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什么呢。 他笑弯了眼:“真的很欢喜。” 大概是欢喜吧。 林祁咬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殷问水牵着他起来:“出去吧,我们都快走出恶灵谷了。” 林祁:“好。” 从山水境里出来,殷问水手指虚虚一指,瞬间所有的山水镜面都消散了。 又回到了一轮月色下森然的恶灵谷。 林祁还没有从刚刚那种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殷问水便开口道:“婆娑花谷,你想看么。” “啊?” 殷问水沉吟道:“一个山水境都让你这样失态,你对这个世界还真是,”他笑得无奈:“爱的挺真切的。” 林祁笑了笑。 哪是对这个世界爱的真切呢。 不过千年之前的一句随口带过的话罢了。 只是说话的人都快忘记,听话的人却记了那么漫长的岁月。 他没说话,认真等待着殷问水。 “你爱的那么真切,”殷问水道:“那就,让它变回去吧。” 有你来到我身边,那么恶相也不再是恶相。 尸河的水停止了流动,冒出的气泡上狰狞的面孔被定格下来。 腐尸的恶臭消失殆尽。 遍布白骨的荒野上开出幼嫩的青芽。缠绕着骷髅,缠绕着头颅。 林祁亲眼看着。 白骨之上开出花来,艳红的,像是吸足了鲜血长出的花。 不止一处,整个天穹下,整个恶灵谷。 在他的脚下,花开得摧枯拉朽。 林祁抬头看着天空。 满山谷的花映得月色都染了几分红。 原来。 山水秘境,婆娑花谷。 尊者与千年。 杀nuè与救赎。 百万年前的,不过是我和你的故事。 林祁用冷静的语调在心里说出这句话,偏头,看着旁边的殷问水。 黑衣的尊者正俯身,动作优雅,用修长的手折过地上的一朵花。一如当年,细雨中的男孩,唇噙笑意。 原来,今生前世那么多年,他对自己性向的认知都有了偏差。或许也不关性向的问题,只是遇上了就喜欢了。唔,接受了这个事实,想通了,其实也没那么卧槽。 第85章 画本 魔域终于有了光。 仿佛只是一场修行一场梦的事。 万千修士睁开眼, 就被突如其来的白昼,刺出了眼泪。 huáng沙漫漫,山丘无垠,bào.nuè的风bào停息,长达千年的惩罚熬到了尽头。 永夜里的人等来了光。 恶灵谷一夜间开遍婆娑花。 鲜红的,嗜血的,朝天的花瓣蜷曲, 如大地生出的手,漫山遍野,像虔诚的请求。 魔域的某一处。 成修明脸色发白看着光芒一点一点驱散黑暗。 喉咙里滚动着什么, 但是说不出话。 他的旁边,有年老的人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掬起一把又一把的huáng土, 泪流满面:“终于……终于……” 偌大的沉寂后,是众生的狂欢。 成修明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 道:“爹。” 成海的脸上也难掩喜色,但是还是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成修明眼中迷茫:“爹……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么。那位,放过了我们?” 成海说:“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做到了。” 成修明张了张嘴:“……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一日他也在其中。 只有真正的见过那个人, 才懂得彼此之间的天渊之别。 天峰之巅,明月之侧。他连那位黑衣尊者容颜还没看清,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撞击在他灵魂深处。 何时天道谓我众生无辜。 何时我便放过苍生。 明明是如此残酷而威严的话,从那位尊者嘴里说出, 却是薄凉冷淡到漫不经心。 仿佛众生皆蝼蚁,只捎轻描淡写。 这样一个冷情的人,为什么会放过他们,救赎整片魔域。 成海道:“那位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猜测的呢,开心点。已经有人试了,禁锢已经解开,但威压还在,不过只要是元婴期就可以离开这里。” 成修明勉qiáng地笑了笑。 成海皱了皱眉又道:“不过,现在魔域有了光,而且风bào也停止,离不离开都无所谓了。” 他又拍了拍成修明的头:“走吧,大家都正高兴呢。” 成修明犹豫地点了点头。 走到一半,他又想到了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少年,虽然找遍大战猛舍利子的战场都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但十有八九是死了吧。 死在猛舍利子腹中,或者死在某一处huáng沙里。 明知每一次战斗都会有人死去。 他却还是难过了好久。 “……你没看到,真可惜。” 他低低的叹息消散在天地间。 婆娑花谷的花都开了,魔域的天也亮了。 不知来龙去脉偶然遇到的陌生人。 希望你也能在天上看到。 事实上,这个陌生人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 只是没人会知道。 就像没人会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们被原谅被救赎,为什么一夜之间,恶灵谷开满了婆娑花,微光点亮长夜。 风拂过红艳艳的花,摇曳着。 魔域迎来了新的纪元。 回到九重天后,林祁多了一个兴趣,那就是画画。 他不需要长到垂落九天的纸,只裁了一米左右,铺开在天水小境桃花林里的石桌上。 他现在的修为是金丹大圆满,甚至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丝元婴的界限。百万年前的灵力极其充沛,在他这个年龄步入元婴的天才并不在少数,林祁倒不是很惊讶。 让他烦躁的一点是,随着修为即将步入元婴,那么剑意也该到入臻。 只??,这怎么可能。 他甚至连无极都还没有完全掌握。 无极悟相。 入臻悟情。 悟情…… 卧槽,悟什么情啊。 林祁握着他自己用煤块削成的笔,一手托着腮,一手乱七八糟地在纸上画线团。 划到哪里画哪里,他皱起眉头,心里有些烦躁。 “嘿,你在gān什么?” 衣衣端着一盘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坐到了他的对面。 探着小脑袋看他在纸上画的线圈,一脸嫌弃:“你在画画?你怎么画得那么丑。” 林祁:笔给你,你来你来。 但是对面只是个小女孩,他放下笔,看着衣衣,兴致并不是特别高:“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衣衣拿筷子把盘子敲得叮当响,作出生气模样,“你和尊上都这样!一天到晚不是在修炼就是在画画,都没人陪我玩。” 林祁笑了笑:“那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把这话跟你的尊上说一说呢。” 衣衣的气势瞬间泻了下来,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笑:“那个我开玩笑的,你们修士时间那么宝贵,哪有空gān这些无聊的事。” 其实她也并不需要有人陪,九重天上,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这里草木会成jing,她实在憋不住了就逮着根草絮絮叨叨半天,也自得其乐。 林祁笑了一下。 欺软怕硬的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