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眼中闪过诧异, 却咬牙否认:“谁是引东楚?我不认识!” 辛颜手里紧紧握住那串饰品, 眼中积满了泪水:“你就是引东楚!这串石头饰品还是当初我给你做的, 小颜死都不会认错!” 失控的大喊大叫过后, 辛颜又喃喃道:“难怪方才见你有一丝眼熟……” 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秦月愣愣地看着他们,没有半分头绪。 刺客身形一震,似乎感到不可思议, 声音嘶哑,却带着极度的压抑与期待:“你是……小颜?” “引大哥!”辛颜痛哭, 一把抱住他。 秦月看着他们抱头痛哭,到底从小看多了各种狗血剧,此时便也很快地适应了这突然的剧情,立刻便猜到这什么引东楚与辛颜应是小时候的旧识,后来约莫走散了,现在却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看样子, 两人的感情还很深厚…… 她一愣,突然想起在容非还在争夺凰王之位时, 她曾与辛颜聊过两句, 还曾说要辛颜早日嫁一个如意郎君,那时辛颜神色一黯,用一句“再说罢”搪塞了过去。 难不成……是为了眼前这位? 那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她偷瞥了一眼容非,却见他颇为淡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在等辛颜的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一会儿,辛颜好歹是哭完了,突然转过身来, 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闷头闷脑便是一句:“公子,求您饶过引东楚!” “为何?”似乎早料到辛颜会这样说,容非淡声问道。 辛颜一愣,随即低下头道:“公子,辛颜为您效命多年,任劳任怨,不曾求过您什么,这次……请您网开一面!” “你为何非救他不可?” “因为……”辛颜话未说完,却被引东楚打断。 “小颜!”是引东楚。 他厉声道:“你无需为我求他!” 辛颜一愣,随即微低了头。 秦月算是真看出来了,不管引东楚心里有没有辛颜,辛颜的心上人却一定是引东楚没错了,不然往日那么厉害能干的辛颜,能杀人于无形的辛颜,岂会在他面前这般小女儿姿态? 这下麻烦大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如果引东楚被杀了,辛颜一定会很伤心吧?可是平白放过,看他的恨意,迟早还会再来刺杀。现下这情况,怎么解决才好? “你是荥国派来的吧。”容非高高在上地睨着引东楚。 引东楚一震,随即嗤笑:“怎么可能!” 容非亦笑,缓缓道:“荥国国君知道了它与靳国的战争是孤在从中作梗,也知道了凰靳已经结成联盟,所以便派你来刺杀孤。若是刺杀成功,则凰靳联盟破裂,凰国大乱,荥国便可趁虚而入。刺杀失败,你也可以佯装是靳国派来的,明面结盟,实则想取孤性命,从而破坏两国关系。不知孤的猜测是对,还是不对?” 听得容非的一番话,引东楚面色僵硬,沉默了半晌,方低低一笑:“哼!既然落入你手里,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而辛颜已然大恸,猛然在坚硬的地上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公子,求求您饶过他吧!” “小颜,不要磕头!”引东楚狂怒出声。 “公子,求求您……”辛颜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这般道。 秦月看着可心疼死了,她从没见过辛颜这般失态而悲伤的样子。 现在没有谁比辛颜更加左右为难了。一方面是培育了她五年的容非,一方面是与她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的引东楚,她既没办法说服自己背叛容非,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引东楚死去。 秦月实在心有不忍,马上跑下去将辛颜扶住,不让她再磕下去,不然按这趋势,怕是要磕个头破血流了。 辛颜已哭得全身无力,此刻软软地倚在秦月肩头,看了一眼引东楚,随即将视线落到容非身上,带着祈求。 秦月暗暗叹息,看来辛颜爱得极深,本来在政事方面她从来不干涉的,此时心中悲切,还是看着容非,不忍道:“算了吧。” 以容非自身的武功,还有容叔等人的护卫,引东楚想再刺杀第二次,肯定成功不了的,不如就放了他吧…… 容非不躁不怒,只静静地看着她与辛颜。 “容非,算了吧。”她更加轻声地说道。 引东楚却在此时怒道:“你就是放了我,我也不会记你的恩德,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取你性命!” 我勒个去! 秦月无奈扶额。 这家伙是想自杀吧……是吧…… 容非却笑了:“这次便看在小月儿的面子上,也当是孤给辛颜的生辰贺礼,便饶了你。日后你尽管来,若再被抓,孤可不会轻易放过了。” 引东楚面色难看至极,脸一扭窗外,故意不拿正脸瞧容非:“我引东楚无需你施舍性命!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失败被杀的准备了!” “引大哥!”辛颜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责道。 “你做好被杀的准备与孤何干?”容非眼眸微眯,低笑道,“孤既说放你,你这条命便扔还你手里,你若想死,自己解决。” “噗!”秦月被容非的“自己解决”给逗笑了,不小心笑出声来,一时之间众人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窘迫不已,忙扯开了话题,声音微冷道:“引东楚,你还不走?” 看他这样子,的确伤得不轻,既然容非已经放人,那他还不快去处理伤口?傻愣着干什么。 