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艺人的住址, 后是乔逸敲定的。 所有人都在猜顾如琢的心思,她也在猜,所以干脆做了三套方案出来:一个是星传和公司之间的双层独栋别墅, 租金高得吓人, 一个是高档小区的公寓平层,还有一个是公司员工宿舍。 其实员工宿舍的条件也不差, 不说刚签约的艺人了,很多有了一些名气的艺人都还是住公司宿舍的,因为方便安排,而且没有车接送。 方案发去给顾如琢的助理目, 没过多久,顾如琢那边直接通了第一套方案。 乔逸又看了一眼那个地段的租金价格,心里那个推测逐渐清晰。 要是她没有猜错……顾如琢真是想捧的,很可能不是那个自带团队的李浮生,而是什么都没有的素人程不遇! 而且经过她的搜索,这个想法越来越清晰——她了解到, 这两个人实际上并非什么都没有, 前缘是老学聚上被爆绯闻, 近也时常有互动。 “如琢如遇”超话cp,甚至已经有了十万+的粉丝。 颜值的力量就是如此神奇。 “近有什么新消息吗?我好急啊, 这两个人都没动静, 小程昨天开了一下直播, 看样子还在宿舍。” “为什么样是顾如琢签约艺人,李浮生近动作很大?今天看到他说直播搬家, 去公司找的房子,听说租金不便宜呢。而且他还拍了新的volg,内容暂时保密, 是娱乐圈试镜流程的。” “不吧,我们小程不连公司宿舍都没得住吧?顾如琢到底在搞什么?” “说真的,姐妹们,我持悲观态度……这个公司只是顾程派系之下的一个小子公司,顾如琢节目上的直播互动可能都是假糖,他就代表公司营业一下而已。be美学好磕是好磕,别太真把自己绕进去。” “呜呜呜呜,好有道理。已经开始哭了。” 而程不遇这边,也慢慢聚集了一批粉丝,这批粉丝大多数是他的直播粉丝演变而来,目前还不太有秩序,也没有一个负责人。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吧?小程我个人感觉他不太需要成系的粉丝,毕竟他直播都不要未成年打赏,直播粉丝群还是超管开的,进群要求也是超管设置的,低铁粉标准了。” “也是,他走演员的话我们就还是佛系蹲直播和物料消息吧。” “呜呜,可是他真的太佛了,你们懂我意思吧?我想让他红又不想让他红。” “姐妹醒醒,鲸鱼直播晚之后,小程现在关注量破千万了,到现在各大视频网站热度第一都还是他的改编。” “还有和顾如琢的绕互动,现在cp粉也很多了!” “嘘,cp的少提,我们只喜欢小程的!对顾如琢虽然不反感吧,这种好不要在单人这边提。” “不说小程自己澄清了,顾如琢那边也是很明显的避嫌了啊!姐妹们还是不要说了吧。” “我去李浮生直播间蹲一下,看看能不能蹲到小程相关的消息。” 另一边,@李浮生的直播间正在开播中。 李浮生正在收拾行囊,满面春风地给观众介绍自己用的护肤品牌子。 “近是会忙一些啊,毕竟要准备试镜和接戏了,不直播还是会照常开的,给大家报平安。” 弹幕问道:“公司待遇怎么样啊?” “很好的,我现在要搬去市中心了,离公司很近,双层独栋大别墅,一人一层,还不错的。”李浮生弯起眼睛,眼睛闪闪发亮。 “哈哈哈看你给开心得,你现在不就住的别墅?” 李浮生顿了一下,随后很顺畅地接上了这句话:“自己家的房子和公司给钱租的房子,那不一样啊,我出来闯『荡』,还是要省省钱的。谢谢老板,顾如琢对艺人真的很好,你们没有粉错人。” “啊啊啊我就知道!顾如琢对后辈一直很好的,他虽然年纪也不大但是从来不介意提携其他人!” “主播主播,不是ky,只是能问一下程不遇吗?你们现在是同了对不对?他连着好几天没开播,开播的状态也不太好,我想问问。” “这个啊,我目前还没见到他。等我见到了,一定给你们带话的,记得关注我的直播间哦。”李浮生笑眯眯的,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带过了。 他的团队安排好了车,正在帮忙打包行李。 他拍vlog的那个八亿豪宅,实际上是他们公司高层人员的宅邸,空了一天给他拍vlog用的,实际上他还住在敬城四环外的小公寓里,因为出行低调,也没人认出来他其实是个主播。 能进顾如琢的公司,该给的资源都给到了,这还不是最舒服的,舒服的是——程不遇到手居然没有任何资源。 他已经听自家经纪人说了,他们这边已经在准备试镜了,程不遇那边甚至连个助理都没有,也没有传来试镜相关的消息。 他像是直播之夜后,就直接隐身了。 根据他们向鲸鱼直播高层打探的消息,顾如琢和程不遇这个人的确有些前缘——这个前缘还不怎么好,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经纪人说:“是他们总裁亲口说的,程派系的石亭,顾如琢的亲师弟,他说的话还能有假?