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着赵襄儿的咄咄bī人,生怕月芙再不小心遇见赵襄儿,又惹来祸事。 昨晚,他算看明白了圣人的态度,对月蓉与赵恒的婚事已不抱太大希望,只盼着沈家莫再横生枝节。 月芙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这个家里,总归是没人会替她说话的。 反倒是秦夫人,冲她笑了笑,带着几分试探,问:“阿芙,昨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公主与杜二郎的婚事,只怕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你既然已和离,便与他再没gān系了,往后的事,你可有打算?” 跪坐在旁边的月蓉眼神动了动,看一眼母亲,又迅速垂下眼睑。 月芙不知秦夫人为何忽然这样问,想了想,道:“可是阿芙住在家中,让母亲觉得有什么不便?” 沈士槐跟着皱眉,看向夫人,似乎想问她,是否要将女儿赶出去。 秦夫人忙摆手解释:“阿芙,你想哪里去了?你姓沈,这里是你的家,我当然不会觉得不便。只是替你担心罢了,这个家虽不多你一个人,可到底是女子,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家里,早晚要再寻个夫家,嫁出去的……” 听到这话,月芙终于忍不住稍稍冷了脸。 “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母亲也知道,咸宜公主俨然已将我视为眼中钉,整个长安城,还肯娶我的郎君,恐怕也没几个了。更何况,我已想好了,这辈子不想再嫁人,待下个月,便会搬去玄真观中,再不叨扰家中。” 秦夫人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既尴尬,又震惊:“阿芙,你、你怎么还有这样的打算?道观——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连沈士槐也讶然地盯着她。 “母亲放心,我即便去了玄真观,也不会做任何让沈家蒙羞的事。” 月芙低垂着眼,淡淡地说。 有些女子入道观修行,是为了与男子厮混,又不必受婚姻的约束,也有女子是真心遁入道门,远离尘世。 大魏的风气虽然开放,但依然对那些借着修行与男子厮混的女人颇有看低之意。 “可是,阿姊,你去了那儿,我会想你的。”月蓉忽然拉住姊姊的袖口,轻声说。 月芙望着妹妹看起来真挚又单纯的双眼,忽然有一瞬间的迷茫。 顿了一顿后,她露出一抹微笑:“没关系,你若想我,只管去看我便是。” “阿芙啊,你可要想好了——” 秦夫人忽然有些着急,还想继续劝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沈士槐皱着眉,沉声道:“好了,这件事暂且不议,阿芙,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吧。” 月芙没有争辩,只是顺从地起身离开,与妹妹一路同行,直到分别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娘子,怎么了?”素秋见她脸色有异,忙问。 月芙摇摇头,道了声“没事”,便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比方才慢了许多。 她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正式和离还不到一个月,继母便提了要她再嫁的事。这本是人之常情,也在她预料之中,只是,似乎提得太早了些…… 但愿只是她多想了。 …… 正院中,沈士槐也觉得夫人忽然提出让女儿二嫁的事,有些操之过急了。 “阿芙回家才不过两个月,和离更是一个月也未满,你怎这个时候便提了这事?” 在他看来,现在正是应当暂避锋芒的时候,阿芙的事,最好要等杜二郎与公主的事尘埃落定以后。 秦夫人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可昨晚公主说的那些话,让她不得不急。 崔家那个老相公,谁都知道,已经卧chuáng不起许久,说是病入膏肓也不为过。 要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老父,不论她如何说,大娘必然不会同意。 她虽是继母,但也算看着大娘十几年,清楚大娘的性子,看似柔弱顺从,可倔qiáng起来,谁也劝不动。 这事一定不能直接告诉大娘。 可即便不告诉大娘,若要成,也瞒不过沈士槐。他是这个家的主人,更是大娘的父亲,女儿的婚事,无论如何,都绕不过他。 沉默片刻后,秦夫人慢慢道:“郎君可还记得,昨晚在太极宫中,我与尚儿,曾经遇到了咸宜公主?” 沈士槐一愣,没想到她忽然提起这事:“记得,你说公主并未为难你们。” 秦夫人一阵苦笑,摇着头无奈道:“倒是不曾责罚我们,只是,公主还说了别的话……” 她慢慢将赵襄儿离谱的要求说了出来。 沈士槐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勃然大怒。 “荒唐!即便是公主,也不该如此欺负人!要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女郎嫁给一个不久就要咽气的老父,实在恶毒!我沈家的人,这些年已经落魄至此,一直谨小慎微,竟还不能为她所容吗?连圣人,这些年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公主如此咄咄b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