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白色的和服已经被斑斑血迹给染红。 头皮顺着梳子的插入,梳落的动作一块一块地脱落掉下,血流不止。 但这个女人却依旧痴痴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一边哭,一边又笑,她抬手梳头发的力气也很大,乌木梳子狠狠地插进自己早就脆弱不堪的头皮中,接着狠狠地往下拉去!血液四溅之下,就仿佛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白衣和服的女人残像就这样背着北川寺,用力地梳着头发。 北川寺似乎还能从她那哭笑着的呢喃之中听见低声的咒怨: “良……良……你究竟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呢?” “良……你不是说过最喜欢看我梳头发的样子吗?这把梳子也是你送给我的……可是为什么——” 刻骨铭心的爱意化作恨意。 女子最后的呢喃声中,分明已经带上了怨恨: “为什么不来看我呢!?良?” 这句话落下,残像也随之破碎消散。 北川寺这才看清梳妆台周围的景象。 那是密密麻麻的……用指甲撕裂,用乌黑血迹留下字眼和室榻榻米。 在榻榻米上不仅洒满了连着头皮的枯黄头发,还写满了大小不一的残缺字句。 ‘麻宫家空一天了,再也没有人管束我了——我又能等到你了吧?良?’ ‘麻宫家连续空荡荡第二天……今天也是没有任何人打扰的一天,良,快来见我吧?对了,良送给我的梳子我弄丢了,我得找到它才行。’ 字迹隔了一行。 ‘梳子找不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良!良!你难道不喜欢我了吗?我明白了……肯定是住在柩之间的那个混蛋勾引走你了吧?梳子肯定也是她……该死该死该死!我一定要……我一定要……’ ‘第四天。厨房里面的东西被我吃光了。我明白了,我应该是被麻宫家舍弃了吧?他们都离开了,没有人管我了!哈哈哈!对!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了,良——’ 北川寺继续打着光线往下看去。 这一次已经没有日期的记载,只有单一重复且连着写成一片的疑问句。 ‘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从这些字句上可以清楚看出住在这里的麻宫菜月已经彻底疯了。 但是麻宫菜月前面留下的字句又让北川寺有些困惑。 麻宫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将陷入半疯狂状态的麻宫菜月一个人留在家中呢? 从上面可以看出,麻宫菜月一个人在麻宫家生活了很久,麻宫家厨房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她吃掉了。 麻宫家为何上下一家,连佣人都不留下,出去如此之久呢? 北川寺打着灯光继续看下去。 这次的字迹不知道为何清楚了很多,也整齐了很多。 但看着这一行语句,北川寺却觉得浑身不对劲。 他继续看下去。 ‘麻宫家今天来了一位客人。’ ‘我最爱的良。’ ‘他穿着奇怪的衣服,还背着一个背包,一个人探索着麻宫家——他是来找我的吧?我好高兴。’ ‘他看着我留下的字……我真的……好想吃掉他啊!!!!’ 看到这里,北川寺只觉得浑身汗毛乍起,整个人突然向前一个翻身! 不知在何时,北川寺背后已经站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满头乌黑脓水,头皮脱落得接近差不多的女人。 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没有眼白的双眼的视线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北川寺—— 北川寺能感觉到她那如刀子一样锋利的视线。 “良……” 女性怨灵嘴边泄出一丝满足而怨毒的叹息声,整个人向黑暗中退去。 但对方并没有离开,北川寺能够清楚地感应到黑暗中恶意的视线。 北川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随后他整个人一顿,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北川寺向自己脚底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女性怨灵在榻榻米上露出半个身子,那细长变形的手掌正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脚踝! 见她作势要拧断自己脚踝的样子,北川寺冷哼一声,死气缠绕在自己的脚踝之上,手中的兼定如泄地银水一般抹过对方的双眼! 噗嗤—— 乌黑液体四溅之中,女性怨灵整个人向后仰去,发出凄厉的叫声! 第一百二十章 锁 北川寺挣开对方的束缚,整个人踏步向前,随后矮身,双手抱住麻宫菜月的脑袋,膝盖狠狠地撞击在对方的脸面之上! 嘭!!!! 灵体炸裂! 无数黑雾从北川寺的指缝中溢散而出。 但这些黑雾并没有就此消失。 在北川寺的注视下,黑雾一阵蠕动,竟然又组成一个完整无缺的麻宫菜月来。 只不过比起刚才,这个麻宫菜月要虚幻许多。 但下一刻,北川寺手中的兼定就已经划过了对方的脖子。 灵体再度四溅—— 但麻宫菜月却依旧没有消失,黑气又是一阵蠕动。 北川寺瞅准时机,在她差不多完整出现成型的时候,兼定闪烁着幽幽银光,将对方的脖子剖开。 这样的过程差不多重复了有三次,麻宫菜月才哀嚎一声,那惨白变形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解脱之色。 她声音悠远地叹息道: “良——你终于来了。” 麻宫菜月在临死之前都依旧在等待着那位名为良的男子前来,但直到她满怀怨恨地死去,那位良都没有前来。 麻宫菜月那残破音节落下的同时,浓厚的怨念也随之散开—— 西九条可怜这个小家伙跳出来似乎想要吸收这些肉眼可见的怨念,但那些怨念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可怜的吸引一般,渗入地板之下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系统不结算的原因。”北川寺摩擦着手指。 难不成榻榻米底下藏有什么能吸收怨念的东西? 北川寺在这块榻榻米周边摸索着—— “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北川寺手指一顿,将榻榻米给掀开来。 在榻榻米底下,还有着几块隔断的空心地方,这底下被有些日本人当作储物的作用。 在空心隔断中可以看见麻宫菜月的一些私人物品。 但除了一本破旧的水纹封皮的日记本以及几身保存还算完好的和服外,北川寺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类似于吸收怨念的物品了。 为了保险起见,北川寺甚至还让西九条可怜下去转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了后,北川寺才将榻榻米放下来。 看来能吸收怨念的东西还藏在其他地方。 “日记本……” 也不算一无所获。 北川寺干脆地翻阅开这本水纹封皮的日记本,指望着在上面能找到一些关于村中仪式的细节。 在有些氧化的纸面上,麻宫菜月的过往映入了北川寺的眼帘之中。 这位麻宫菜月似乎不怎么喜欢出家门,而且喜欢一些风花雪月的伤感文字。 日记本上面尽是一些她在什么时候养了什么样的小动物,死掉了,亦或是村中某某某人又患上了什么病,死掉了,再感叹一下生命的脆弱。 只不过这样的麻宫菜月也有喜欢的人。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结识了村中出色的青年伊藤良。 麻宫菜月在为伊藤良才学惊叹的同时,又无比仰慕对方。 而伊藤良也似乎对麻宫菜月有些意思。 毕竟麻宫本家作为神驻村的大家族,能攀上关系肯定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伊藤良就为她送上一柄乌木梳,并向麻宫菜月约定一定会娶她回家的——本来应该是这么一个浪漫的恋爱故事。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村中的长辈说服下,伊藤良竟然抛下了麻宫菜月,义无反顾地出村前往大城市。 日记后半截全部都是麻宫菜月诉说对伊藤良思念的记录。 自艾自怜,自暴自弃,最后染上怪病,神志也不再正常—— 北川寺将日记翻来覆去看完后也是遗憾地摇头。 这就是一本普通的日记本,根本就没有丝毫参考价值。 北川寺将日记本收入背包中,迈步走出房间,向左手边的楼梯走去。 从这里下去就是一楼,那里应该就有中庭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