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梅收了方子谢过了,正待离去,却听老太医叹道:“见到小夫人在此,倒是叫老夫想起了令尊。老夫年后二三月间曾得了儿子的家书,提及令尊大人如今已是因病告老,小夫人想必也是知晓了的吧?老夫与令尊大人从前时有往来,交情不错。想从前都是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只可叹兔走乌飞,光阴流水,一转眼,老夫已是落叶归根,连令尊大人也是如此了……” 淡梅大吃一惊,失声道:“我爹身子如何了?可有另提到什么?” 老太医见她似是丝毫不知,也是有些惊讶,皱眉道:“那时听我儿信中所言,令尊大人自去岁年底便染了疾病,皇上体恤,时常有命太医过去诊治,却是收效甚微,这才辞了相位的。如今如何,却是不大晓得了。” 淡梅稳了下心神,应了声谢,勉强站了起来想要离去,边上喜庆瞧见,急忙过来扶了下。 “小夫人莫要惊慌。老夫虽不晓得,只景王爷刚离京不过一月,想来应是知晓近况。恰巧他这两日因需老夫诊治腿疾,就住我家中,去问下便晓得了。” 许是见淡梅脸色难看,老太医又加了句道。 淡梅被提醒,立时便恨不得见到那景王问个究竟,也顾不得失礼了,跟了老太医的孙子,叫喜庆一道陪着,去了景王所住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跟进的读者和读者们的各种留言探讨。非常精彩,比我这个文本身还要精彩。我看得津津有味。 今天的更了。 六十二章 景王住在个小跨院里,淡梅跟着老太医的孙,绕过道青砖花墙时,便听墙里传来一稚声道:“大官人,我瞧你眼睛盯着葡萄架子许久,到底在瞧甚东西?”听着有些好奇之意。 一男子声音起了道:“我在瞧葡萄花。” “葡萄花?葡萄何曾有花?为何我从未见着?” 清朗的几声笑过后,便听方才那男子又道:“葡萄自然有花。只它的花小得很,且与叶片一样,是嫩绿之色,故而才被人忽略了去,还道它无花便自行结了果的。只你莫瞧它如此不起眼,闻之却是暗香扑鼻,沁人肺腑……” 淡梅虽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便知道是景王了。他竟也会注意到似葡萄这般不起眼的花,倒是叫淡梅略微有些惊讶。再走两步,拐了个弯,远远便见到他着了青衫,正半倚半躺地歇在个葡萄架下,手上执了册书卷,却未在看,只斜斜地搭在腿上,正一边说着话,一边仰头望着头顶的葡萄架子。一边的裤管松松卷了起来,露出了半截略显瘦弱的小腿。边上一个童子正在扇着泥炉,阵阵药香从炉上的砂罐里随风送出,想必方才问话的便是这童子了。 “赵大官人,这位夫人寻你有话相询。” 淡梅身前的男孩已是嚷了起来,听口气甚是亲近,应当不晓得他的身份,只以为是个寻常求医之人吧。 景王侧头看了过来,一愣,急忙弯腰下去伸手将自己的一边裤管放了下去,这才坐直身子,抬头朝淡梅点了下头,面上露出了笑容。 淡梅见他方才见了自己第一眼时,目中神色分明极是惊讶,只此时却已是面色如常,瞧着也并无被打扰了的不悦。因了心中挂念自己父母,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跨进了院子,离他远远站定,见了个礼,开口便道:“这般唐突便过来了,确是失礼至极,还望王爷恕罪。只是方才偶然听老太医提了个话头,说我娘家的父亲身子自年后起便不大妥当,近况却是不知。我想着王爷上月方离京的,不定晓得些,这才斗胆这般莽撞闯了过来。不知王爷可晓得我父亲如今到底如何了?” 淡梅心中焦急如焚,说话便快了些,说完看着景王,有些忐忑不安。 景王略显惊讶,只见她远远立着,眉间带了些愁意,便用手扶住椅子把手,慢慢站了起来,想了下道:“夫人莫要惊慌。老大人虽是因病引退了,只皇上圣恩未减,仍时时派太医过去看诊。我上月离京之时,偶有听闻老大人如今身子已是有些稳妥了,似是正欲归乡养老……” 淡梅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面上便露出了丝笑,道:“多谢王爷相告。如此我便也无事了。不打扰王爷清净,这就告退了。”说完又是一福。 景王望着淡梅,见她着了身淡绿春衫,耳边只一副累丝耳坠,立着虽无夺目之姿,却是清雅至极,想起前几日游园之时见到的那几株叫人惊艳的幻色牡丹,想来应是出自她的一双芊芊素手了,眼睛便落到了她的袖下,见隐约露出半截玉白的葱指。微微启了下唇,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只终究未再开口,只是笑了下,朝她微微颔首。见她淡绿身影转过青砖花墙,渐去渐远,站定微微有些出神。 “大官人,你方才说葡萄之花暗香沁人,摘朵给我闻闻。我够不到……” 煎药童子见淡梅去了,站起身来跳着想去摘花,却是够不到,便望着景王笑嘻嘻道。 景王仰头看了下叶间藏着的细小绿花,弹了下童子的额头,摇头笑道:“花既天生在枝头,那枝头便是它的最好去处。你摘了它,岂不是大煞风景?” 淡梅从那景王口中晓得自己父亲身子已是有些稳妥,又要回平江府的苏州老家养老,想来一时应无大碍了,如此秦氏应也不会过于忧心,心中便有些松了下来。突地又想起了徐进嵘。他如今虽人未在京中,只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晓得,何以竟一直瞒着不让自己知晓?心中一时又有些不快。低头慢慢走了几步,突觉自己身侧喜庆停下了脚立着不走,有些奇怪,抬头道:“怎么了……”话未说完,自己也是惊讶万分,止住了步子。 那铺了青砖的路中间此时赫然立了个身着官服的人,正是自己方才刚想到的徐进嵘。瞧着似是刚匆匆过来的模样,这般迎头撞上,如今正微微皱着眉头,眼睛直直看着自己,面色瞧着有些不善。 “你……” 淡梅按捺下了心中方才的不快,正想问他何以不在州府衙门,竟会出现在此处,那徐进嵘已是几步到了她面前,伸手抓住了她手,二话未说扯了便往外去。淡梅略微挣扎了下,手却是一阵吃痛,原来是他用力抓握得更紧了。心中更是恼怒,只想到是在别人家中,隔墙又还立着景王和那煎药童子,怕起了响声引人出来丢丑,只得忍住了,跟着他脚步匆匆行至一拐角的石板处,见左右无人,连喜庆也落在了后面,这才压低了声道:“你放了我手。我自己会走!” 徐进嵘停了下来,低头盯了她片刻,这才松开了手,大步朝前去了。 淡梅揉了下方才被他捏得发疼的手,忍住怒气跟了出去。待到了外面的庭院,却见他停了下来,转身对着醒悟了过来刚刚匆匆赶上的喜庆道:“把夫人扶了上马车,等我一道回去。” 喜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