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菱回府的路上,环生与她共乘一辆马车。 环生好奇道:“姑娘今日出门前,不是已经叫府中的小厮去送了一封信,怎的又出门寄了一封?” 三姑娘素日与其他小姐并无来往,也不见几个亲密的友伴,平时也无甚需要联系的人,怎的这几日,信件如此频繁。 有时环生进去门中,也见到三姑娘伏案写信,好似写了一封又一封,纸篓里,常常都是写废的废纸。 环生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贺家小姐,算是与三姑娘亲近,但贺家小姐住得并不甚远,有这功夫绕到京城北面的驿站,早已能直接去贺家小姐家里坐坐了。 谢菱见环生想不明白,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面颊,又撒娇耍赖似的,推环生往旁边坐了坐,然后身子一歪,侧倒在环生腿上,舒舒服服地在马车里窝躺下来。 谢菱道:“之前,皇后娘娘不是召见了我?我第一封信,是专程送去皇宫的,是向皇后娘娘回禀的信,自然是要大清早便送去,耽误不得的呀。” 环生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 原来是给皇后娘娘递的信,那当然是要谨慎着,好好写了,那么,写废再多纸张,也不碍事的。 心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大清早便将信送了出去,显示尊重。 若是知道了环生心里在想什么,谢菱一定会笑到哑火。 若当真尊重,她又怎么会拖得两天才对皇后回禀。 至于谨慎,那更是谈不上,谢菱一共寄了两封信,写给皇后那封,是今早打着哈欠爬起来,洗漱之前一笔写就,信上也只有寥寥几句话。 ——我已将信物托给了可信之人。娘娘,在此事上,请重用大理寺卿沈瑞宇。 而另一个包裹,则是寄给沈瑞宇的。 之所以要绕到北城的驿站去寄,是因为谢菱知道,从那里寄出去的东西,一定能被沈瑞宇本人收到。 在寄给沈瑞宇的包裹中,谢菱专程将信笺封在了竹筒里密封保存。 信上详细记述了她当日被掳前后的情形,包括赏花灯,身边所记得的人的衣着纹饰,被掳走时她依靠拍打挣扎摸索出来的匪徒身量身形,以及一字不落地记述了后来那帮匪徒与她的对话。 以沈瑞宇的敏锐嗅觉,在看到这封信后,一定会很快察觉不对。 而这封信谢菱是匿名寄的。 虽然是匿名,可其中所有描述,绝对不难猜出寄信人是她。 谢菱之所以要用匿名,也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而已。 ——我不想参与此事,可其中定有蹊跷,我只好隐藏身份,向你求助。 有困难找警.察,是谢菱一贯信奉的做法。 既然要当证人,证物就应该jiāo给权威机构,留在自己手上算怎么回事? 之前看皇后的言行,她是不相信“警.察”。 千灯节之事,一直是由典狱司在调查。 典狱司中的大大小小的官职,全都由皇亲国戚担任,典狱司审理的案子,也都是与皇室重要人物牵扯的案子。 就像一个私家法庭。 皇后显然是不信任典狱司中的人,以及典狱司背后的势力,所以想要以力搏力,靠自己的权势解决。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复杂。谢菱替皇后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身为大理寺卿的沈瑞宇,之前一直无权过问太子的事,但是谢菱很信任他的专业素养以及职业道德。 将自己的证词jiāo到大理寺卿那里,一定是妥当的。 而且,只要沈瑞宇接手此事,谢菱就相当于依附了大理寺做保护伞。 她只是个胆小的贵女,不露面地提供了一些线索,接下来的,就是大理寺的工作。 皇后那边,需要的并不是谢菱,而是可经质询的证词和证人。 证词,谢菱给了。 证人,谢菱通过提jiāo举报的方式,让更具权威的大理寺充任了。 谢菱全身而退。 她不想管太子是不是被冤枉的,也不想参与皇廷内的权力斗争,她只想保全自己。 至于沈瑞宇,谢菱觉得,他也不算被她牵连。 谁叫沈瑞宇是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呢,为无辜少女解决难题,是他的工作职责。 大理寺是独立于皇权之外的机构,哪怕是皇帝本人想要插手大理寺经理的案件,也十分困难。 更不能随便质疑大理寺的调查结果。 这样的“证人”,能不比谢菱更有力? 皇后会满意的。 她不满意也没有办法。 谢菱已经把唯一的一份证词和证物全都jiāo给了第三方,不仅仅是表明了不想掺混水的立场,更是没给皇后和自己留任何退路。 皇后只能选择信任她信中所提到的沈瑞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