引东楚挣扎着站起来,扯动了伤口,发出轻微的“嗤”声,辛颜便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辛颜,”容非突然开口道,“走还是留由你自己决定。” 说完便走下来揽住了秦月:“我们回去吧。” 啊?秦月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容非的意思,看样子辛颜一心倾慕引东楚,往后再遇引东楚行刺,还得左右两难,不如就让她自己选择以后的路,选定了就不必左右摇摆了。 那如果辛颜选择走……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她了? 秦月回头朝辛颜深深地看了一眼,最后握住了容非的手,跟着他一起出了密室。 晚上,她想起今天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容非突然将她揽了过去,在她耳边低喃:“别想了,睡觉。” 在他怀里格外有安全感,一时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似乎都远去了,听着他的心跳声,她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容非上朝去了,秦月心里急切地想知道辛颜到底走没走,便想去无忧阁打探情况。 才刚一出寝宫,却见容叔恭恭敬敬地站在院子里,原来是容非吩咐他早上在此等候,接她去无忧阁。 她心里一暖,朝容叔笑了笑,着急地问:“辛颜有没有离开?” 容叔同样回以一笑:“没有,辛颜留下来了,容叔这就带你亲自去看看。” “嗯!” 今日的无忧阁也十分冷清,容叔和她径自上了二楼,在辛颜房间的门口停下。 打开门,揽春等四人也在,五大美女齐聚一堂,养眼得很,秦月心情大好,不由得跑过来将她们几个一一抱了个遍。 “秦小月,不要粘我!”揽夏嫌弃似地躲了躲,但还是让她抱了个正着。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揽夏便站起来,看了一眼辛颜,对秦月道:“我们和容叔先下去了,你们先聊着啊。” 他们下去之后,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秦月看着辛颜,欲言又止。 辛颜笑了:“月儿有什么想说的便说,不用吞吞吐吐。” “你、你为什么没有跟引东楚走啊?”她实在好奇,还是问了出来,原本看着辛颜那痛哭的模样,她以为辛颜必定要跟引东楚走的。 看得出来引东楚对辛颜来说真的很重要,怎么舍得放手的? “昨晚我陪他去了医馆,一直等他伤口处理好之后,我才问他,是不是真的还打算刺杀公子,他说是。”辛颜苦笑,“于是,我便留下来了。因为我的命,是公子给的。若不是当年公子救我,我便饿死了。我不能背弃公子。” 听她这样说,秦月不由得感到心酸。 容非是她的恩人,引东楚是她爱的人,爱与恩、情与义,如此两难的事,为何偏要她选? “辛颜……”秦月叹了一声,胸腔里满是心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能让她好受点。 “没关系的。”辛颜又笑起来,像是初绽的玫瑰一般魅惑,缓缓回忆道,“我从小便是孤儿,被一个乞丐爷爷收养,在我五岁时,那个好心的乞丐爷爷就去世了,后来,我便自己开始行乞。九岁的时候,我遇上了同是孤儿的引大哥,他处处照顾我,那几年我过得很开心,可是四年后,我便与引大哥无意中失散了,重新过上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十四岁那一年的冬天,下了好多天的雪,我又冷又饿,差点死掉,还好公子出现了,他救了我,还教我学武习字……从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我的这条命就是公子的,此生绝不背弃公子,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我很安心。” “可是、可是……”秦月为她难过,“你爱的是引东楚啊……” 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那多么残忍啊,如果有一天有人让她离开容非,光是想想,她就觉得不能呼吸了。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么?”辛颜又苦笑了,“也是,昨天晚上的我都不像自己了。” “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会觉得遗憾么?” 辛颜却摇头:“只要记得我与他的那些过去就好了,能不能在一起讲的是缘分。既然我与他各为其主,那便是无缘,不必强求。” 秦月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有将辛颜一把抱住,低声在她耳边道:“无论如何,我秦小月是辛小颜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辛颜回抱住她,“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件事情便这么过去了,引东楚也再没出现过。 谁知道在立秋那一日,靳国与荥国却再次发生了战争,为了那二十座城池的事。 这次战争比上次严重许多,两国几乎都倾了全国之力。 容非开始只是作壁上观,后来却在两国日渐消耗之际,派了一支万人精锐部队加入战争,明目张胆地相助靳国。 因荥国平日不与他国谋,而凰国一加入战局,马上便使靳国呈现巨大优势,这短短的时间内,荥国根本来不及与他国结盟请求帮助,所以靳国的优势进一步拉大。 第二年夏,战争结束,荥国被灭。 凰国与靳国瓜分了荥国,凰国虽是后加入,却趁此占了荥国的三分之二的土地,而靳国只得三分之一,这件事史称“凰靳分荥”。 经此一役,凰国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一个崭新的格局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