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别人好心好意把她捡回来,尽心尽力照顾了半个月了,她一醒来就满心猜度着对方是不是别有目的,好像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天生的自我保护观念使然,她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人的人。 “你能好起来就好。”戚玉道。 两人正说着,有人进来了,出声道,“主子,借一步说话。”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会有侍女过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去做,我明早再过来看你。”戚玉起身说道。 “好,你慢走。”凤婧衣微笑颔首道。 随即,便是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凤婧衣倒在床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虽然总是提心吊胆,但眼下她除了留在这里养好伤,也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不远处的书房,戚玉主仆几人先后进了门。 “什么事?” “主子,嘱下在外面发现了这个。”灰衣男子将带来的画像放到桌上展开,郑重地说道,“大夏皇帝的兵马一直在沿曲江及各条运河两岸找这个人。” 这画中之人,不正是前些日被他们从曲江救上的女人吗,此时此刻还就在这园子里住着。 可是那时候,他哪里想到救下来的人,竟然是大夏皇帝的嫔妃。 戚玉拿起画像,低垂着眼帘静静地打量着,辩不出眼底是喜是怒。 “这是大夏皇帝最宠爱的钰嫔,咱们不能把她再留在这里。”灰衣男子劝道。 然而,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他家主子缓缓起身,拿着画像在烛台点燃烧成了灰烬,神色喜怒难辩,开口听声音却是冷凉如雪,“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灰衣男子望着灯影下挺拔修长的背影,坚持说道,“咱们在这里已经很危险了,大夏皇帝一直在查找这个女子的下落,听说前些日因为不断奔波劳累已经病倒了,可见他是如何紧张这个钰嫔的,咱们再把她留在这里,若是被大夏皇帝察觉,只怕……” “怕什么?”戚玉一手扬已经化为灰烬的画像被风卷出了窗外,消失无踪。 他负手而立,墨发飞扬,目光沉沉地望着外面渐渐笼罩天地的夜色,隐有着俯视天下的霸气凌然。 灰衣男子默默地垂下头去,知道再劝也是无益。 可是始终也想不明白,主子明知道这是大夏皇帝的宠妃,为何还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继续把这个女子留在园子里…… 几乎每一天醒来,戚玉都已经坐在了她房里。 不说话,不做任何事,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一开始会觉得别扭,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对方若真要将她怎么样,就凭她现在这样子也反抗不了什么,索Xing宽了心安安心心地养伤。 十多天的修养,腿伤已经好了不少,大夫说她可以每天活动活动,有助于伤势恢复。 可是,自己现在一个瞎子又行动不变,走几步不是摔了就是碰了,实在是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大夫说你腿伤可以活动了,一会儿我扶你到院子里走走,今天阳光很不错。”戚玉一边用着膳,一边说道。 “好,给你添麻烦了。”凤婧衣微笑颔首道。 这些天来,也亏得这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才能恢复得这么好,自己刚开始那般猜测对方,心中便委实有些过意不去了。 “你……不必如此客气。”戚玉道。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沉默地自己吃着饭。 早膳用完,戚玉扶着她到了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闻到了风中丝丝清新可人的香气便停了下来,笑着问道,“是玉兰花?” 戚玉闻言笑了笑,扶着她到了花树底下,说道,“前些天刚刚开的,你闻出来了?” 虽然看不到,凤婧衣还是仰起了头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心情也随之畅快起来,喃喃念道,“这么快白玉兰又开了。” 他们种在南唐宫里的那一片玉兰花树,如今想来也已经满树花开了,只可惜自己现在无缘回去一见。 戚玉站在她旁边,默然伸手折了一枝朵开得正好的玉兰,温声笑道,“伸出手来。” “做什么?”她诧异地伸出手,随即便有什么东西放到了手里。 她拿起嗅了嗅,唇角勾起嫣然如花的笑意,“谢谢。” “风姑娘似乎很喜欢白玉兰?”戚玉问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爱不释手的握着手中的玉兰花,“嗯。” “世间繁花种种,甚少有会喜欢这样花期短暂的玉兰。”戚玉笑着说道。 “Chun寒未尽,它却可以凌风而放,我欣赏这样的决绝孤勇。”凤婧衣拈花而笑,说道。 “若是欣赏这个,梅花岂不更好?” “历尽苦寒才盛放,太过悲凉了,白玉兰又叫望Chun花,她开了,Chun天也就要来了。”