程不遇进了他的公司,绝对要被百般刁难,我们是不用担心他跟你的竞争了。” 程不遇状态不好,那状态能好吗?凡是一个正常的想红的艺人,里没有资源,肯定都要自闭。别说程不遇的热度正盛,可能到了现在,还没从热度里醒神来,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后还是败给资本。 李浮生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天上午,乔逸给程不遇打了个电话。 “你需要司机接你搬家吗?” “搬家?”程不遇吃着外卖,声音听起来有点懒,“什么搬家。” “公司给你准备了新的住房,而且配了司机,离你的学校和公司都很近,以后出行也方便也写,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万注意是没错的。”乔逸说。 程不遇想了想:“星传的安保措施做得挺好的,而且有很多网红都在住宿舍,很正常。” “……”乔逸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你是……不想搬过来?” “可以不搬吗?”程不遇询问道,他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如果不给你们添麻烦的话。我觉得住在这里很好。” “……”乔逸说,“那我请示一下。” * “不想搬是吗?” 顾如琢抬起眼,丹凤眼里的笑意一瞬间暗了,转成某种若有所思的锐利。 “是的,公司那边反馈的情况是这样的。” 助理犹豫了一下,“其实也可以回复说是统一安排,这个艺人应该是年轻没经验,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待遇有多好了。” 今天梁静不在,她是经纪人助手,平常也没见顾如琢机会,有点拿捏不好他的情绪。 “算了。”顾如琢想了想,“我去接他。” “?”助理瞪大眼睛,一片悚然,“您……亲自接?” “公司代表人去接新签约的艺人,没问题吧,正好也是给公司宣传,以及提携后辈。”顾如琢懒散地说,眼神隐约有些不耐烦,“总不至于只能把车停在星传外边那个小巷子里,去一次车刮漆一次,修来修去的费事。” “……??”助理听得有些恍惚,她甚至一时间不能理解顾如琢话里的意思。 照这意思,顾如琢是去不止一次? 而且也都是为了接程不遇……是这个意思吗? 夭寿了,她为什么突然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瓜啊!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 时间还早,外边飘了点细细的雨丝,一阵一阵的。 今天是个阴天,凉爽幽暗,很适合窝在床上睡觉。 程不遇这周的直播kpi还没有完成,他顺手上了播,就当水kpi。 周小元仍然在跟组拍戏,上次回来拿东西,跟他也错了,两个人一直没碰上面。 他这两天除了出去上课以外,几乎也没出过这个租来的研究生宿舍。校园里,看他、议论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依然没什么感觉。 他的直播也没有之前更得那么勤了,整个人像是彻底懒散了下来,因为暂时还没想出下一步的计划。 时间还早,程不遇点了个外卖,吃掉后洗澡换衣,湿着头发窝去了床上,接着看剧本。 他看剧本也没什么目的『性』,像看故,看着看着困倦上涌,于是就想睡一觉。 “小遇!你这两天真的不是病了吗,你也太懒了吧!” 程不遇抱着枕头,往床上缩了缩:“没有生病,之前生病已经好了。就是想睡觉。” “哈哈哈哈不能这样啊,你要支棱啊!再睡这个月的直播时长都完不成的!” 程不遇瞄了一眼自己的保底任务时长,还差二十多个小时。 他想了想:“那我可以直播睡觉吗?我睡觉,然后你们可以不看我睡觉,我把时长凑满。” 他眼睫乌黑,眼底确实带着显而易见的困。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睡你睡!好像真的可以啊,你直播睡觉吧哈哈哈哈哈,我们看的!” “哈哈哈对哦!生活区反正播什么都行,超管不来管的,笑死我了,那你睡吧。” “小遇宝贝你睡觉打不打呼啊?要是被我们录下来,小心社死现场哦。” 程不遇思索了一下:“不知道。” 车上,顾如琢翻着机。 这次司机开车,他坐后座。 