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许亦华指着牢房中的稻草道,“这两间牢房里面的稻草是不一样的。” 顾启凝神看去,果真如同许亦华讲的那样,一间牢房的稻草看起来与其他牢房里面的稻草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另一间就不一样了。另一间牢房里面的稻草非常的杂乱,散落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一些被带出了牢房外面。 “这间关的是谁?” 钱治道:“是刘英。” “那这么看来的话,应该是辛艳娘绑架了刘英,迷晕了你们之后,用你们的钥匙打开了大门,逃了出去。”许亦华推测道。 “按照现场的情况看来,确实是这样。”顾启挠挠下巴。 “这是什么?”许亦华眼尖,在层层稻草之中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 钱治将那东西捡起来递到许亦华面前,顾启跟着凑过去。 掉落在地上的是一只褐色荷包,灰扑扑的颜色,并不起眼,但是荷包上面却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两个小小的名字。 冯阳。冯青。 冯阳冯青? 这又是谁?都姓冯,与冯家又有什么关系? 顾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之前辛艳娘和冯柳氏所烧的虎头鞋莫不是给他们烧的?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但是这名字是绣在一只荷包上的,说明这两个孩子是一家的,如今看来,不是辛艳娘就是冯柳氏的骨肉。 那究竟是谁的呢。 顾启啃着指甲,思绪不停的转着,同时嘴上吩咐道:“孙大光去通知师爷,钱治去集合各位捕快,一定要将刘英和辛艳娘找出来。” “是。”两人领命,马上离去。 “辛艳娘是凶手。”许亦华道。 “现在只剩她一个选择了。”顾启摊手,“冯柳氏还在昏迷中,刘英又是被强行带走的。” “不仅如此。”许亦华道,“从作案时间上来说,她有。案发的时候她自称在家中休息,但是并没有人证,只是她的片面之词,不可信。” “其次,她有作案动机。”许亦华接着道,“冯七休她,她怀恨在心。合离之后,想必又是与冯家翻脸,加上冯家的劣迹斑斑,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顾启点点头,示意许亦华接着往下说。 “最后就是她有作案能力。”许亦华犹豫了一下,“辛艳娘会武,才能制服三位成年男子。” 顾启笑了一下:“你太小看女人了。” “嗯?”许亦华没明白顾启的意思。 “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许亦华点头。 “不能小看那些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力的人。” “那你是觉得凶手是?” “既然你都猜了辛艳娘,我自然猜的是冯柳氏。” “那不如打赌。” 顾启挑眉:“打赌?” “不错。” “好啊。”顾启倒是无所谓,“赌什么?” “如果凶手是辛艳娘,你就跟我一起去济州查案子。” 听见这个要求,顾启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了,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认真道:“如果凶手是冯柳氏,你必须放弃济州的这个案子。”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来到客房前,两位衙役还在尽心尽职的守在门口。这里是叶孤松遇害的房间,现在里面躺着冯柳氏,为了避免之前的惨剧再一次发生,房间里面的所有孔都被堵上了,包括毫不起眼的气孔,房间的格局也被重新摆过,能进入这个房间的只有对着院子的门窗了,可以说是隔绝了一切潜在的威胁。 现在不过是卯时三刻,换班的衙役尚未过来,站在门口的还是昨晚守夜的两位,经过了一整晚的洗礼,两位衙役脸上都挂满了疲惫。 “两位差大哥,昨晚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顾启问道。 两人忙惶恐的道不敢:“昨晚我们哥俩一直在这里守着,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好好想一想。”顾启再次提醒。 两位捕快想了想,还是摇头:“昨晚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这样,你们将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顾启仍旧没有放弃。 “昨晚,我们接到师爷的通知,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守夜。尤其是之前这个房间里面还……还死过人,所以我们都不敢懈怠。半夜的时候我有点尿急,就让他在这边守着,我去茅厕,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趁着我去茅厕的时候偷偷的打盹……” “你是说他睡着了?”顾启眼睛一亮,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就一小会,他上完茅厕就把我叫醒了。” “不好。”