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道:“倘若南北对峙,又当如何?” 李澈想了想,说道:“北边王世充李密与李阀还有大大小小的势力正在混战,等再过两年,应该能打得只剩一家,但并不是南北对峙,而是三分天下。” 宋缺蹙眉,问道:“何来三家?” 李澈奇怪地看他一眼,说道:“北地一家,大公子一家,宋阀一家。” 旁边的薛翊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以他察言观色的水准,早已看出宋缺的动摇,如今只是个考较。 果然宋缺也道:“不算三家,倘若只有南北对峙,该当如何?” 李澈更奇怪了,“能有如何,打就是。” 宋缺笑了,笑完就走了,连那把名震天下的天刀都没有带。 数月之后,宋阀分拨七万大军压上战线,涤dàng寇仲全部地盘,物资输送线重开,彻底宣布加入天下战局。 一年后王世充伤重不愈,被寇仲联合李密吞并。 后李密被寇仲击败。 五年后宋传白扫平中原,与李世民合兵一道剿灭寇仲,城破当日徐子陵跋锋寒护着寇仲在万军阵中杀出一条路,自此三人再无消息。 天下终成南北对峙之局。 据闻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两度入宋阀,第一次未见到宋缺,第二次未见到宋传白。 散人宁道奇应慈航静斋之请,向宋缺下战书,宋缺应战,虽败半招,但只辞去了宋阀阀主之位,宋阀仍未退出天下争斗。 南北之战历时十年,宋军大破长安。 重病两年的李澈刚好撑到了长安城破的那一天。 李凝坐在他chuáng边,用帕子擦了擦他额上的冷汗,她未曾嫁人,梳着简单的发式,一张素颜,却美得如妖似仙,那画遍天下美人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一年来一趟,每一年都说她又变美了,令他无从下笔。 李凝只觉得他再拖延下去,都要拖到她老了。 李澈早上的时候jīng神好了一些,喝了小半碗白粥,这会儿又有些不成了,他躺在chuáng上,对李凝叹道:“你说我一个从不肯劳累的人,怎么命就这么短?” 李凝哭着哭着都差点被他逗笑了。 李澈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不想死啊。” 李凝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澈看上去jīng神好了一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觉得怪老套的,但是,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些江湖人各有手段,宁愿错杀了,也别把自己置身险地,我两辈子都没能好好地看看这大好河山,你要替我去看。” 他说着,气息渐渐微弱起来,李凝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哭着说道:“好,我答应你。” 李澈看着她,眼里渐渐没了光彩。 李凝伏在他chuáng前,哭得几乎没了声息。 宋氏皇朝启元初年,梁都侯李澈病逝,谥文,追封开国郡公,史称李文公。 李凝请侯希白为自己留下了一张画像,于同年病逝。 宋朝立国四百余年,朝代末期政治混乱,天下重归乱局,时有英主起事,但太能打仗,导致创业未半而花光预算,又因打下的地盘多是当年宋国功臣埋骨之地,故效当年曹公派人盗墓敛财,挖至李文公墓时,忽有天雷降世,bào雨连绵十日冲垮墓地,不仅陪葬品不翼而飞,连带着棺椁都消失不见。 bào雨十日,唯留下玉盒一方,英主派人撬开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卷雪山冰蚕丝织成的画卷,一卷展开,便爱上了画中人。 …… 皇家园林金明池每年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chūn季之时向汴京百姓开放,一月间水戏歌舞不绝,丝竹之声日夜不歇,可谓盛极之景。 李凝朦朦胧胧睁开双眼时,只听一片惊呼“醒了”,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离她最近的是个穿白衣的男子,面貌英俊漂亮,嘴角竟仿佛天生上扬着的,见李凝醒来,他轻声笑道:“姑娘大越是看水戏入了迷,落水也没声息,多亏了我这三弟耳目灵便。” 李凝有些呆傻地啊了一声,看了看那白衣男子,目光又落到周遭的人群上,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她明明是准备动身游历时骤然吐血晕迷,病榻缠绵数月就没了性命,就算她没死,也该醒在卧榻,怎么会被抛到水边,又被人救了上来? 大约是她的样子有些可怜,那白衣男子便关心道:“姑娘可还记得家在何处?” 李凝点点头,轻声道了句谢,从那男子怀中挣脱出来,发觉身上衣服cháo湿也不在意,只是才走出几步,就吸引了许多视线,她拧起眉头,想走出人群,却又一时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回过头,看向救了她的白衣男子一行,轻声问道:“请问,这里离梁都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