鲸鱼直播平台首页,生活区的词条底下明晃晃的就是现在热度已经破了十万的视频,视频标题非常的清纯不做作:“直播睡觉。” 封面就是目前的直播画面显示,暗淡的光效之下,程不遇缩在被子里裹成一团,睡得正香。画面中的年轻人容貌精致,一张脸素颜没有任何装饰,连呼吸都看得清清楚楚,干净温润得如触手可及。 “救命我是疯了吗,我怎么看人睡觉都能这么入『迷』!” “啊啊啊啊翻身了!有计数君吗?” “报告,有,目前是第二次翻身,推测可能做梦了。” “啊啊啊崽崽被子要掉地上了啊!被子没盖好!小心着凉啊!” 网友们都闲出屁来,程不遇上了首页,越来越多路人加入了进来,有的是程不遇粉丝,有的不是,大家都在聊天屏里唠嗑,还有围观——程不遇睡觉的状态,好像程不遇是大家云养的宠物。 他睡觉很乖,除了偶尔动一动,不打呼噜也不说梦话,和他平时一样,很安静,一般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顾如琢很少见到他有情绪的时候,程不遇永远是这样安静乖巧——除了面对他的时候。 他在他面前是“活的”,如在台上,那是耀眼夺目的生命力,悄然从那个瘦削单薄的躯体中生长出来。 除此以外的任何时刻,没有情绪,没有喜怒,他是水一样玲珑剔透的孩子,尚且还未被尘世沾染。 他慢慢想起来,这次,好像也不是他第一次惹到他。 少年时还有一次。 他们班去隔壁学校打联谊球赛,友谊校很远,在敬城的另一个区,顾如琢是主力,去踩点时,班上人都如饥似渴地说:“带点东西回来呗!小零食什么的。” 他们学校大部分人都是住读,食堂和学校小卖部都很不给力,连泡面都没得买,所以有空就眼馋他们这些可以出去放风的。 踩点结束后,顾如琢回来买了一堆小零食,他刚回班上,所有人都冲过来哄抢。 “谢谢顾哥!顾哥大气!!!” “啊啊啊啊这个我要了!我从此就是顾哥门下走狗,给你打一个月热水怎么样?” “滚。”顾如琢眯起丹凤眼,其他人都在笑:“顾哥的热水还用你来打?每天光是往班上送『奶』茶的就有好几个!还怕不够他喝一壶的啊。” 他带来的东西很快被瓜分一空,后还有一块金箔巧克力,石亭凑来:“巧克力居然还有啊?我以为先被抢光的,你给我呗。” 顾如琢把巧克力塞回口袋,凉凉地睨他一眼:“没你的,你回家不能吃?” “那你回家不能吃?我好馋啊师哥,求你了师哥。”石亭求情。 顾如琢岿然不动:“你回家买一百个吃都没人拦你。” 少年人的这种乐趣不一样,重点不是巧克力,而是这是他们班篮球队从别的学校带回来的东西,是旅游的战利品。他们托他带东西回来,那就是战斗前的交付,一个独有的他们关系很好的誓言和证明。 他抬眼往窗边看了看,程不遇抬起眼睛,也正在看他的方向。 刚刚班里闹哄哄的,想不注意他也不可能。 顾如琢拎起自己桌上不要的几张废纸,走向教室后排的垃圾桶,顺手就把巧克力丢进了他的课桌肚里。 动作很快,周围没有一个人察觉异常。 程不遇低下头,巧克力的金箔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晚上下了自习,顾如琢折返回来等他。 亲亲抱抱的游戏玩过了,他现在更喜欢在黑暗里握着他的,就这样并排靠在窗边,把他圈在怀里。 两个人不说话,外边有几个教室还亮着灯,有勤奋的学生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出教室,走廊上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惊险刺激。 “今天是去看了场地,你有想要我带回来的东西没?”他问他。 他看见程不遇没有吃那块巧克力。 程不遇这个人在吃上也没有特别的喜好——他这个人好像就没有喜好一样。 顾如琢做好了他说“没有”的准备,这次程不遇说:“我想要那个『迷』宫包装的饼干,蓝『色』的。” 顾如琢想起来了,这饼干是最近风靡的一款小熊饼干,难吃的要死,甜的发齁,它人气很高,因为包装很漂亮,外边是镂空的小『迷』宫,里边灌了『液』体,摇一摇,有晶亮的五『色』透明雪花会落下来,不少女生拿去做书签,也有很多男生买了送给自己的小女朋友。 这东西敬城一中里没有,是他们回家路上有很多,不知道这个小麻烦为什么非要他来买。 顾如琢说:“好。” 隔天篮球赛正式开始,战况很激烈,还打了一场加时赛。 赛后,顾如琢去友谊学校的小卖部逛了一圈儿,发现这种小饼干已经没有了,不止小饼干,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了。 回到学校,照例是一大群人围上来。 石亭听说了他没带回来巧克力,很失望:“啊!