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司逸明指了指顾白画的流水,顺着流水往上,轻轻点了点远处倾泻这流水的望不见峰顶的高山,说道,“上古时的不周山。” “这里应该是在不周山的西面或者南面,我记不太清了。”司逸明微微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转头对顾白说道:“这真要算的话,你年纪也不小了啊顾小白。” 顾白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司逸明。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那我多大了啊?” “当时的不周山万万年前就塌了,它塌了之后建木也跟着被压垮了。” 现在的不周山已经不是能撑住天的不周山了,而是当年留下来的残骸。 司逸明看着顾白,转换了人类的计算方式,说道:“你少说十亿岁了。” 顾白顿了顿,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没憋住:“十亿年前地球连生命都没有,哪来的这些草木花?” “人类还说世上没有妖怪,结果呢?”司逸明说完,又看了一眼顾白这幅画,只觉得画里灵气膨胀得相当厉害。 看来放空了一切思绪随心而为的画作,更能让顾白投入一些。 也可能是因为画作里的内容是当年灵气充裕到连呼吸都能修炼的上古时的景象,跟顾白恍惚的记忆相呼应,所以灵气膨胀得几乎要透出来。 司逸明又看了看顾白,发觉顾白身上的灵气并没有什么异变,没有多,也没有少。 看来顾白跟白泽的确是不同,画了不周山画了建木还没受到丁点影响。 司先生对这个发现感到十足的愉快。 “没事,继续画吧。”他拍了拍顾白的肩,“不过现在该准备吃饭了。” 顾白被司逸明轻推着下了楼,还有点担心:“我画这个,会有影响吗?” “不会。”司逸明拉开冰箱拿出两颗土豆来,“点墨山河——就是蜃景,是要以天地为幕来作画的,你这个画出来了,也就能让老榆树和另外几个木族妖怪把本体放进去。” 顾白知道不会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顿时松了口气。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画蜃景呢?”顾白从司逸明手里拿了颗土豆开始削皮,轻声道,“您和翟先生他们,不都是希望我能够画蜃景的吗?” 还有其他那些妖怪也是。 这一点倒不是顾白自己想出来的,他的小脑瓜还不至于深入想到这里去。 这一点是顾朗告诉顾白的,意在告诉他家乖崽,这帮神shòu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纯纯洁洁的老好人。 司逸明没想到会从顾白口中听到这个问题。 他削土豆皮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他身边正垂着眼同样在慢吞吞削土豆皮的顾白,看着他那副平静的样子,意识到这个事情上,不能把顾白当小幼崽来看了。 他正了正脸色:“是,我们是希望你能画蜃景。” 蜃景里是不受邪气魍魉侵扰的,还可以保留像上古时那样充裕的灵气。画出来是什么样的,只要这蜃景不被刻意损坏好好维护,里边就可以一直保持什么样。 因为普通人类根本进不去的缘故,邪气魍魉也进不去。 等到蜃景画好了他们直接往蜃景里一钻,就能够彻底跟人类分隔开来完全独立生活,人类爱咋咋去,邪气魍魉也爱咋咋去。 要不是现在要跟人类分享同一个世界,谁愿意替人类镇着这些邪气魍魉啊? 等到有蜃景,只要这天地不跟上古时一样垮了,他们就能在蜃景里生活得有滋有味。 想想蜃景的好处,希望顾白能够画蜃景,有错吗? 没有。 “你介意这一点?”司逸明问。 顾白一呆:“介意什么?” “画蜃景这事。”司逸明说道,“按照人类的思维来说,这叫利用。” 顾白被利用两个字给砸懵了。 顾朗跟他乖崽说这事儿的时候,顾白其实压根没有GET到顾朗真正的本意。 顾白得知了这个事情之后,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更加努力一点,争取早日画出点墨山河来回报司先生和翟先生他们对他的照顾。 “利用……”顾白艰难的理解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利用我什么了?” 司逸明体贴的给他解释:“利用你的感激来替我们画蜃景啊。” “……”顾白沉默了两秒,“那你们对我好是想利用我吗?” 司逸明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 是看你很可爱,司先生在心中这样想道。 顾白一下子放松下来,露出了笑脸:“那就行啦!你们对我好,我也想报答你们呀,除了画画没有一技之长,要是能够画出蜃景给你们帮上点忙我很高兴!” 司逸明看着顾白又开开心心的削起了土豆皮,一边觉得这傻孩子别人说啥信啥以后可怎么得了,一边又觉得被这么信任着心里暖洋洋的万分熨帖。 司先生轻叹口气,把顾白手里削好了皮的土豆拿过来,放到案板上,熟练的抽出了菜刀:“切片切丝还是切块?” 顾白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想到今天报餐的人数,答道:“切丝。” 厨房里传来“咄咄咄”的声响,炖着汤的高压锅时不时“呲呲”两下喷出几缕气来。 顾白烧gān了锅下油,烧热了把姜葱蒜和gān辣椒扔进去爆香,“刺啦”一声,香气一下子在厨房里炸了开来。 谢致来的时候发现门没锁,推门进来换好了鞋之后,踏入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厨房里两道和谐的身影。 谢先生托着腮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顾白和司逸明两个配合无间的动作,啧啧两声,仿佛看到了自己平时翻看的那些言情小说的大结局。 他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到了沙发上,扫了一眼沙发旁边的小书柜,一眼就看到了新放进去的五本新书。 新上市的这几本畅销言情,他还没来得及去买。 谢致看了看那五本书,又看了看正炒菜的顾白,忍不住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一弧月牙。 这样暖洋洋又诚实体贴的小妖怪,谁不想对他好呢? 谢先生心情颇好的跟厨房里两位打了声招呼,gān脆的把顾白放在二楼的那三幅需要jiāo货的画搬了下来。 最后一幅画搬完,谢先生发现沙发上瘫了一只狐狸jīng。 狐狸jīng最近累坏了,但在顾白把菜端出来的时候,还是非常坚qiáng的爬了起来。 “顾小白。”坚qiáng的狐狸jīng气若游丝,“有没有什么能推荐的设计师啊?” 翟良俊的物流公司在妖怪中间已经准备踏出第一步了,但他并不仅仅只准备在妖怪中间折腾而已。 都是物流,人类的钱为什么不赚! 何况他们这帮妖怪,在人类社会里也都是上头有人的那一挂! 但在人类里想要折腾这种东西,就比妖怪这边要麻烦一些了。 比如,他得注册商标。 没有商标的翟良俊最近到处跑着疏通了关系,现在就差一个商标了。 顾白闻言,认认真真的给翟先生推荐了好几个团队和个人设计师。 谢先生看着这两个凑在一起,gān脆进厨房把剩下的几个菜端出来。 在去端最后两样菜顺便装饭的时候,谢致一进厨房就看到司逸明微微眯着眼,有些不太高兴的看着跟顾白凑在一起的狐狸jīng。 谢先生胆大包天:“看什么?难不成你还吃翟良俊的醋啊?” “胡说八道!”司逸明怒斥道,“翟良俊不是什么正经妖怪。” 谢先生想说翟良俊最近为了huáng亦凝的认可已经正经多了,就等着事业有成揣着戒指求爱订婚了呢。 刻板印象要不得。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司先生就皱着眉头qiáng调补充了一句:“我这是长辈对小辈的正常担忧!” 这话说完,司逸明感觉有点不太得劲,眉头忍不住拧得更深了一些。 “……” 谢致目瞪口呆的看着皱着眉头的司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