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 这话说出来其实是很自私自利的,如果换作任何一个人,可能都带点“不识好歹”和“自视过高”的装bī成分。 但楼观雪安静看过来的瞬间,夏青却只觉得一股冷意。 他的眼型漂亮,那颗痣冰冷,带着纯粹的疑问。 某一时刻夏青意识到,楼观雪不发疯的时候,其实比发疯更可怕。 楼观雪的视线往窗外看,越过漫漫宫殿。 浮屠塔的红光已经散了,明月皎皎照着飞檐。 他的神情在烛光里显得温和,黑发流过苍白的锁骨,猝不及防问:“还记得《东洲杂谈》那堵墙吗。” 夏青愣了愣:“记得。”立于通天之海上,堵住鲛族归乡之路的墙。 楼观雪笑容带了点玩世不恭的味道,轻声说:“其实,真想引起我的注意力,他们把那堵墙劈开可能会有点用。” 夏青:“……” 这他妈!要是能劈那堵墙,谁还稀罕你的注意力?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楼观雪转回来:“开个玩笑,不是谈心吗,你想问我什么。” 夏青被他提到墙,就想起了那个差点被他一箭she死的鲛,刚才金殿发生的事真是对他刺激太大了,心情复杂:“你对鲛族……” 楼观雪想也不想:“我的母亲是纯鲛。” 夏青愣住。 楼观雪又补充说:“现在整个楚国皇宫除了燕兰渝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 楼观雪的生母是纯鲛? “那你……”夏青小心翼翼地去看楼观雪的耳朵。 楼观雪淡淡说:“我不是鲛。” 夏青又道:“……哦。你说你母亲疯癫,是不是对你很不好?所以你不喜欢鲛族?” “这个啊。”楼观雪拖长了调子,微笑:“不好说。” 夏青想了半天,开门见山问道:“那你真的喜欢杀人吗?”他在楼观雪身边,总觉得这一点很迷惑。 楼观雪沉吟了会儿,失笑道:“你真是仗着自己是鬼魂,什么都敢问啊。” 不过他倒也都认真答了,睫毛微颤,抬手将缥碧色的发带解开,慢条斯理,一字一字说。 “笑是因为觉得好笑,我没必要装疯卖傻,毕竟在他们看来,我做什么都很危险。我不喜欢杀人,无论是人是鲛的血都肮脏恶心。唯一想杀的人是燕兰渝,但前提是我得先在她手里活下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 夏青:“你现在这么正常让我觉得我惊蛰夜那晚见到的是鬼。” 楼观雪微笑:“哦,你就当见鬼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攻:想跟我谈心,先追我,方法都教你了^^ 第7章 陵光(一) 三月半。 在出摘星楼的最后一天,夏青开始尝试上楼观雪的身,起先他真是要别扭死了,进去后,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楼观雪就在旁边看着,认真问:“你是打算先从走路开始学吗?” 夏青恼羞成怒:“闭嘴!” 浮屠塔这片区域是楚国禁地,寻常人不得擅入,来来往往都是歌姬舞女,永恒不变的只是对面那座浮屠塔。 夏青看久了,闭上眼都能描摹出它的形状,白墙、黑檐、九重高,紫气氤氲,佛光漫漫。 一日,老太监舔着脸,讨好的笑说:“陛下,上次您救下的那个鲛人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奴把他带上来谢恩?” 谢恩就不必了,夏青愣了愣,没忍住问道:“他腿怎么样?” 老太监笑开了花:“咬下一块肉而已,并无大事。能得陛下这一句,奴看那贱鲛死也值了。” 夏青扯了下嘴角,心想楼观雪身边的人果然有意思,真会说话。 老太监等了半天没见回答,悄悄抬眼,却见他面色冰冷,瞳孔惊恐“扑通”就跪了下来,开始仓惶着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怪奴该多嘴,奴罪该万死。” “???” 夏青比他更懵。 他做了什么了?! 怎么这人就开始喊着饶命了?! 夏青下意识去看旁边的罪魁祸首。 楼观雪似笑非笑:“习惯就好。” 这能习惯个屁,夏青气若游丝,有气无力挥挥手:“你、你退下。” 老太监喜极而涕,涕泪横流:“谢陛下饶命!陛下洪福齐天!老奴这就退下!” 等太监走后,夏青才问:“这个老太监叫什么名字。” 楼观雪认真想了想:“张善。” 夏青忧心忡忡:“他侍奉你多久了?会不会一眼看出我的不对劲。” 楼观雪:“不会。” 夏青:“嗯?” 楼观雪眼眸带笑,缓慢说:“没有不对劲,我做什么都对劲。” 夏青:“……”这是平日得有多yīn晴不定喜怒无常才能有恃无恐地说出这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