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勇涛:不会的,要是的话早抓你了,还让你躺着?你就去牢里躺着了。 楚稼君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他们会不会为了立功,拿我去顶罪? 被那双眼睛盯着,人的心很难平静下去。纪勇涛叹了口气:不会的。你啥乱七八糟东西看多了,不会的。人家刚才问完就出来告我了,告你在学校里乱来,满脑子有毒思想。 楚稼君的手,不知因为虚弱还是恐惧,正在颤抖:那,学校知道了?我读书的事……我家里会不会知道? 楚稼君又语无伦次起来:还有,刘叔叔是不是没了…… 太过激动,他的呼吸困难了起来,伤口的包扎隐约现出血色。纪勇涛按住他:没事的,和你都没关系,你脖子都差点断了,别动了,万一变成歪脖子…… 纪勇涛:都求他们不追究了,没事。 楚稼君毫不犹豫:我妈啥时候来,告诉我妈了吗?……我想我妈,别告诉我爸,他会抽死我的……我妈不会…… 纪勇涛:已经说了,她会来的。 从逻辑上来说,真正的楚稼君绝对不敢见许飞的父母,甚至还会极力规避。 但他们知道,楚稼君也知道。眼下的局势就像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对方的手,不知道自己拉住的是人是鬼。 - 纪勇涛睡在病chuáng边,因为楚稼君紧紧拉住他,不肯松开。 纪勇涛对他来说,就像个护身符,只要这个护身符还在身边,就不会有其他威胁靠近。 纪勇涛要去厕所,楚稼君也要一起去。纪勇涛:你疯啦?你脑子坏了? 楚稼君:我怕。 他怕纪勇涛一旦走出自己的视野,就会和别人一起密谋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会在某个角落拿回枪…… 楚稼君:一起去撒尿。 纪勇涛:你还不能起来。医生说还要观察脊椎是否受损。 楚稼君:我不要用导尿管,我难受。咱们一起去。 楚稼君:要不你打开窗往窗外…… 纪勇涛:行了,打住。你到底怎么了? 楚稼君扭着挣扎出被子:万一你走了,外面的人说我是抢劫犯,把我抓走怎么办? 纪勇涛:我把你抢回来啊。 楚稼君死死拽着他,不松手:你去和他们说,我不是。 他把头紧紧靠在纪勇涛背上:勇哥,你别让他们带我走,你救救我…… - 五分钟后,拎着尿袋,楚稼君靠在男厕的墙上。 纪勇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了。 洗手台那边传来水声,他洗了手,然后就像刚才一样背楚稼君回去。 楚稼君的声音很疲惫:我以为我会死。 纪勇涛:不会的,祸害遗千年。 楚稼君的头埋在他肩上:我死了你怎么办? 纪勇涛的脚步顿了顿。片刻沉静,老医院走廊的白灯闪烁残光,映得眉目模糊。 纪勇涛:没怎么办,回去,一个人过。 楚稼君:我死了你更难过,还是刘纬德死了你更难过? 纪勇涛:我可以直接把你从窗口丢下去你信不信?会说人话吗? 楚稼君不说话了,揉了揉脖子。 过了很久,楚稼君问:我们是一家人吗? 纪勇涛:得看你怎么算了。算是表亲,算是住在一起。户口本不在一块儿。 楚稼君:要是户口本也在一块儿呢? 纪勇涛:哪天我去问问落户。 楚稼君:什么落户? 纪勇涛:大学生毕业落户啊,你……不知道? 楚稼君:我想起来了!辅导员给过册子! 就那么几秒钟,他背后浮起一层冷汗。然后,一只手从前面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 纪勇涛:想落户? 楚稼君点头。 纪勇涛:不走了? 楚稼君点头。 纪勇涛:那,我去问问。 ——纪勇涛的效率很高。第二天,楚稼君就坐着轮椅被他带出医院,去了一间民政的办公室。里面的主任是纪勇涛的朋友,两人各点了支烟,聊起了落户文件。 主任:可以啊,当然可以啊,大学生是重点栽培的,优秀人才啊,毕业后肯定能落户进来。 主任翻了翻“许飞”的档案资料:没问题的,一点没问题。你户口落在谁那?你哥哥那? 楚稼君还呆着,没想到这事那么顺利;纪勇涛点头:落我这。 主任:都是老纪家的人啦? 纪勇涛笑笑:都是老纪家的了。 主任教他们怎么做,比如签几方协议、毕业让单位开什么证明……楚稼君呆呆听着,但又记住里面每一个字,仿佛在三年后的六月,纪勇涛的户口本上,就可以多出一个“许飞”的名字。 - 那一夜,楚稼君没有睡觉。 纪勇涛睡着了,感觉身边有动静。 是楚稼君在拉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