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城抬起视线落在他脸上。 宁君延说:“可是我又不能让你离开我,这让我感觉有两个矛盾的我在互相撕扯。” “君延,”陈韵城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 宁君延很温柔地对他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所以只会有一个我先杀死另外一个我,你猜哪个会赢?” 陈韵城觉得他说这些话太神经质,想要阻止他说下去:“别这么说。” 宁君延说:“肯定是更想保护你那个。”说完,宁君延转身离开了厨房。 因为宁君延的话,陈韵城一个晚上都心神不宁,实际上他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很多心事,很久都没有平静下来过。 到晚上十一点多,陈韵城已经准备睡觉了,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他盯着电话号码看了一会儿,从chuáng上坐起来接通了电话。 那边传来周彦的声音,“城哥,可以出来一趟我们见见面吗?你一个人过来好不好?” 陈韵城顿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就知道周彦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他对着电话问道:“你在哪儿?”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宁君延开车带着陈韵城一起出门。 陈韵城坐在副驾驶,说:“对不起,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 宁君延没有回应他的话。 周彦给陈韵城的地址在偏僻的市郊,陈韵城本来想要向宁君延借车的,结果宁君延坚持要跟他一起去。 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车子开起来很通畅,宁君延只偶尔停下来等待jiāo通灯。 停车的时候,宁君延问陈韵城:“你觉得周彦会听你劝去自首?” 陈韵城说:“他既然愿意见我。” 宁君延又问:“如果他杀了人呢?” 陈韵城很长时间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陈韵城对宁君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宁君延道:“怎么说?” “自以为是,”陈韵城缓缓说道,“我想要帮周彦,但是其实我做不了什么,没有钱、没有能力、没有人脉;”他说话的时候,靠着椅背看向车窗外面,神情有些落寞,“就像当年的关安霖,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宁君延没有说话。 陈韵城便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离开学校出来工作之后,遇到了很多人,有些人懒懒散散混日子,每天就上网打游戏,对未来没有规划也没有想法,还有些人喜欢在酒桌子chuī牛,chuī得自己无所不能,现在一时落魄,将来总是能飞huáng腾达的,可是我没有见到他们真正飞起来过。” 宁君延只是看了他一眼。 陈韵城说:“我最开始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并不是你清醒地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你就能摆脱这样的生活,你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朋友或者堕落下去,或者为了钱走上邪路。” 说到这里,他安静了片刻,“我们这种人,可能从离开学校的那天开始,一辈子都已经注定了。” “你们是哪种人?”宁君延总算是开了口,语气冷静地问道。 陈韵城朝他看去。 宁君延说:“你和谁也不是一种人。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在十岁那年就被老头子活埋了,周彦的儿子也做不了手术,只能在病chuáng上等死。” 陈韵城忍不住道:“那也不是因为我……” “那是因为谁?”宁君延问他,“因为我?我反正是为了你。” 他们的车子停下来,在路口等红灯,与此同时,旁边的非机动车道停了一辆电动车,一个中年人穿着送外卖的制服,同样在等红灯,那人等待的时候,把头盔摘下来,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动作像是在擦汗,可是天气那么冷,他不应该出汗才对。 宁君延和陈韵城都沉默地看着他,直到绿灯亮起,中年人立即骑着电动车急匆匆地冲过路口。 “你今天问我,你以后能做什么,”宁君延踩了油门,汽车开出去的同时说道,“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有句话我不能说。” 陈韵城把头抵在车窗玻璃上,轻声说道:“你说吧,我愿意听你说。” 宁君延说:“我想说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开心的事情,我可以养你。但是这句话你是不需要的,因为你有你的尊严,我这句话说出来你会不开心。” 陈韵城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会不开心?” 宁君延没有回答。 陈韵城转过头看他,问道:“那我说你别gān你的工作了,我去送外卖养你,你答应吗?” 宁君延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我可以,你认真的?” 那一瞬间,陈韵城产生了一种又想哭又想笑的冲动,他想问宁君延为什么对他那么执着,但他没有问出口,只笑了一声,说:“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