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原转过头来:“但他长了一张你会喜欢的脸,而且他的颜值是在场人里最高的----除了我。” “……”谢翡默然无语, 片刻后, 撩起眼皮,问:“是你对他比较感兴趣吧?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我可以把他的微信给你。” “我不搞aa恋。”裴星原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就在这时,斜对面的顾方晏朝谢翡走过来。他今天没穿校服, 穿了一件非常修身的浅灰色衬衫,纽扣一直扣到顶, 衬得脖颈修长。 裴星原露出一点有趣的神情,不再倚着车前盖,手抄进口袋里站直了身。他模样俊美,凌厉的眉眼极富攻击性,长发扎成高马尾,在半空里甩出弧度。 两个alpha面对面站着,一个人眼神冷到淡漠,一个人唇角噙着点儿笑,形成类似对峙的局面。 这就过于微妙了,想个一杆子打不着的人。谢翡想过去,但鉴于这两人都挺高的,他如果站去两人中间,会形成一个诡异的凹陷,简直是自取其辱,没动。 他想了一下,往外踏了一步,反手合上车门。 砰---- 动静过大,裴星原应声回头,谢翡眯了眯眼,无声警告。 两个人对视半秒,裴星原哼笑一声,重新靠回车上,“你是阿翡的同学吧?你们说事,不用在意我。” 顾方晏收回冷冽的目光,看向谢翡,低声吐出一个字:“猫。” 谢翡“嘶”了声。 顾方晏眉梢轻挑,一副我就知道你忘了的神情。 “对不起,我的错。”谢翡小声道歉,然后问裴星原:“哥,你一定不会介意家里多一只猫吧?” “猫?我无所谓,只要不进琴房和我的房间就好,但我妈你是知道的,毛绒绒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魔爪。”裴星原看着手机,头也不抬说道,“她会给你的猫猫穿衣服穿鞋子,还会给你的猫织毛衣,然后你就能看见你的猫挣扎扭动难受得一批。” 谢翡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来了,他江姨的确有这种爱好,通常而言,结局是家里的猫学会脱衣技巧,然后把那些小衣服小鞋子咬得破破烂烂,遍地飞毛。 万万不能让中秋受这样的折磨,谢翡求助地看向顾方晏。 “那就放我那里。”顾方晏望定他几秒,淡声道。 谢翡“咦”了声,好奇地问:“你国庆不回家吗?” 顾方晏:“带回去。” “家里人不会介意?” “不会。” 那真是再好不过。谢翡又想夸顾方晏一句好人,但裴星原杵在中间有碍他发挥,只能礼貌地说:“如果它不乖,你就跟我讲,我过去接它。” 行道上树影微晃,一辆漆黑色迈巴赫驶过来,停在suv后面的车道上,车内下来谢翡曾见过一次的司机,走到后座,为顾方晏拉开车门。 顾方晏对谢翡“嗯”了一声,转身坐进去。 司机把车门合上,冲谢翡点头致意,才绕回驾驶座上。 迈巴赫扬尘而去,方向是学校西门。 裴星原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啧”了声:“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他。” “要不要我给你点一首《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谢翡从他身前绕过,走去副驾驶座。 “他居然不比我矮。”裴星原蹦出这样一句,接着把墨镜拉下来,遥摇头说:“信息素收敛得太好了,完全闻不出来什么。” 两边的车门都被拉开,再一前一后合上。谢翡把书包丢去后座,系上安全带,没好气地说:“都说了,我和他是普通朋友。信息素……可能是之前体育课不小心沾上了谁的。” “普通朋友会一起养猫?”裴星原冷哼道。 谢翡平静解释:“不是一起,是我收养了一只猫,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暂时放在他那里。” 裴星原:“结果一放假,你就把你的猫忘了。” “……”谢翡啪的一声拉下遮光板,言简意赅,“闭嘴。” “但我还是觉得有猫腻,他看你和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裴星原幽幽道。 谢翡心说我还觉得你看他的眼神不对,面无表情对裴星原发起进攻:“裴星原,你今年二十了,长得也好,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对象呢?初中高中还有人给你送情书呢,怎么到了大学……” 这会换裴星原言简意赅:“闭嘴。” 气到了裴星原,谢翡开始高兴了。 他们决定先吃饭,再去谢翡住的地方搬东西。