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琬掩唇一笑:“梁栋年纪还小,不用着急。再说前两年不是……要是带个男孩子回来,让爷爷叫孙媳还是孙婿?” 面对夹枪带棍的话语,梁栋既不觉得被冒犯,也不生气。 他只觉得滑稽,一帮各怀心思的人将无心恋战的他围在中间,耀武扬威地叫嚣,làng费了一桌jīng致菜肴,才令人惋惜。 饭后,爷爷把他叫去书房谈话。 “从你父亲给你改专业那天算起,大概有三年了,你现在想通了吗?” 梁栋说:“我仍然认为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爷爷的状态远比想象中好,一声冷哼都掷地有声:“当时是你答应的,用了不菲的条件作为jiāo换。” 梁栋点头:“是的,所以我遵守诺言,去学您安排的专业,希望您也能信守承诺,不再gān涉我的婚姻自由。” 一顿谈不上融洽的筵席散了,回去的路上,梁栋的父亲忍不住数落:“爷爷都给你台阶下了,你偏要嘴硬。” 梁栋没听懂。 接受家里安排的专业是他用其他属于人身自由的条件jiāo换的,公平,等价,三年来他对此未曾有过任何怨言,为何这些长辈却隔三岔五地提起,言语中还总有要推翻承诺的意图? 于是梁栋没有回答,无视不守规则、不讲道理的人。 这是他避免与他人产生矛盾的方法,哪怕他认为,就算真正争论起来,他肯定不会输。 可惜,他为了母亲渴望的家庭和睦做出的退让,父亲非但不领情,还气急败坏,斥责声一路从外面蔓延到家里。 长了嘴不会说话,只会忤逆长辈,空长一副好皮囊,养不熟的白眼láng。 梁栋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他闲来无事又睡不着,将这些从小听到大的话按从轻到重排了个顺序。 晚上去机场之前,母亲将他送到门口,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小栋很好,长得帅,又聪明,不善社jiāo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看着他上了车,她又弯腰对窗户里面的他说:“爸爸和爷爷也是喜欢你,在你身上寄托了期待,才会那么着急。” 可是梁栋认为,稳定情绪的秘诀,就是把对他人的期望值降到最低。 比如又一次独自坐在候机大厅里,顾宜乐听说他又要失联十几个小时,着急忙慌地发来语音通话。 这对于梁栋来说是意外之喜,毕竟之前都是由他发出语音邀请。 “什么工厂,圣诞节都不休息?”顾宜乐嘀嘀咕咕很是不满,“一去就是半天,这算压榨劳动力吧?” 梁栋无法预测顾宜乐得知自己去看过他之后的反应,所以没有说,不甚擅长地编着谎:“开学要jiāo作业,所有人都必须去。” 顾宜乐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专业?” 梁栋愣了下。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向任何人表达过对所学专业的不满。 “除了赶作业,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专业相关,好像完成它只是一项任务。”顾宜乐说,“我就不一样了,时时刻刻都想和音乐在一起,根本不会腻。” 原来喜不喜欢做一件事,用不着口述,也能被对方发现。 “我小时候,想当飞行员。”梁栋说。 “那不巧了吗?”顾宜乐道,“我小时候想当洒水车司机!” 虽然飞机和洒水车之间的联系大概只有都是jiāo通工具,但梁栋仍为找到和顾宜乐的共同点感到高兴。 “天空宽阔,可以飞去很远的地方。” “地球也很大啊,可以边洒水边唱歌。” 为了听顾宜乐唱歌,梁栋又编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无视了舍友董俊哲发在朋友圈的圣诞树,说学校并没有组织圣诞活动。 果然博得了顾宜乐的同情:“啊,太可怜了,没的玩,还要去工厂。” “嗯。”梁栋说,“太可怜了。” 没犹豫太久,顾宜乐宣布道:“那我给你唱首歌吧。” 他想了想,提前声明:“你不准笑我发音不标准……更不准听睡着!” 窗外有飞机起飞,红色的信号灯在夜幕中越闪越高。 耳边是顾宜乐随性自在的清唱。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and i don't care about the presents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i don't need to hang my stocking there upon the fireplace 即便对音乐不敏感,刚起头,梁栋便知道这是什么歌了。 圣诞前夕,学校餐厅、超市,甚至通往机场的大巴上,都在循环播放这首歌。 但是不妨碍他把顾宜乐唱的版本当作一首全新的歌来听。 i just wanna see my baby standing right outside my door oh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