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可笑,以这二人如此能力,却放出如此豪言壮语。 就像是鸡蛋碰石头,明明毫无悬念之事,日后在江湖百晓生口中也是当做笑话引众人一乐。 但是眼前的花清寒却是笑不起来,陈七所言如同天大的笑话,但却又如此让人信服。 花清寒愣在原地半晌,仿佛在权衡是否相信眼前二人。 拿自己的命去赌她已没有怨言,但是不能拿整个花府给她陪葬。 “那小旗大人可有对策?”花清寒不想做风险太大的事,虽然这件事对陈七来说已是螳臂当车。 “我们遇上京师太子,以卵击石尓。”陈七手中摩挲着那颗铁蚕豆,思索喃喃道:“所以告发之事,不能经由我们之手。” “需要一位高权重的能士站出来。” 陈七说完,自己就摇摇头,说道:“既然是位高权重,该是更为胆怯。” 至于陈俑,陈七从未考虑。 陈俑在京师就因为公正做派树敌一片,在京师朝堂便已是深处沼泽泥泞之中,陈七再在泥泞之中惹怒一条蛟龙,岂不是要被冠上纨绔不孝虎父生犬子的口碑。 而且陈俑从小就告诫陈七,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给你擦屁股的事,他定是不会干的。 不过这套理论是从陈七那武状元的爷爷那传来的,陈俑相对慈父,时常心软,经常在外给陈七做些擦屁股的事,但心软之后就会在陈府看到一个京师二品的巡抚被一个老态龙钟的硬朗老头拿着拐杖追着打。 陈七每每想到这里就会忍俊不禁。 “要说能士,我倒是知道一人,只是。。。。。。位高权重便差上一些。”花清寒突然想到一人,一拍手说道。 陈七一回头,沈尘也将眼神抛过去,“何人?” “便是这江陵府太守——左尚卿。” “左尚卿左知府?”陈七疑问道,虽然没见过此人,但是也听说过此人的小道消息。 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总属下之各县。 陵凉州也是这江陵府的属县。 苏来舟作为知县只是官正七品,左知府则是官正四品。 据说这左知府性格孤僻,刚上任第一天便连斩府中九名高官。 即使是闹到圣上面前,这左知府不慌不忙一桩一桩递上九封罪状书。 发现九名高官个顶个都是贪官污吏,罪大恶极。 也就是这时候,圣上一开心将陵凉州划入江陵府。 “正是。”花清寒重重的点点头。“这左知府很是极端,明白为官之途,却不知处世之道,在别人看来只是一根筋的太守,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花楼主为何想到此人?”陈七思索一下,此人挺合适,去一趟江陵府也不是不行。 “因为曾听四太子讲过,这左知府也知晓一些陵凉州私藏军械,虽然知之甚少,有点动作,对四太子最有威胁。” “而且左知府现在炙手可热,还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四太子不好动他,小旗大人若执意插手,那你们就会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与其漫无目的,不如结伴而行。”花清寒看得清局势,识得了大局,倒是真给陈七一个不错的建议。 陈七啧的一声,说道:“确实可以江陵府走一趟。” 话毕一拍桌子,起身扭扭腰活动活动。 将花清寒吓得一个咯噔。 “打扰花楼主那么长时间,确实也该回去歇息歇息了。”陈七的腰扭得咔咔直响。 沈尘在一侧放下茶杯,决定跟上陈七的脚步。 “花楼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点道理我们不是不懂,但是这并不代表可以利用我们二人出生入死。” 陈七走向窗口,背对着花清寒。 “广陵洞一事,不是忘记,而是暂时搁置,至于我们二人日后想法如何,那就要看花楼主的表现了,毕竟私藏军械的罪名你担当不起,四太子你也惹不起。” “这天下,就是皇室的天下,任由你躲,被抓到也是无非早晚的事。” “花楼主别人的局势看的透彻,莫要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啊。” 说完脚下一踏,直接踏出百花楼。 沈尘也起身,与花清寒对视一眼。 “清寒,有事本侠要求证一下。” 花清寒见沈尘面色难得凝重,说道:“沈大侠请问,清寒知无不言。” 沈尘面色怪异,深吸一口气,难得见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 “沈大侠莫要担心,清寒绝不会有半点隐瞒。”花清寒强调道。 