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王族的皇宫一片废墟,没了传承,所有依附王族的宗派一时之间都失去了对傀儡的控制。 所有人都知道,子桑王族受到了反噬和诅咒。 一夕之间,统治了大半个修真界三千年的真玉王朝,不复存在。 天书沉默,耳朵垂落。 子桑君晏抬手,将肩上的冶昙放下来,冶昙变回原来的大小,静静地看着他。 “可以了,就到这里吧。”他没有看冶昙,和过去任何时候一样眼眸沉静,心无旁骛,无波无澜。 冶昙脸上很安静,没什么情绪,轻轻地看着他:“要兵解吗?” 子桑君晏和以往一样平静:“嗯,幽冥的出口必须要封住,碧落山地狱道有岩浆。只剩下真玉王宫秘库这一处。这里,应该就是天道为我选的地方。” 冶昙没什么反应,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问了一个无关的话:“还认识我是谁吗?” 子桑君晏背对着祂,墨色眼眸纯粹冷清,眼中无情无心:“你不是天书。” 天书:【……】 冶昙没有任何意外,声音和眸光都很轻:“什么时候发现的?” 子桑君晏:“地狱十九层,藏书阁,我问你要子桑钺禛的天书判令。你没有立刻给我,所以,我看了一眼。” 天书艰难:【天道执法者的眼睛,可以看到事物的本质。】 冶昙安静温柔:“看到了什么?” 子桑君晏静默了一瞬,那永夜一样墨色的眼眸也像是失神了刹那,像是要陨落了:“看到……你骗我。” 天书僵住:【不好,生死树的因果之门,主人的认知混乱了,他以为你是那个人……】 “嗯。”冶昙没有反驳,静静地看着他,“以后不骗了。” 但子桑君晏没有以后。 子桑君晏没有回头,像是顿了顿,冷静的声音:“谢谢。” 黎明已至,黑暗的世界,地平线第一缕天光从远处铺成而来。 穿过荒原,穿过死寂的宫廷,照亮了废墟里那棵树。 在无限因果的时间线里,无数次在这棵树下,冶昙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远处发呆。 在子桑君晏原本的人生里,那段人生是空白无声的,除了修炼,只有他自己。 世界很安静,有时候能听到天光穿过夜色而来,草叶荣枯。 只有他自己。 在真玉王朝是这样,在碧落山,郁罗萧台也是这样。 整个修真大陆三十六天城,他都走遍,遇到过很多人,但世界一直这样安静。 好像,天光照亮前那一刹那,那一刹那的寂静拉长了百年,他就活在这刹那里。 现在想起来,却是夜雨之中,那双翡色的眼眸轻轻看着他,问他:“世界美好吗?” 子桑君晏双手结剑诀,从他身体里飞出的无数把寒剑调转了头,对着他,悬而未决,阵阵鸣颤。 “解!” 三千多把气剑,三千多真玉王朝的恶业的和天地化育而生傀儡的怨恨,向着他穿刺而来。 子桑君晏闭上眼睛,那张沉静的脸上,无欲无情。 天亮了,永夜便该逝去。 露水被金色的阳光漫she,五色斑斓,yīn影映衬,世界瑰丽绚烂。 烟囱飘出炊烟,母亲为熟睡的孩子做早饭,父亲准备着早晨要出摊的买卖。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哄,有人骂天。 风chuī过草叶,沙沙的声音和鸟雀啾啁,朝阳晒化的梦一样喧嚣热闹。 人间百味,修此长生。 很美。 与他无关。 … …… 子桑君晏很久才意识到,三千道意判罚的刹那,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冶昙只喜欢皎洁无暇的纯白,但,子桑君晏是黑色的。 第25章 八百年后 三千道意穿透魂魄,子桑君晏眸光失神,很冷,但是不痛。 有人对他说,人才会感到痛。 “但是,”耳边的声音恹恹温柔,“我有点疼。” 子桑君晏墨色的眼眸微怔,他会觉得冷,是因为背上是暖的,来不及说任何话,天地之间骤然爆发的光芒湮没了一切。 …… 我想当花,他让我化形。他要死,我让他活。是不是就是,他说的公平? …… 你会死。已经没有轮回了。 …… 优昙婆罗,本就没有轮回。 …… 死亡对一朵万年优昙婆罗来说,不算什么……其实,算一点什么的。 嚓。 撑开的红伞,那棵万年修为凝聚的树,随着兵解的刹那,一起碎裂了。 …… 晨光熹微,远山如墨画,层层绿意被风拂开。 但秣陵村是没有这样绿的山的,只有山石,远远望去,苍青色的山石如同浮雕一样,八百里浮雕仿佛一条死去的龙,盘旋阻隔着秣陵和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