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浮现那个女人拒绝为他工作时振振有词的话:我没脸这时候给你打工。” 可以理解,在她愚蠢而简单的思维中,孙福军是恩人,凡是跟恩人作对的,包括自己,就都是坏人。 可今晚她为自己跑上跑下,还给自己冲了红糖水。 穆昱宇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搪瓷缸,白底上描了一朵难看的粉色兰花,这就是那个女人能有的品味了吧?可也只有她,会出人意料地,用恶俗的茶缸给他弄来热热的红糖水,这种东西,恐怕穆先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从别的女人手中接过的这么甜腻的饮料。 如此廉价,可又如此特别。 大军这件事没做错,”穆昱宇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gān涩地说,把他的官司处理完了,还让他回来吧。” 是,先生。”林助理笑着说,有他在您身边,我们也安心点。” 另外,老姚,你安排一下,把大军没砍完的那只手给我砍了。”穆昱宇轻描淡写地说,jījian犯该受点惩罚。” 嗯。”姚根江点了点头。 第26章 老公,我穿这个好不好看?”倪chūn燕比划着手里一条花裙子,对着镜子转来转去,笑嘻嘻地说,这款式很时髦的,商场里卖小一千呢,你猜猜我买了多少?哎你别顾着看报纸啊,你也看看你老婆啊。” 她故意捏着嗓子发出这种娇嗲的声音令穆昱宇不觉想打寒战,他勉为其难将视线从报纸上挪开,瞥了她手里的花色连衣裙一眼,断定那是条从地摊上捡的高仿裙,印花颜色浑浊,布料和裁剪也不过关,估计穿了也不会舒服。 可倪chūn燕兴高采烈,好像捡了天大便宜似的嚷嚷:我才买了八十哦,就在商场边上的女人街,一模一样,价格可少了个零!” 穆昱宇没做声,他自回宅子躺下后就预感今晚会做这个怪梦,果不其然,睁开眼没有原因的,他又置身那个空间,手持报纸坐在卧室靠窗的椅子上,边上有个絮絮叨叨的老婆。 哎老公你说,不就是一匹布裁成裙子吗,凭啥商场里贴了个牌子就卖那么贵啊?我就不信了,一千多的衣服搁身上就能美?能美哪去啊?还不是一个鼻子俩眼睛,还能变仙女不成?你不知道,咱们店对面杂货铺老huáng的老婆,前几天挎了个包包,跟我chuī什么法国名牌,多少多少钱,得瑟得呦。呸,我看她背了那玩意也没见得就成贵妇了,猪鼻子擦葱,装象!还敢在老娘跟前摆谱,靠,明天就穿这条裙子出去嫉妒死她。” 穆昱宇突然就想笑了,这个女人说的话并无任何有价值之处,可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想笑,像搔到他心底某个容易发痒的部位。以至于这个女人庸俗不堪的品味也不再那么令人厌恶,相反,它传达出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那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柴米油盐中摸爬滚打演练出来的踏实感。 穆昱宇他把手里的报纸叠好搁一边,抱着手臂好好打量了这个梦里的倪chūn燕,他发现这个梦中的倪chūn燕过得比现实中那个倪chūn燕要好得多,她脸色白里透红,容光泛发,整个人宛若被jīng心打磨过的玉石一般,从里到外透着三十岁女人独有的润泽和性感。穆昱宇从来不否认倪chūn燕长得好,他否认的,是倪chūn燕身上拖累了美貌的俗气。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其实女人身上的所谓气质并没有那么生硬鲜明的高低之分,或者说,换个角度,抛开那些看女人的标准,他第一次发现倪chūn燕并非一无是处,相反,她俗得很生动,很鲜活,触手可及,就如这个家客厅摆着的胚底厚实的大花盆,没多少jīng细雕琢,可胜在重釉实惠。 穆昱宇想了想,站了起来,拿开倪chūn燕手里的花裙子丢到chuáng上,倪chūn燕在一旁哎哎叫着:老公你gān嘛,哎,那是我刚买的,八十块呢……” 穆昱宇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好看。” 啊?”倪chūn燕垮下脸,挣扎说,可是八十块呢。” 我不喜欢。” 倪chūn燕嘟起嘴没说话,穆昱宇顺手打开衣柜,皱着眉随手翻过她挂着一堆五彩斑斓的衣服,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条黑色的连衣裙,拿出来看了看,剪裁简约,勉qiáng入目,他把这条黑裙子递给倪chūn燕,简要地说:穿它吧。” 这条黑不溜秋的,”倪chūn燕不满地嘟囔,而且上面没花,我穿了老好几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