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爆发出的“域”与其说是奋力的一击,倒不如说是绝望的挣扎。 ——然后仙人袍袖轻挥,拂尘般随手破去,尔后飘然而离。 这就是天外仙的实力吗? 果然恐怖。 长长地出了口气谷中寒风一chuī,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四下一扫,秦九在不少熟悉的面孔之上看到了凝重的神色。他嗤笑一声,百里疏太少动手,也罕现人前,这些年来,可是有不少人对九玄门大师兄之位虎视眈眈,这一战后,恐怕不少人得重新思量思量了。 只怕今天过后,九玄百里一剑惊天下的美名又要多添一笔了。 秦九晃着手中的酒壶,不仅不慢地走向自己的先前的那个小铺子。他一扬脖,咕噜灌了一口酒,有着“赤鬼”之称的烈酒一入喉,就如同一团刀顺胸腹之间滚下。 围观的九玄门弟子纷纷为吊儿郎当模样的秦九让开一条路。 秦九走得时候路过沈长歌。沈长歌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有往常面具似带着的笑容,气息隐约有几分低沉。秦九斜眼瞥了他一下,嗤笑了一声。 乾脉。 和厉峰的陡峻凌厉不同,八卦中象征天的九玄乾字一脉的主峰山势平和,云气朗朗,走势带着浩然正大之感,清风时有,屋舍依天上星宿走势而建,道法自然。 沈长歌端坐在自己的房间之内,面对一方锦芝宣纸,似有所思,半挽着衣袖,提着láng毫笔。 盛产于金唐夔州王室专用的锦芝宣纸其色如雪,韧若锦缎,细看可见其上有以不传手法制出的天然纹路,那些纹巧妙地组成了朵朵梅花。在世俗中,这种纸千金难求,因制造工序繁杂,一年只产区区十批,尽数上贡皇室。 而其十分之七却又被皇室进贡与位于金唐东北处与陈国jiāo界的九玄门。 沈长歌沉吟良久,落笔在纸上缓缓写道: “魂兮魄兮,束尔者谁?死者何去,生者悲涕……” 却是那天百里疏破去厉歆之“域”所诵之词。 “九幽之门dòng开兮,冥顽之灵弗负兮……”他低声念道,写完最后一个字,顿了顿,在纸上以小一些的字又写了两行,这才停笔。 写罢,沈长歌chuī了声口哨。 一只巴掌大小的鸟自他背后的书架上掠起,轻巧地停在他的左手边。 沈长歌摸了摸这只看上去和普通凌霄鸟没什么两样的灵鸟:“又要你辛苦一趟了。” 灵鸟啾啾鸣叫了两声,亲昵地轻轻他了两下。 望着灵鸟掠空而去,沈长歌拿起了喝放在左手边的折扇。 这把使沈长歌扬名的yīn阳扇,以天冬若木制成的扇骨有着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质感,入手极为温润。平时这把扇子看上去就跟俗世风流公子手中的折扇没什么两样,但就是凭着这么一把看似单薄的折扇,沈长歌前些日子与玄厉峰贺州战了个旗鼓相当。 轻看这把折扇的人,大多数坟上野草已高。 “不知此去药谷,路上是否能将姓贺的再收拾一顿。” 沈长歌笑着,打开了折扇。 扇面上黑白太极图案缓缓旋转。 会市演武台与厉歆比试之后,九玄门中百里疏的声名比以往更胜,九玄第一天才之名再次被坐实。 百里疏以对意境更高的领悟破去厉歆的“域”一事传到了离脉秦长老的耳朵里,正在炼丹的秦长老真火一跳,一炉上好丹药当场报废了。为此接下一段时间,秦长老天天对着弟子们一顿雷霆训斥,搞得离脉众弟子苦不堪言。 直到几天后,作为秦长老亲传弟子的厉歆突破到化神期,这才拯救了水深火热中的离脉弟子。 不过这些都与百里疏无关。 按照掌门易鹤平的吩咐,他将于几日后带九玄弟子前往药谷。 明面上,百里疏此去是为了给药谷谷主祝寿,实际上,却是要寻药谷谷主治病。 这些日子,百里疏仔细查阅由秦九派人送来的许多杂记手卷。这些杂记手卷与修行无关,所记录的多是各地传说风土人情,向来为修仙者所不屑,也难怪秦九笑称“可怜师弟,收了去罢”。 百里疏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那天最后虽接着对意境的了解破去了厉歆的“域”,但事实上百里疏本人也没有比厉歆好到哪里去。到底是前些日子才刚走火入魔,内息不稳,最后破域时灵识调动牵连真气运转,险些镇不住隐毒。 不过终究是没算错。 “悬河倒流……”泛huáng的书页停在苍白的指间,百里疏注视着一行不怎么起眼的描述陷入了沉思。 那是一段简短的记录:“chūn,雁门郡骤暖,悬河倒流,毁城墙十里,人以为地龙翻,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