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头发凌乱,一身湿濡,硬实的胸膛上遍布着盈盈通透的水渍,被他粗暴扯开的裤头内隐约可见延伸而下的块状肌肉,稚气尚存的面上却带着野性不羁地坏笑,活像一头小兽,年轻却不失锋利。 燕思空心中确有些忐忑,却不会露怯,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你要脱便脱,还需跟我请示?” 封野挂着笑,慢条斯理地将裤子脱了下来,扔到了燕思空脚边,身上仅剩一条亵裤。 燕思空没有理他,晚间山中本就凉,此时湿衣加身,更是寒意入骨,他要控制着牙齿不打架,已是件难事。 封野搓了搓胳膊:“真冷啊。”他道,“你还不把衣服脱了,会着凉的。” “你先生火。”燕思空抱着胳膊,脸色已有些发青了。 封野拢起一团干草,找上两块石头,用力擦磨了半天,终于擦出了火星,将干草顺利引燃了。 “快来烤一烤。”封野催促道。 燕思空挪了过来,将手悬于火堆旁边,终于感觉到丝丝暖意,气血也跟着活络了几分。 “还不把衣服脱了,你真的想生病吗。”封野戏谑道,“难道,你害怕在我面前脱衣服?” 燕思空看着封野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失笑:“我看你根本没长大。”他说着,一件件除下了紧贴着肌理的冰冷衣物。 封野不服气道:“我长没长大,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就将手搭在了亵裤上。 燕思空将湿衣服扔向了他。 封野大笑。 燕思空脱完之后,就找来木棍,想搭起架子来烤衣服。 封野却没有动,就着暗淡的火光,欣赏着燕思空修长的身体,他劲瘦的躯干上覆盖着恰到好处的肌肉,无一寸多余,赤--裸的、白皙的皮肤像一枚价值不菲的玉,温润而光洁。 哪怕背着身,燕思空仍能感受到封野那逡巡猎物的目光,他别扭到起了一层鸡皮,只得假装不知道,自顾自地挂着衣物,并随口道:“把衣物挂起来吧,这样干得快。” 封野低低地“嗯”了一声,声线变得沙哑,突然没了适才的欢脱。 俩人晾好衣物,围火而坐,看着洞穴外淅淅沥沥的雨,一时无言。 封魂还在不停地一下一下地舔着毛,似乎那就是它生命的全部,燕思空破天荒地希望此时封魂能够过来,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静默。 好半晌,封野道:“你很冷吧。” “不冷。”燕思空道,“有火,很暖和。” “你声音都在发抖。” “……” 封野突然起身,猫腰朝燕思空走了过来。 燕思空只觉头皮闪过一阵酥麻,整个人都绷紧了,他沉声道:“封野,我不……” 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抱住了他,他的背脊贴上了一片火热的、厚实的胸膛,那一瞬间,他感到身体里冻结的血液重新开始了流动。但他还是很快挣扎了起来:“封野,别闹了!” “别动。”封野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警告,“我只是抱着你,你要是敢乱动,就不止如此了。” 燕思空僵住了。 封野收紧了胳膊,绵软的唇轻轻研磨着燕思空的耳垂,柔声道:“暖和吗?” 燕思空战栗不已,虽是不怎么冷了,但这样的亲密比寒冷本身更令他不适。 “你真好看。”封野轻声说,“比小时候还要好看。” 燕思空沉吟片刻:“你若就喜欢好皮囊,京城内有一家别馆,里面……” “闭嘴。”封野道,“你再说我可要罚你了。” 燕思空沉默了。 “我只要你。”封野笃定地说。 “……为何?”燕思空想不通封野的念想从何而来。 “因为你是思空。” “你我不过在儿时相处过短短一月。” “那又如何,你是我少时唯一的朋友,可是你却……”封野闷声道,“却要经历那些……” 燕思空淡淡一笑:“你这是怜悯我吗?这种怜悯人的方式,可真是惊世骇俗啊。” “我心疼你。”封野轻声说,“从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将你纳入我的荫蔽之下,没有人再伤害你。” 那句“我心疼你”,令燕思空胸腔震颤,目光盈盈之间泄露出了一些茫然,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这样待他了,他再是心如磐石,也不可能毫无触动。 他的嘴唇嚅动,几次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谢谢。” 俩人就这样静静相拥,通过赤--裸相贴的身体汲取着对方的体温,燕思空就在那令人安心的温暖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似乎只有在封野身边,他才敢这样不设防地入眠,而且常常一觉到天明,没有噩梦纷扰。 ---- 天将明的时候,他们听到外面传来叫喊的声音,才突然惊醒,封魂比他们更加警觉地站了起来,往洞穴外张望。 燕思空睁开眼睛,目光正对上一截深陷的锁骨,他很快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起身。 “是山庄的人。”封野早已经醒来,竖起耳朵辨认,一边将燕思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燕思空一听,更是挣扎起来:“那还不起身。” 封野捉狭一笑:“起身做甚?我又不怕他们看见。” “封野!”燕思空抓着封野的手腕,使出了十成的力量往外掰,他担心封野桀骜不驯,当真让人看到这幅不成体统的画面,他还是要声誉的。 封野颇有些意外:“哟,力气不小呀。”他松开了手,满足地舒展着腰身,嘴上还不忘揶揄,“我从前可不觉得幕天席地睡觉舒服,大约是因为抱着你吧。” 燕思空不理他,起身查看了一下衣物,烤了一晚上火,果然已经干透了,他抓过封野的衣物扔给他,也快速套上了自己的。 封野却不急着穿,看着燕思空光裸的、雪白的后背,一头乌发凌乱地披散其上,脊线微浮于皮下,隐隐可见,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封野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地掠夺天性。 直到燕思空穿好衣服,他才跟着整好仪容。 俩人扑灭了火,走出了洞穴,果见着山庄的人正在提着灯笼满山找他们。 封野摸了摸封魂:“魂儿,你走吧,我们回山庄了。” 封魂用脸颊蹭了他一下,扭身跑了。 山庄的人见到他们时,纷纷跪在地上发抖,不停地向封野请罪。 封野满不在乎道:“此事不怪你们,都起来吧,带我们回去就是了。” “多谢世子宽宏大量!” 燕思空不仅想起当年封剑平宽恕他的场景,这对父子从不肆意刁难下人,而且向来赏罚分明,封家军对其忠心耿耿,不是没有缘由的。 一队人打着灯笼给封野和燕思空引路,此时天刚破晓,地面泥泞湿滑,颇不好走。 突然,封野顿住了,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夺过了一个侍从的灯笼,往远处的林子里扔去。 灯笼还未落地,林中就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封野脚下一蹬,箭一般弹了出去,追向那道黑影。 待众人回过神来,封野已经消失在了树林里。 燕思空暗暗心惊,封野的功夫恐怕比他想象得还要深。他不做多想,也跟着追了上去。 “世子,燕大人!”众人也只得跟上来。 追了没多远,燕思空就看到了封野,他正跟一个黑衣人打斗,当他跑到近前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被封野按在了地上,他五官深邃粗放,不似中原人。 燕思空尚未来得及问,封野突然一把卡住那人的下巴,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下巴被封野卸了下来! 他合不拢的嘴里顿时淌出了淡黄色的涎液。 燕思空暗叫好险,再晚一弹指,毒汁流进食道,这人就成功自尽了。 “这不是中原人。”燕思空道。 封野“嗯”了一声:“瓦剌斥候。” 燕思空看不清封野的面容,但那声音分明透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 那瓦剌人恶狠狠地瞪着封野,用力呸了一口吐沫。 封野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送去大营审讯。” 那人却突然挥拳袭向封野,封野偏头闪过,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绕到了他的背后,另一手擒住了他另外一条胳膊,然后一脚踩住那人背心,反拧其双臂,长腿往前一蹬。 只听咔嚓两声,伴随着那人凄厉地惨叫,瞬间穿透了黑暗的树林,惊起飞鸟无数。 燕思空定定地看着封野,呼吸都变得谨慎。封野神情冷凝,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戾气,一双眼眸仿佛在泛着绿莹莹的寒芒,他抓着那两条被他拧断的胳膊,却眉毛也不曾动一下,冷酷得叫人毛骨悚然。 春猎场上狂傲不羁的封野,平素里幼稚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封野,和眼前这个如罗刹般凶恶的封野,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这些都是他,权看谁能激发他的哪一面。 燕思空感到寒毛倒竖。 封野对追上来的侍从道:“把这个瓦剌斥候抬去景山大营,交由赵将军发落。” “是!” 封野把手上的泥污往树上蹭了蹭,扭身过来,已经恢复了常态:“瓦剌时不时会派些奸细潜入中原,打探我方军情,这个算他倒霉,撞到了我头上。” 燕思空点点头:“以前我们也抓到过金人的斥候。” 封野的眼神暗了暗,狠狠道:“有我封家在,谁也别想染指中原。” 燕思空心存悲凉,在他眼里,外敌再残暴,都比不上昏君奸佞更能糟蹋这大好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