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秒钟的光景,他一只手在我颈间松了紧、紧了松,足足运动了不下数十次。 我有预感,只要他再稍稍用些力,我的脑袋和脖子立马分家。 可他始终不曾。 便在此时,一道银光从眼前突兀划过,又听“咻”的一声尖响,凛凛寒针破风而过,刺客蓦地松开我,欠身躲开寒针,向后急退数步,从窗口一跃而出。 我一颗心险些跳出胸腔,呆呆立着,半响没有反应。 赵祯一声咳嗽将我从惊怔中唤醒,我忙蹲在地上摸起火折子来。将摸上手,人未起身,屋内豁然大亮,我惊骇抬头,恰见花容月举着一盏油灯推门进来。 他居高临下将我望着:“怎么,刺客跑了?” 我冷冷一笑:“花容月,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什么装?” 他微微一楞:“啊?” “啊你个头呀啊!”我浑身颤颤抖着,竭力保持平静,瞪着他道,“若不是我机警,早早看透你的yīn谋,恐怕大宋历史真要改写了!” 他不理我,单手从耳后一扯,将人皮面具揭下来,颇无奈的道:“是啊是啊,小昭姑奶奶,若不是你机警,这刺客没准儿便能抓到了,亏我与花神医白白费了一天功夫,唉!” 我晕,他才是赵祯! 那方才被刺了一剑的是…… 我如遭雷击,战战兢兢的掉过头去,只见沾了血的剑在地上躺着,受了伤的人在chuáng上坐着,鲜血汩汩从他肩头冒着,素白的衣裳、月白的幔帐皆被鲜红染的怵目惊心…… 花容月低垂着眉眼,不看我,也不教我看他。 我“啊”了一声,慌着扑上去:“小花,你怎么样?” “别碰我!”他向后一个欠身,躲开我的手,语音愈发颤抖,“离我远点儿!” 我忙缩回手,羞愧的看着他,难怪他火大,换了谁也得火大。 赵祯将我向后一拉,拢眉道:“小昭,你莫要沾到他的血……刺客剑上涂有蚀皮腐骨的剧毒,幸而是花神医,倘若换成我,bào毙无疑。” 我心下先是一竦,继而眼眶一热,特想抱住他大哭一场。 说话间,突听门外小蛮低声禀告:“公子,一切皆如花神医所料,狄青一路将凶手bī至龙门堡外,于众武林人士面前将其缉捕归案,现正在衙门堂上候着。” 眸色深邃,赵祯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花容月:“我稍后过去。” 花容月终于开口:“依着我先前告诉你的,开堂审案……便好。” 赵祯微微颔首:“你且好生休养,余下的事情,我自有定夺。” 说罢,赵祯提步离开,待走到门口时,再次偏头望了一眼花容月,眸子里的彻骨寒意令我浑身一颤。最后,他将视线定在我身上,镇声道:“小昭,替朕好生照顾花神医,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提头来见!” 我颤的更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遵旨!” 这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前一秒表彰你的忠心,下一秒下旨抄你全家。便是如此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令世人无不觊觎那把无上龙椅。 当然,他不是在针对我,他是在杀jī给猴看。 很明显,小花的聪明在赵祯眼中,已经具有颇大的威胁性,哪怕他只是一介江湖名医。 待赵祯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我半响不曾抬头,诸多情绪在心头涤dàng起伏,无从排解,无从宣泄,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 “起来。”花容月似有不忍,柔声道,“从今后,莫要随便给人下跪。” “他不是人。”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他是天子。” 小花似在赌气:“天子又如何,天子便能随便勉qiáng人了?” 我白眼儿一翻:“老大!庶民给天子下跪,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总之,我不许!”花容月蓦地提高声音,许是牵到伤口,痛的眉峰深蹙,脸色愈加惨白,“倘若他再如此bī迫你,我便教他做不成这个天子!” 小心肝儿一颤,我忙道:“行行,我以后再也不跪他了,你稳住,千万别激动。” 他果真消停了。 我晕了晕,孩子,你断奶了吗? 见他肩头仍有鲜血渗出,我心疼道:“这毒该怎么办?” 他摇摇头:“毒已经不碍事儿了,我已经撒了化毒散。” 我大喜,扑上去便扯他的衣带,一大片雪白香肩登时bào露在我眼前:“来来来,我先为你上药,这总流血不是个法子啊,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