顾启苦笑着摇头。 许亦华看着他,顾启道:“恐怕冯柳氏也不在了。” “怎么可能?!”那两位捕快忙推门进去,果然床上空空如也,冯柳氏也不在床上了。 “这下好了。”顾启反倒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人都跑了。” 许亦华也哭笑不得:“我们简直是被她们耍的团团转。” 这个时候,周师爷也赶了过来。 周师爷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惊吓起来的,眼角的眼屎都没有擦干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周师爷顾不上把气喘匀,连声追问。 许亦华低声解释了一遍,周师爷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新知县明天就要来上任了,我的差事要不保了。” 顾启安慰他:“到时候你要是被撵出来县衙了,就跟在许公子身后混个端茶递水的差事,也比你在这里的要好。” “真的吗,许公子。”周师爷眼泪汪汪的看着许亦华。 许亦华干咳一声转过头,端茶递水这种事情自己来就可以了,再说他要一个老头子干什么。 “看来冯柳氏是昨晚半夜时分离开的,大约和辛艳娘他们离开的时间差不多,应该是在一起的。”顾启拢着袖子,又将话题带了回来。 “我还是觉得是辛艳娘先劫持了刘英,然后潜回县衙,将还在昏迷中的冯柳氏带走。”许亦华道,“因为冯柳氏还在昏迷当中,她是不可能醒过来将刘英和辛艳娘带走的。” 辛艳娘是凶手,还是冯柳氏是凶手。 两个人各持己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确实辛艳娘无疑,但是辛艳娘的杀人动机太过牵强,无论怎样看来,辛艳娘恨的、杀的,也只有冯七一个人而已。 若是冯柳氏的话,杀人动机不仅有些牵强,作案时间也很勉强,因为最大的疑点就是,冯柳氏中了惊龙草,昏迷不醒,怎么可能会醒过来带走了辛艳娘和刘英二人? “你确定你之前的诊断没有错误吗?”顾启看了一眼许亦华。 许亦华眉头轻蹙了一下,又很快舒开:“我自幼习医,如今已经很少出错了。” 这不过是自谦的说法,实际上他完全可以自信的开口他自十二岁以后便没有出错了。 “那就奇怪了。”顾启想不通。 “凶手就是辛艳娘。” 顾启不同他争辩这个问题,反问道:“如果你是凶手,会把她们带到什么地方杀掉?” 许亦华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地方,他看向顾启,很明显顾启也是这个想法。 “冯家。” 冯家。 随着朝阳的跃出,泛着冷意的阳光将冯家的院落镀上虚假的暖意,禁闭的大门,半掩的木门,遮遮掩掩中偶尔能窥见里面一些景象。 一双白色的绣花鞋静静的悬在半空中,轻轻的飘荡着。 第二十二章 那悬在空中的人身穿白色的孝衣,头裹长长的孝布,三尺白绫从梁上穿过,挂在她的脖间,将她勒死。而她的左手捏着一只拨浪鼓,右手握着一件小小的红色肚兜,全是幼童的物品,与之前的虎头鞋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刘英。”顾启沉声道。 许亦华此刻也看见了挂在空中那人的面孔,确实是刘英无疑,舌头伸在外面,眼睛暴突,死状和冯大一般,都是被勒死的。 看样子,凶手还真的是不会放过冯家的人。 身后的捕快们小心翼翼的将尸体从白绫上取下来放到地上,虽然人已经死了,不过许亦华还是从怀中拿出了白布手套蹲下去检查了一番。 “不到两个时辰,和昨晚她们离开牢房的时间对的上。” 尸体已经僵硬,从刘英手里取下肚兜儿和拨浪鼓还有些费劲,顾启轻轻的转了一下拨浪鼓,顿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个拨浪鼓有用过的痕迹,说不定是那两个夭折孩子的旧物。” “现在我们只知道她们中间有人的孩子夭折了,但是孩子是谁的,多大年纪夭折的一无所知。” “我早该想到这点的。”顾启摇头,“我居然没有想到来冯家搜上一搜。” 周师爷虽然平时没帮上什么大忙,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知道自己要做一些什么的,他连忙对身后捕快道:“赶快,到各个地方搜一搜,看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衙门里多数的捕快都已经派出去寻找辛艳娘她们了,这会儿周师爷身后就跟了两个捕快,好在冯大和冯七的家业不大,很快就搜索完了。 “周师爷,发现了这个。”从冯七家出来的那位捕快手中拿着一个包袱,快步往这边跑来。 包袱已经解开了,里面的东西也露出来,顾启和许亦华扫了一眼,只见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几块灵牌。 三块灵牌,其中一块上面写着冯阳冯青之灵位。 冯阳冯青想必应该就是凶手的夭折的孩子,这灵牌也应当是凶手留下的。 另外一块上面写得是公婆之灵位,没有姓和命,两人的灵位合在了一起。 而这最后一块灵牌上面的名字却有些意思了。 冯三之灵位。 冯三? 从名字上来看,想必是和冯家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同样是姓冯,为何在刘英她们三人的口中没有听见与此人有关的半点消息,是刻意隐瞒还是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