怎么这样,师哥,你不行啊。” “你还来劲儿了不是?”顾如琢往座椅上一座,散漫地笑着,“今天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你没赶上这运气,回头你自己买吧。” 石亭怏怏不乐地走了。 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进了教室,叫程不遇上来帮忙点卷子。 程不遇走上讲台来。他从他的座位边走去,刚好听见这段对话,乌黑的眼眸抬起来,往他这边望了望,随后又垂下了眼睛。 他应该是听到了,石亭都没有,给他的东西应该更没有了。 顾如琢本来还在笑,望着他的神情,忽而敛起了笑意。 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迷』宫小饼干这件事像是从他们的世界中不曾存在过——“像水消逝在水中。” 那天晚上,程不遇就是这样缩在被窝里,有些闷闷的。 或许那也不是生气,只是期许落空。 计划中,干净温软的小朋友得到一个漂亮的饼干包装盒,后他什么都没有。 怎么这么娇气?他那时候想。 程不遇的娇气,别人都看不出来,只有他『摸』得清楚。 欲迎还拒,沉默无声,他实在是无法理解那些觉得程不遇『性』子太冷,说他“不像个真人”的那些人。 就是只狐狸崽罢了。吊着人,勾着人。 顾如琢的车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开进了星传校内,研究生宿舍楼下。 尽管如此,他还是口罩墨镜齐备。他坐在车上,拨通了程不遇的号码。 直播画面实时显示。 默认响铃振动起来,程不遇困倦地睁开眼,摁了接听。 “啊啊啊啊谁这么不识好歹打扰我们崽崽睡觉!” “啊啊啊他醒了!” “喂?”声音依然有点沙哑,很『奶』。 顾如琢往楼上走去:“收拾一下东西,搬家了。你舍不得你室友,就让他一起搬过去。” “不要。”程不遇努力从睡梦中清醒,『迷』『迷』糊糊地跟他争辩,“我东西很多,搬家很麻烦。” 搬家也不在他的计划中,因为这件事的轨道已经歪了,开始的计划没有成功,后续的一切情都是麻烦的情。 他一想到还有这么多无穷无尽的麻烦,就更不想动了。 “主播要搬家?还是公司的人来接你了?我看到隔壁李浮生也在搬家。” “应该是吧!小程你怎么说不搬啊,那边条件很好的!快起来起来,做正事了!” 程不遇听见楼道中有脚步声。 他从床上爬起来。 这脚步声他很熟悉——形容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就是很熟悉。从小到大,他能分辨每个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在他门前停了下来,顾如琢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要不让我进来?东西都可以换,你只说你要留哪些东西就行,我带了人一起打包。” 程不遇望着那扇门,躺了下来,声音不带情绪,不知怎么的,顾如琢听得出来他有点烦闷。 “开门密码1818。” “卧槽,主播在跟谁说话?是公司的人吗?我怎么听着像顾如琢的声音?” 顾如琢倒嗓后的声音极有辨识度,不少人发现了异常。 宿舍门滴滴了两声,顾如琢推门而入。 程不遇不吭声了,他抓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宿舍没开灯,雨天昏暗,程不遇只听见他进来了,带着外边的喧嚣一起闯了进来,随后离他越来越近。 顾如琢走到他床边,微微俯身,伸手……越他的肩膀,隔着一层温暖的被子,关闭了他的直播。 直播忽然关闭,房间暗了下去。 一群人打出了问号:“????怎么没有声音了?没画面了?怎么回?” 顾如琢手有些凉,或许是因为刚从外边出来的缘故。他关了他的直播间,仍然没有起身,就保持着一只手撑在他枕边的姿势。 程不遇仍然埋在被子里——他已经不耐烦得要踢他了,目前克制住了。 顾如琢低下头,赶在自己被打之前说:“在谈收购了,你用手机搜一下,我没骗你。” 程不遇还是不动。 顾如琢于是低头自己搜索了,把机塞给他看,这是一条财经新闻,标题是:《跟进收购!顾氏传媒意向收购三家影视公司,出面人是顾如琢》 “不生气了,嗯?” 顾如琢低声说,声音很认真。他不笑时声音也很冷,这种沙哑淡漠的声音一旦放轻,也显得有点古怪,跟在顾如琢身后的工作人员都听呆了。 “不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