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小男孩不小心把烧火棍给捅开了，火花差点把衣服烧焦，男人暴脾气上来。 抓着男孩的头就往锅台撞，又狠狠踢了两脚，这才把人踹到稻草堆里，嘴里骂骂咧咧。 “老子给你饭吃，养着你，你还敢对老子动手？真跟你那个不知羞耻的娘一个德行！” 小男孩倒在稻草堆里，手猛地握成了拳。 “别装死！赶紧干活！一会把汤送到堂屋来！” 他慢慢从稻草堆里爬出来，早上磕破的头此时又开始流血，但好像没有感觉到疼，或者说已经对疼痛免疫了。 安静地又添了把火，摸出了那个小袋子，小袋子边缘有个锯齿痕迹，从那里撕开，平静地倒进了鸭骨汤里。 鸭骨汤自然也是没有他的份儿的，已经有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胃部饿得火烧火燎。 也没对会儿，堂屋那边就开始对骂起来，隐隐还有翻桌子摔东西的声音，这很常见，两口子一言不合就开打，左邻右舍都习惯了。 但是这一回好像不太一样，以往总是见了血就停，这回非但没有，反而越见到血越兴奋。 男孩站在院子里，突然有人敲门，听着像是村长的声音。 他过去开了，呼啦啦进来一圈人，都是村子里的，大家伙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屋里两口子拿刀互砍的一幕，一边砍一边笑一边发疯，满地血肉横飞。 谁敢过去啊！ 村长没带人来之前，那两口子就已经互相砍得只剩下半口气儿了，进到院子里后，也不过是看两人彼此又砍了几刀然后双双暴毙的场景——这也太邪门了！ 满屋子都是血！ 天太冷了，血很快就凝结起来，村长带着几个胆子大的进屋去，在桌子上看到了还没嚼烂的鸭骨头，有人惊叫起来。 “我天！他们哪来的鸭子，不会是捡的那些病鸭吧！” 隔壁村子有家养鸭子的，不知怎么回事鸭子都病死了，正好大冬天没粮，这家人便烧了开水给死鸭拔毛下锅烧了吃，结果第二天就全死了！ 也有饿得不行的捡了他们家的鸭子回家吃，结果全都死了，打那之后就没人敢捡了！ 就算是扔在沟里也没人敢碰，沈家这两口子胆子不小啊！ 按理说他们应该知道才是，怎么还敢捡鸭子回来吃？ 等看到院子里的男孩，村长顿时头疼起来，这孩子又该怎么安置啊，实在是个麻烦事儿！ “让他跟我住吧。” 大家一听这声音有点耳生，循着声音去看，发现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个身着干净棉袄的小姑娘。 她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脸蛋儿白白嫩嫩，瞧着漂亮极了，让人眼热。 “这，你、你是……” “您不认识我啦？我是傻丫头啊。” 傻丫头？！ 村民们惊呆了！这是那个一天到晚傻了吧唧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傻丫头？ 瞎婆婆死了之后大家都没见过她了，还以为她冻死了呢！没想到…… “傻丫头，你、你不傻了？” 丹儿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门。 “婆婆死了之后没多久就不傻了，想来是婆婆在天之灵保佑我吧，村长，您看让他跟我住怎么样啊？ 我们家是邻居，而且婆婆还活着的时候也对他很好，我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他的。” 能解决掉男孩这个烫手山芋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村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赶紧把人推出去。 反正这边的房子短时间内是不能住人了，太晦气了！ 这大冬天的，谁也不想因为沈家两口子暴毙弄得心情不好。 于是叫人草草把沈家两口子用破被子一卷，抬到村里的祖坟给埋了，之后的事儿就不想管了。 这个村子里可没什么人情味，如今连饭都吃不饱，还讲究什么良心啊！ 男孩被迫只能跟着丹儿走，一进瞎婆婆的家，就愣住了。 以前他帮过瞎婆婆几次，也来过瞎婆婆家，一个瞎子一个傻子，日子能过得多好？ 到处都是灰尘，脏兮兮油腻腻，可现在这里面简直比曾经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好！ 丹儿把他拉进来就把门给栓上，很得意道的扬起头。 “我没骗你吧？他们吃的鸭子可不是捡来的病鸭，而是偷的人家的好鸭子！” 男孩抿着嘴没说话。 “放心好了，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来的，只能说是他们俩发疯自相残杀，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被牵连。” “你为什么帮我？” 这是他第二遍这样问了，因为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图谋的。 丹儿点点自己的下巴，一脸思索。 “怎么说呢，你要是一定要问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你帮过我吧。” 男孩愣了下，旋即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件事。 村子里穷，许多光棍儿都找不到媳妇，有些三四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傻丫头虽然傻，但好歹是个女的。 瞎婆婆知道她傻乎乎，怕她被人哄了占便宜，就关在家里不让出去，但平时还得干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 有一回就让村里的谢二狗钻了空子，用半个干饼子骗得傻丫头把衣裳都给脱了，要不是男孩及时出现，说不定真的会对傻丫头干点什么。 虽然最后又是男孩挨了一顿毒打。 他垂下眼，“我没有要你报恩的意思。” 这世界上的人，个个薄情寡义，他早就学会不再期待了，因为实在是看透太多事了，一切都觉得恶心。 丹儿看他小小年纪却老成凉薄如此，忍不住敲敲他的脑袋。 “你真的好脏，快去洗个澡，洗完澡姐姐给你上药。” 对她自称姐姐，小男孩表示很不服气。 “我没有姐姐。” “那现在你有了。” 他今年七岁，丹儿这具身体也就比他大了三岁，不过瞎婆婆在世时紧着她吃喝，小男孩却食不果腹，因此看起来还要更小更瘦弱一些。 浴桶、热水、香胰子……这些都是男孩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好像全都出现在身边了，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