,还有帘后传来的靡情之音。 搜索【看书助手】官方地址:百万热门书籍终身无广告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