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天气回暖,一股冷意却从胃里逆流到了胸口,由内而外,冻得周意打了个寒颤。 上头的眩晕感褪去,周意看到了横亘在他和江铎之间深不见底的沟壑,开始庆幸那次去找江铎时意外碰到了苏南,否则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自不量力的蠢话来。 他做不到像江铎那样坐言起行,gān脆利落。 比起拥有之后再被收走,好像——发烫的神经冷却下来——永远没有拥有过更令人安心,免得总是提心吊胆,患得患失。 江铎审核下属刚刚提jiāo的报告,关掉电脑屏幕,往后靠在办公椅上捏了捏眉心。 休息片刻,江铎从桌上按其电话拨通了秘书室的内线,问:“今天有人打电话过来吗?” “没有。”安恬还拿出江铎的私人手机确认了一下。 江铎:“……” 桌上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这个时间周意就算是宿醉也该起chuáng了。 电话里半天没有指示,安恬往总经理办公室瞄,“江总?” 江铎“嗯”了一声,想了想说:“把手机拿进来。” 商业展为期三天,周意提前一天过去,要在那边待上三天四夜。 实地学习比纸上谈兵直接得多,同去的人里有一个部门主管,周意每天和他泡在一起听他讲一讲所谓的“行规”、“潜规则”,受益匪浅。 第二天夜里,周意在展会上待了一天,回到酒店和周棠汇报了下工作便去浴室洗澡,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江铎。 周意顿住,快速坐到沙发上点开通讯记录,擦头发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两通电话间隔五分钟,后面那通是在十分钟以前。 看到江铎名字的那一刻,周意这两天心中的安宁便被打破,手指在手机边缘摩挲,来来回回,就像他眼下走不出怪圈的思维。 江铎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周意心中打鼓,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坚持不到两分钟,又把手机拿回来,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抵消掉丝毫压力,最后靠到窗边,清了清嗓子,拨通江铎的号码。 江铎接得很快,“周意?” 周意立刻换了个姿势,“……我刚才在洗澡,没听见手机响。” “洗好了?” “嗯。” “头发chuī了吗?” “chuīgān了出来的。”周意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种谎,江铎一问,他便下意识这样说。 江铎不疑有他,说道:“你那边在下雨,会降温,多穿点的衣服不要感冒。” 周意:“……” 这几天他并没有把江铎的事抛在脑后,相反的,一直在做心理建设,还见缝插针地模拟了一些和江铎说话的场景,主要是训练自己如何应对、如何不被江铎撩得晕头转向,还设置了一个“清醒词”时刻牢记。 计划做得很详实,真正和江铎通话时一个字都没派上用场。 周意只知道江铎在关心他,而且语气很温柔,心里熨帖舒服,出差两天的劳顿都被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化解了。 “哦。”他呆呆地说。 江铎问:“出差累吗?” 周意:“累……呃,好像也不是很累。” “那就现场和同事们多学点,有什么不懂的回来我再教你。” “哦,哦,”周意连哦了两声,突然警惕,“回来再教你”是什么意思?是在约他见面? 这时他才想起最初想问,但被江铎一两句话岔开的问题。再问已是气矮一截,还问得犹犹豫豫,“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事找我吗?” “……”江铎那边静了静,然后很轻地说:“有点想你。” “!!” ……想谁?! 周意他原本靠在窗边,忽然站直,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确认是江铎,陷入了难以言表的震撼里。 这个时候应该礼尚往来地说“我也想你”吗? 说了的话,话题就会转向很危险的方向,但是不说…… 只琢磨到一半,思绪就被更好奇的事打断了——江铎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哪里?是用什么姿势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江铎怎么会这样说,难道是生病了? “……” “怎么不说话?” “……”能说话才奇怪吧? 江铎轻笑了一声,似乎对周意现在的反应早有预料。 “……”周意有种被捉弄了的感觉,偏偏自己不争气,如此轻易就被撩拨得心旌dàng漾。 江铎是以为他没有脾气吗? 周意板住脸说:“你以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江铎道:“不是玩笑。”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周意:“不是玩笑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