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玉还死死地攥着我的手,挣扎着断断续续地道:“出去……求你……我快控制不住了……” 我说:“我……” 云玉皱了皱眉,放开了我的手,对着我当胸就是一掌把我拍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丫挺的,这个时候还记得关门落锁。 磅地一声巨响,那应该是他砸在门上然后顺着门滑下去的声音,然后是极其刺耳的挠门声,以及他困兽一样的低吼。 那声音让人心惊。 我站在门外,又瘆得慌又着急,但总算有点回过味来了----他一个厉鬼,不可能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死因就气得当场灰飞烟灭,估计是怕怨念一下子爆了伤着我。 我束手无策,只能敲敲门,告诉门那头痛苦挣扎的他,我在这里。 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安静下来了,我推门走了进去,看见他缩在房间的一角,被子被扯得稀碎,毛絮棉花飞得满头满脸都是,头发散乱,但好在面色如常,只是有些苍白。 他坐在那里,眼神恍惚,我把一地破棉花收拾干净,走过去跪坐在他面前,什么也没说,一点一点地给他拣干净头上脸上的棉絮。 他表情木然,眼珠跟着我的手间或一转,我把棉絮收拾干净之后给他理了理头发,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梳了梳掖到他耳后去,冲他笑了笑,说:“没事儿了?没事咱就睡觉吧,我明天还得上班呢,就是这个被不能盖了,柜子里就剩个夏天的小棉被了,今天晚上估计……” “你为什么还敢进来。” 他蓦地打断我,语气低沉- yin -冷。 我:“……我为什么不敢进来?怎么了你这是?犯个病还把自己中二之魂点燃了?” 他不说话,轻轻闭了闭眼睛。 我笑了笑:“是挺瘆人的倒是,那能怎么办,扭头就跑放着你不管吗?你英明神武的柏哥哥能这么干吗?其实……也还行吧,我大姑有癫痫,一犯病也哆嗦,跟你差不多,我们两家一个小区,往医院送她都送习惯了,看你也差不多,哎,不过你比较厉害,我大姑不挠门。”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良久,浅浅地笑了起来。 他说:“柏舟,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亲戚。” 我也跟着他乐:“啊,我二姨白内障我大姑癫痫,谁家还能没病没灾呢,她俩住院的时候我三舅妈还上她俩床头跳大神来着,拦都拦不住啊,差点没把主任医师脑梗给气犯了。行了,去床上躺会吧,我去把被子抱过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我实在是有些累了,躺在床上,上下眼皮直打架,但是身边有一个云玉在,我知道我是不能睡的。 一个人如果真的很需要你,哪怕他不说,你也能感觉到。 他背对着我静静地躺着,背影有些蜷缩。我想起他癫狂又痛苦的样子,心里也顶不是滋味----都是男人,如果真的不是难以忍受,有谁愿意在人前示弱呢。 我说:“睡不着吗?” 他默了默,低低地嗯了一声,道:“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我说:“不碍事儿,明天早晨有个例会,我躲我同事身后睡觉。” 他还是背对着我,说:“不必了,我没事。” 我被他噎了一下,半晌,还是说:“我陪你吧,正好我有个文案没写,熬夜肝完它。” 云玉翻了个身,说:“不必,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怕……” 我说:“怕什么?” 他不答,反问我:“阿舟,我那个样子,与疯狗有什么区别?” 我:“……疯狗咬人,你挠人,你还破坏被褥门窗。” 他很凄然地笑了笑。我尴尬地陪着笑脸,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他说:“我本不该存于世,也就谈不上什么生而为人的尊严,我本就不是人了,也就不怕最后状如疯狗,我只怕我丧失神志的时候会伤到你。阿舟,你想象不到厉鬼杀戮的欲望。”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 我本来是个不让话砸地上的人,这次沉默了很久。 最后我翻了个身,说:“甭想那么多,我都没怕你怕什么,睡吧。” 云玉也没有再出声。过了很久,我都快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他整个人从后面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无言地抱住了我。 我没有动。本来以为我会失眠的,结果我很快就睡着了。睡着了也不让人安生,夜里一场大雨,梦里也是大雨滂沱,- yin -沉的天,我好像倚着一根栏杆,看着一个人影踽踽地从我身边走过,那人本该挺拔端方,此时却微微佝偻着,显得那么不堪又孑然。走远了,我叫住了他,远远地唤:“云公子。” 那人僵直在原地等我走过去,我看见我一路小跑在他身边撑开了伞:“怎么不打伞?” 那人被我罩于伞下,少了平日里仙鬼莫辨的幽渺之气,俊目修眉却还宛然,戴了冠,一身青衣,通身翩翩的书卷气,分明是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少年郎,却被暴雨打得满脸雨水狼狈不堪,雨水顺着他的下颏淌进衣领里,我听见我自己说:“还是要恭喜云公子。” 他看着我,动作毫不逾矩,眼中却百转千回,表情像忍着痛,我明明看不懂,却莫名地心如刀绞。 他轻声道:“你……当真恭喜我?” 闹钟在耳边大作,天光已经大亮,我睁眼时尚且有些恍惚,伸手一摸才发现,我竟然在这短暂的梦里,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1月14日恢复正常更新频率嘤嘤嘤。 ☆、第 14 章 醒来的时候云玉正坐在我身边,我怔怔地看着他,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