凤婧衣笑了笑,又道,“我不喜欢冬天,也就没什么心情去欣赏梅花之美了。” 白玉兰,寓意纯真的挚爱,她更喜欢这一份非凡的意义。 戚玉沉默地笑了笑,道,“我扶你走走。” “好。”凤婧衣点了点头,任由他扶着自己一小步一小步地园子里走着,说起来自己似乎许久没有过这样平静悠闲的时候了,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必做…… “伤好了之后,有什么打算?”戚玉扶着她一边走,一边问道。 “去南方看望一个老朋友,之后的事且行且看吧。”凤婧衣道。 她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准备还准备回大夏皇宫里去宰了当今皇帝去。 等到眼睛好了,便尽快离去吧。 毕竟,她这样的身世,谁沾上谁就跟着倒霉,也许她无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但起码也别让人家惹祸上身才好。 戚玉沉默了下去,扶着她一圈一圈地走着,发觉她有些力不从心方才问道,“累了吗?” “有点儿。”凤婧衣笑了笑道。 相处越久,发觉这个男人越奇怪。 平白无故救下一个人,无微不至地天天亲自照顾着,每天一早又静静地坐在人房中等人醒来,这实在是些很奇怪的举动。 而且,常常说话说的好好的,不莫名其妙的沉默了下去。 奈何,她眼睛又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神情间是几个意思,只能从他说话的语气去揣测对方…… “我扶你到亭子里坐会儿。”戚玉说着,小心扶着她朝不远处的亭子里休息。 凤婧衣刚坐下,对方便已经倒好了茶水放到她手里。 “看不到,又不能行走,每天是不是很无趣?”戚玉问道。 凤婧衣笑了笑,道,“是有点儿,但还好。” 她多数时候都是在想离开之后的布署,倒也没有那么难熬。 戚玉沉吟了一会儿,道,“在下琴艺尚可,倒可以给风姑娘打发打发时间。” “洗耳恭听。”凤婧衣道。 天知道,她对这样的风雅之事,一向没什么天赋和兴致,但愿不会听得她打瞌睡才好。 戚玉搁下茶杯,起身去了琴台,拨弦试了试音,随即便有乐声渐起。 一开始曲调轻盈欢快,似是两小无猜的小儿女在嬉戏,渐渐又转为温柔缠绵,恰似年轻男女之间情意绵绵,之后却又渐生悲凉,仿佛诉说着天涯相隔的别离之苦…… 凤婧衣静静地听着,握着茶杯的手指越收越紧,脑海中不觉便忆起了与上官邑相识的点点滴滴。 儿时的纯真快乐,长大的情意相许,到最终……生死相隔。 不知何时,琴声已止,她却沉浸在回忆之中难以自拔,敷着药的眼睛开始涩涩的疼…… 戚玉也没有说话,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 许久,凤婧衣回过神来,抿了口手中已经凉透的茶,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虽然不懂音律,但是……很感人的声音。” “是……是吗?”不知为何,威玉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微哑。 凤婧衣想,大约也是情不自禁同她一样想起故人才会如此吧,于是道,“你的心上人很幸福,有你如此牵挂。” 这世上,那个牵挂她的人,亦是她所牵挂的人,却再也与她此生难见。 “她不幸福。”戚玉道,声音有些嘶哑。 “不管是因为什么分开,只要尚在世间,只要有心想见总还能见到,若真等到生死相隔的时候,便是你想拿所有的一切去换一次相见,也都是徒劳了。”凤婧衣劝说道。 这世上若有地方,能让她再见上官邑一面,哪怕只是一眼,她都愿拿她所有的一切去换。 可惜,她怎么也寻不到那样的地方。 戚玉沉默着,久久都没有说话。 凤婧衣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莫其妙的突然沉默,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不知怎么的,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便总是不由想起过去,那些她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的人和事。 两人静静地坐了好久,直到有人过来禀报事情,方才打断了这份平静。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一会儿再过来送你回房,别自己乱走。”戚玉叮嘱道。 “好,你去吧。”凤婧衣点了点头应道。 戚玉带着人离开,偌大的园子便只剩下她一人,鼻息间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让她对南唐的眷恋愈发深重。 可是,如今于她而言,那里也只是一座回忆的空城。 不知过了多久,戚玉回来了,问道,“要再坐会儿,还是回房去?” “回去吧。”凤婧衣道。 戚玉扶着她起身,提醒道,“小心脚下,慢点走。” 因着脚上有伤,她走得特别慢,那样的速度就是爬都爬回房去了,戚玉却一如继往的极有耐心,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好不容易走了回去,她都累出一身汗了。 戚玉扶着她坐下,起身去拿了药箱过来,说道,“你手上的伤今可以拆了。” “是吗?”凤婧衣笑了笑,便自己摸索着准备解缠在手上的布条,却又被戚玉一把握住了。 “我来。” 毕竟自己现在是个瞎子,没什么立场拒绝,于是只能道,“麻烦你了。” 戚玉默然拆开了她手上的布条,手上的伤口虽然已经长起来了,但细碎的伤痕却还是那样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