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叶桂文果然信守承诺,开始教林蓁开题做八股,这一下子林蓁可遇到了开蒙以来最大的挑战——八股文,真是不好写啊!他一连几天茶饭不思,低头抬头想的都是八股文。林毅斋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也不敢给他乱出主意,只能把自己买来的墨卷程文给他读,林蓁读了之后,感觉那些文章有的虽然工整,却味如嚼蜡;有的稍微洒脱些,理法却又不甚清楚,说来说去,他其实是想找到一类自己喜欢的文章先从模仿入手,再慢慢揣摩体会,形成自己独立的风格。 整个夏天和秋天就这样在林蓁和八股文的较劲中渐渐到了尾声,天气愈发寒冷,程玉娘的肚子一天天眼看着大了起来。南方的村子里许多地方实行的是稻麦间种,此时不少勤快的农户已经架上犁,准备去冬耕了。今年林家的地收了二十多石粮食,一斗米五钱,预计交税之后,光是这夏天种下的稻子就能赚五两多。林毅斋尝到了勤奋劳作的甜头,比以前干活儿积极了许多,林蓁一开口催促,他就跟着隔壁阿伯出了家门。 到了农忙时节,社学自然也不再开门。林蓁还在家里悬梁刺股的读五经,学八股文。半年多过去,虽然他仍然在摸索阶段,但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文章终于能做成篇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趁着天气还没有变得太冷,林毅斋父子三人提前挖好了鱼塘,把地认认真真犁了一遍,挑了两块地种上了越冬的大麦和油菜,今年他们家夏天种下的稻谷长得不错,林蓁诚心希望,来年这麦子也能有个好收成。 仿佛是听到了林蓁的恳求,上天眷顾,这个冬天十分温暖,没怎么下雪,雨水倒挺充足。程氏一点都没受罪,就在第二年的正月和煦的冬日阳光中,平平安安的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儿。 林毅斋和程氏都很高兴,程氏之前见过月儿,特别喜欢她,就希望自己能生一个像月儿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如今这女婴产下之后,小脸红扑扑的,一点也不皱巴,眼睛清亮有神,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不她生下没有多久,整个山都乡就一片春景,嫣红的桃树开遍了小溪两岸,仿佛比往年还要更鲜艳些。 林大毛和林二毛,不,现在应该称作林学和林蓁了,他们两个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也十分喜爱,林蓁从来没想到过一个小婴儿会做这么多有趣的事——有时候会用胖胖的小手在他脸上蹭来蹭去,顺便抹两把口水;有时候则莫名其妙对着他咯咯的笑;林蓁对她说两句话或者是给她读两句书,她还若有所思的咿咿呀呀的好像在回答似的,把一家人逗的乐个不停。 当然,这所谓的“一家人”之中,并不包括林老太太,老太太对新添的是个孙女而不是孙子这个事实十分不能接受,躺在床上好几天都没起来,直淌眼泪。林毅斋好话说尽老太太才爬起来看了孙女一眼,不过现在,她也只能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况且女孩儿毕竟好养一些,将来也不是不能挣钱,算了,林老太太对着林毅斋他们住的屋子叹了口气,只要有二毛就好,二毛一个孩子能顶两个,不对,他可比全村的孩子都有出息! 至于林大毛,在林老太太心里,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孙子,好在林大毛现在岁数大了,也能下地帮着干点儿活,要不然,她可不想把一个吃白饭的孩子养在家里! 要是林老太太知道林蓁想要送林大毛去学画画的事,她肯定会立马就吐三升血,但林蓁主意已定,也一直在想办法为林大毛谋划,只是他等的机会暂时还没有到来。 冬耕的收成并不是特别好,不过却聊胜于无,而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土地像人一样,需要休息,接连耕种会让耗尽一块地的元气,眼看春耕开始了,林蓁开始思考今年这几块地怎么安排,最低洼湿润的那两亩地已经挖了池塘,挖出来的泥土都堆在周围种上了桑树,等它们长大还要三四年光景。不过鱼塘引来溪水已经可以养鱼了,村民们都很好奇林家到底在做什么,也有人对这什么养桑养鱼的事产生了兴趣,围着林毅斋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