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都这一通胡编,将李莫愁震住了。 什么玉女心经上下部之说,完全是他凭空捏造。 所以誓言,也就无从谈起了。 而且。 就算玉女心经之事是真的,他也不会在乎什么毒誓,誓言若是真的灵验,天下间怎还能有那么多的负心人? 他之所以发誓,不过是以进为退的手段而已。 若是李莫愁有着南海鳄神那样一根筋的性子,他是决计不敢发出这样的誓言的。 至于他自刺的一剑,一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然态度,二则是为了排出一些毒血。 他的胸口中了“冰魄银针”,肿痛麻木,他是为了放放毒血,他自己下的手,心中有数,看着是透体而过,实则避开了要害,只是皮肉伤而已。 李莫愁望着凛然的霍都,脸色难看,大叫道:“你唬我?” “哈哈哈!我霍都一言既出,当然说到做到!” “好好好!” 李莫愁突然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尖叫道:“那你就去死吧!” 这一剑不急不缓,直奔霍都心脏刺来。 霍都一惊,本能就要避开。 忽地想起,以李莫愁性子,她都发出尖叫了,说明十分气愤,出手之下定然是迅猛暴烈。 而这一剑刺来,却是十分沉稳,没有一丝狂暴。 他心中一动,暗自咬牙,不仅不躲,反而挺胸迎上,用自己的心脏要害迎向剑尖。 就在剑尖堪堪刺中时,李莫愁手腕一动,险之又险的将这一剑收了回来。 霍都暗中吐了口气,后背已然湿透。 李莫愁寒声道:“你真的不怕死?” 霍都面不改色:“你怎么不刺下来,给我个痛快,免得受你折磨。”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最后在将你的手脚斩断,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折磨’!” 李莫愁说“折磨”两字时,咬的极重,似乎决心要将霍都折磨致死。 说罢,将剑举起,缓缓走来,眼中露出择人而噬的凶光,死死盯着霍都。 霍都怡然不惧,也是死死的盯住了李莫愁,并且眼中若有若无的露出一丝轻蔑。 四目相对,缓缓接近,皆是一眨不眨,眼中同样的露出决然。 霍都心虚的很,他默默算计,只要对方再走三步,他就要立即开口,用其他手段谋生。 不过,若是这样,完好无损活下来的机率却是渺茫。 霍都心虚,李莫愁又何尝不是? 她只觉气血冲顶,只想一了百了将眼前这个桀骜的小子杀死算了。 深吸一口气将这股杀意按下,随即想到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何尝受过这种憋屈? 杀意再起,但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玉女心经,又是堪堪压下怒火。 霍都面容冷峻,死死盯着对方,没有一丝懦弱。 他知道,这时候,玩的就是心理战,绝不能漏出一丝柔小软弱之态。 谁的心理素质过硬,谁就是赢家,在接下来的对峙中占取上风。 李莫愁三度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想着先将玉女心经谋取到手,之后再狠狠摆布霍都。 心中有了主意,避开霍都如剑一般的眼神,她眼帘低垂,缓缓收剑,就要说几句场面话。 霍都见此,一直在袖中紧握的拳头不由松开,感觉丝丝冷意袭来,原来内衣汗衫早已湿透。 他知道自己赢了,接下来,能不能逃出对方手心,就看自己手段了。 这时。 突然有人叫道:“喂这位道长,你是出家人,怎么这么凶悍,竟要将人家凌迟?” 是段誉。 李莫愁和霍都对峙时,两人的精神同时迸发,空气似乎都发生了变化,压抑至极,令人不自觉便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环境下,段誉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这时他突地感觉周身压力一轻,又见李莫愁提起了剑,只以为对方就要动手,连忙大叫,想要救霍都一命。 他见李莫愁如冰刀一般的眼神扫来,莫名心尖发抖,突然想起了霍都欺骗南海鳄神之计,他慌乱中便如法炮制。 “你不就是想要那个什么玉女心经嘛?在我这,你只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把它给你!” 说着话,在怀中抽出一张帛卷,来到了临江崖边。 之前他虽然疑惑霍都为何能预知南海鳄神会来,提前写下那张布条,虽然困惑,但却令他印象很深,只觉霍都神秘莫测,这时,便效仿起来。 霍都见那帛卷的材质与“凌波微步”那张相同,不由面色微变。 李莫愁瞥见了霍都的神色,心中大喜,望着段誉的身后露出愕然的神色,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段誉不自觉便扭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依旧是百丈悬崖,白云隐现,没有一丝异常之处。 他心生不妙,刚要回头,只觉手中一松,帛卷已被李莫愁夺了过去。 李莫愁闪电一般飞升扑上,抢了帛卷后,连封面都来不及去看,迫不及待的便将其打开。 只见帛卷上画着一幅幅衤果女图像,姿势各异,诱人心魄,并且画中女子貌美至极,好似天上仙女一般。 她顿时面红耳赤,只道段誉是个纨绔子弟,随身收藏春宫画卷,却拿出来戏弄自己。 尖叫一声,双手一阵急扯,往空抛出,帛卷碎片犹如梨花乱落,飘入崖下滔滔江水之中。 霍都心头一凉,北冥神功,没了。 段誉痴痴呆呆,低声喃喃:“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你……找……死!” 李莫愁一字一顿,双眼鼓出血丝,在霍都身上受的气,一并迸发出来。 就在她要动作之时,在崖底传来金石交加之声,几声过后,在崖底冲起一道青影。 “好厉害!” 望了来人鬼魅般的速度,李莫愁顿时在暴怒中清醒过来。 来人是个青袍老者,长须垂胸,面容僵硬,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 他凌空而立,手中拄着两根细拐杖。 虽然是飘在空中,但却丝闻不动。 “老大!老大,你奶奶的,你等等我啊……” 崖底传来呼喝声,过了片刻,脸色苍白龇牙咧嘴的南海鳄神冲了上来。 霍都了然,是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段延庆到了。 “李道友,自古唯情最恼,及时行乐方能脱去枷锁浴火重生。” “咦?谁在说话?” 钟灵段誉木婉清三人东瞧西望,想要找出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好似在极远处传来,不像是场中几人发出的声音,更何况,场中之人的声音他们都识得,只有青袍老者的声音没听过,可对方的嘴巴一直在紧紧闭着啊。 他们面面相觑,惊奇不已。 李莫愁面色一变,突地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 音调凄婉,愁尽惨极,不禁令人心感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