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气阴晴不定,一开始还阳光明媚,但过了没多久,苍穹飘来一朵阴云,裴星原把墨镜摘了,谢翡掏出手机,看见天气预报说晚间不仅降温还降雨。 谢翡想了想临江市往年这个时节的天气,没太在意。 一点半的时候,suv驶入某小区。 谢翡拿了个手机上楼,裴星原走在他身后。 “他们应该不在家,我们收拾了直接就走。”谢翡回想昨天晚上听见的对话,慢慢吞吞说道。 “在家又能怎么样?”裴星原语气不以为然,“难不成谢锋明敢拦?” “拦也拦不住。”谢翡说。 谢翡的东西,除了扫地机器人,全都在自己的房间,就连牙膏牙刷洗面奶都搁桌上。他在这里,仿佛是个租客,东西一打包,就再找不到任何痕迹。 两个行李箱就装下了他所有的衣服、书和游戏机,裴星原帮他检查了一遍琴,背上就走。 谢翡没有丝毫留念,就算一路走来有些渴,想到的也不是去厨房接杯水,而是下楼买饮料。倒是裴星原感叹了一声:“终于可以和这里彻底说再见了。” 裴星原对谢锋明一家的厌恶,比谢翡更深。他毕竟年长,谢翡在幼儿园里和人抢玩具的时候,已经学会每天定时定点坐到钢琴前,弹数个小时的练习曲。 谢锋明婚内出轨,被谢翡母亲发现,两人大吵大闹时,还是他把什么都不懂的谢翡牵出去。 不过自那之后,谢翡就渐渐懂得了。 从谢翡的房间到大门门前,只用走几秒钟的距离。谢翡找到当初的盒子,把正充电的扫地机器人拆下来装好,刚起身,竟听见门上指纹密码锁传来声响。 下一秒,他看见那扇黑漆漆的门开了。 本不该在这时候的一家三口出现在门外,男的女的欢声笑语,但在看见客厅里的两个人之后,戛然而止。 谢锋明面色一沉,连鞋都不换,大步走进来,厉声问:“这是做什么?” 谢翡手上就一个扫地机器人,两个行李箱都由裴星原拖着,琴盒也是他背,他瞥着谢锋明,眼珠子一转,笑着说: “这话让我不由怀疑起谢先生您的智商,我们在搬家,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吗?” 谢锋明根本不理裴星原,扭脸冲谢翡吼:“谁允许你走了!” 裴星原第一反应是把谢翡挡在身后,但谢翡先一步走过来,按住他的手,慢条斯理对谢锋明说:“需要你的允许吗?” “你是我儿子!”谢锋明沉声道。 “哦,我还以为你是我房东,每个月定时要债。”谢翡一脸平静。 “你----”谢锋明气得浑身发抖。 “别演这一套。谁都知道,当年你在法院哭着保证,不过是为了拿到阿翡监护权中的财产监护权。”裴星原冷冷打断他,“但很遗憾,你没拿到那些钱和房子,而现在,他也不需要监护人了。” 谢翡站在裴星原身旁,轻声接话:“至于你们一直想要的这把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愿意拿50万,欢迎购买。” 门口的程秋愤怒得脸都变色,尖声大骂:“你这个白眼狼,这些年吃我们的住我们的……” “哦?”谢翡扯起唇角笑了声,讽刺道:“这位女士说得有点不对,我从没吃过你们家一口饭,至于住----也不是我想住这里的,当年闹得有多难看,恐怕不只我,连邻居都还记得。” 接着,谢翡从琴盒旁的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走到谢锋明身前,放进他衬衣口袋里,笑着说: “这张卡里,是谢先生这些年来,按照法院规定给我的抚养费,我都存在里面,一分没动,现在还给你。利息就不拿了,权当赠送。从此之后,你们家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转身,从裴星原手里拖了个行李箱,把装扫地机器人的纸盒放上去,越过程秋和谢铮,直接出了门。 电梯下行,中途一直没有人进,到地下车库,都是谢翡和裴星原两个人。 谢翡面无表情看手机,一路沉默无言,裴星原把两个行李箱都放去后备箱,抬手胡乱揉搓谢翡发顶,低声道:“不值得生气。” “没有生气。”谢翡笑了笑,“说真的,其实有一种解脱感。” “不生气就好。”裴星原说,“别再想这个,回去给你买吃的。” “这样么,那我要吃大龙虾。”谢翡轻笑,“一次吃十个。” suv驶出地下车库,朝着城南前进。谢翡抱着琴盒坐在副驾驶上,车身颠簸晃荡,他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久违地梦见了母亲,生着一双桃花眼的女人站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冲他温柔地笑。 这一天,江怡琳和裴旻都在外地演出,不回临江市。 偌大的房子里就谢翡和裴星原两个人,谢翡玩了一阵游戏,开始写作业,但写着写着,忽然不太自在。 他身上留着顾方晏的临时标记,就算喷了信息素阻隔剂,但也只能遮掩外部的。那些徘徊在他体内、属于某个alpha的信息素存在感极强,时不时浮出来,提醒他,昭示证明那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