沈尘下定决心,目光真挚说道:“你方才说的任凭处置,可还奏效?” “。。。。。。” —— —— 傍晚回到百竹亭。 陈七简单处理肩部的伤口,换了一套新的官服。 亲自一封书信托人送去苏来舟的府邸。 写道自己与沈尘偶遇老友,无言辞一声就离开百竹亭,害的手下缇骑打扰了苏知县,故是一封赔罪书。 福子也听得沈尘的话,在百竹亭烤了四只烧鸡,取了两节竹酒。 本想着自己也能跟着一饱口福,但是实在架不住这两个饿鬼。 四只鸡三人吃,却只分了福子一条腿。 福子不禁揉揉肚子,感觉门前的看门狗都比他吃的多。 入夜,众人早早歇下。 —— 翌日。 清晨,雾气笼罩。 房屋周围点燃几根伏香。 陈七与沈尘坐于凉亭内,石凳之上。 石桌上看一杯茯茶。 “大暑热,田头歇’大暑凉,水满塘。”陈七抬头看看清晨便已辣毒的太阳,“已然大暑,立秋不远了。” 沈尘喝了口茯茶,觉得清淡些,一大早就摸出自己的酒壶,满了一杯。 多数时候沈尘还是沉默寡言,陈七也不管他是否回应,有人听着便是。 只是往往安静的时候都要有人来打破。 “那个呆小旗呢,哪有无故消失的道理。” “苏小姐,小旗大人和沈大侠在亭内饮茶,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通报了,我直接进去。” “苏小姐,我还是通报一下。” 声音之大,陈七在亭内听的一清二楚。 “苏小姐,进来吧。”陈七放下茶杯,冲着外面喊一声。 苏叶冲着那缇骑拱拱鼻子,哼的一声走进去。 见她来到亭内,丝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杯茯茶,咕噜一饮而尽。 “你个呆小旗,哪有一声不吭就失踪的?”苏叶兴师问罪道。“害得你们百竹亭缇骑寻了两日,我还差人出去找找,快说去哪了?” “还有你个傻剑士,竟然和这个呆小旗同流合污。” 沈尘伸出两指制止道:“莫要将我和这锦衣卫相提并论。” 陈七撇他一眼,说道:“无事,只是路上偶遇好友,便跟着出趟省城,忘记言语了。” “撒谎。”苏叶斩钉截铁道,“偶遇老友又怎能没时间回来说一声,不邀来百竹亭坐坐,并且我听说你是从京师来的,以前从未来过陵凉州,又怎么会有熟人。” 陈七正在喝茶的手顿一下,笑着回应:“苏小姐推理的不错,只不过是我那位老友恰好路过得知我在此任职,还需赶路却又想一聚,那我不如陪他走上一段路,不耽搁时间,还能相送。” 苏叶一听还挺有道理,便不再追究。 “对了苏小姐,那周三飞一案审的如何了。”陈七突然想到,择日重审自己也不知道结果。 苏叶一听往陈七身边凑凑说道:“虽然他是十年旧案的受害者,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再怎么说他是为了复仇,谋害了两个无辜的烟花女子,还是在那菜场城门,午后问斩了。” 陈七听闻深深叹口气,两个案子五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也算是罪有应得了。”陈七说道。 苏叶说完,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摆弄陈七放在桌上的铁蚕豆,说道:“这两日你个呆小旗不在,可把我憋死了。” “你现在还有没有其他案子要处理。”苏叶打起精神,期待的问道。 “哪有那么多案子。”陈七笑道,“如果可以,该愿世间不再有案,不再有鸣冤鼓,不再有刑部衙门,而我们也无用武之地。” 苏叶一听陈七开始说教,又没精打采起来。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苏叶慵懒的继续托腮。 “去一趟江陵府,见一个人。” “我也去。”苏叶来精神了,还有出去转转的机会,怎么能不把握。 “苏小姐莫要胡闹,从这到江陵府,来回就需要三天的时间,还需在外过夜两晚,你一个人女孩子家还是过于危险了。”陈七摇头道,“更何况,苏知县怎么能放心你与我们出这趟远门。” “不成,整天在这陵凉州呆着都要闷死了,我与爹爹商量一下,他一定会答应的。” 陈七眼睛转一下说道:“好,那你先去与苏知县商量一下,如果答应,我们就带你去。” 苏叶哈的一声蹦起来说道:“真的?” 陈七点点头,说道:“真的。” “那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苏叶一蹦一跳的离开百竹亭。 见背影渐小成点,随即消失不见。 陈七鬼鬼祟祟的摸起绣春刀,对着沈尘说道:“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