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碰到了桌案,他吸着气,好使心情平复。他冷冽地问:“你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一个顽皮的魔术师,我的朋友……” 爱德华兹缓慢地走了过来,他伸出了手,越过了艾维斯摩尔,抓起了那唯一没有从桌上掉落在地的书本。 “神学?历史?你弄错了方向。”他带着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也许你应该找找看其他的,不过就算你用五百年翻遍了这里的每一本书,你也找不到你要的答案。”爱德华兹转过身,目光在那些书架上流转,最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架子面前站定。 “你对他的理解太少,使我讶异。看样子他努力地使你蒙在鼓里,也许那是因为他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爱德华兹抽出了一本,把他扔给了黑发青年。 艾维斯摩尔接住了那本书,那只是一本普通的诗集。 魔术师慢慢地扬起嘴角,他看着一脸疑惑的青年,轻声说:“他知道后果。要是你发现了一切,他知道他会迎接什么。” “不过你不用着急,你会知道真相,因为……我会使你看到那一切。” 他就像之前那样,打了一个响指。 “等等!” 艾维斯摩尔睁开眼,他大喊了一声,他差点推翻了桌子。 桌子上的书并没有翻落,它们还在原来的位置。艾维斯摩尔抬眼环视,他猛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之前魔术师站定的位置。 “你在什么地方?滚出来!你除了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gān些事情还会做什么?!混帐!” 艾维斯摩尔狠狠地踢了书架子。 “混帐!天杀的!见鬼的烂货——!” 啪! 一本书从书架上滑落。 艾维斯摩尔顿了顿,他看着那本诗集——在梦中,爱德华兹.提诺瓦将它从书架上抽出来,扔给了他。 『我会在您的梦里帮助您,给您指引。』 『我们是在同一阵线上的朋友。』 艾维斯摩尔慢慢地弯下腰,那本诗集是摊开的。他把它拿了起来。 那看起来很古老,也许经历过两个世纪,至少。里面的法语还夹杂着拉丁字。 艾维斯摩尔看着摊开的那一页,轻轻地翻了翻泛huáng的书页。 他低头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一个模糊的字迹上。 那像是题字,或者是读后感,也许。那字迹很朦胧。艾维斯摩尔看不出那上面写了什么,他慢慢地往下看。 在那些题字之后的角落,写着一个名字: 塞勒斯汀。 艾维斯摩尔看了一会儿,他抬了抬手,有些出神地轻轻抚摸那个名字。接着,他默默地合上了书,踮起脚跟,把它放回书架上。 但是,他顿住了一会儿。 下一刻,他快速地抽出了那本书,急急地翻开它。 最后,他停留在原来的一页。 “……” 他将书拿到了窗边,在阳光下高举起来。 他眯着眼,看着那个写着名字的书页角落。 塞勒斯汀。 紧接着它的模糊水印,写着: 柏金。 第44回 『噢,艾尔少爷。』 黑发少年回过头,梅米娅太太提着煤油灯,她伸长脖子往角落里头瞧去:『我亲爱的孩子——』 她快步走了过来,急急地小声说:『我还在想你去了哪儿了,小淘气。不睡觉是长不高的,好孩子,快过来。』 黑发少年抱住了臃肿的慈祥妇人,他没有忘记将手里的书举起来:『说里面的故事给我听吧。』 『让我瞧瞧……噢。』梅米娅太太抬高了灯,她似乎看清了书皮上的字,并且出神了好一会儿。 『那是什么?』黑发少年天真地偏着头。 这本书看起来非常老旧,里头写着古拉丁和法语,红色的外皮破烂不堪,但是那金色的边纹和中央的标题使它看起来庄重珍贵。 『这哪里来的?艾维斯摩尔少爷……?』在光线不足的小读书室里,黑发少年没办法看清梅米娅太太的表情。 『……』黑发少年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诚实地说:『奶奶的书房。』 梅米娅太太看着他,苦笑了一声,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噢,坏孩子,看你gān了什么……』 黑发少年抱住了她的脖子,咯咯地笑了出来:『告诉我里面的故事,梅米娅太太,那看起来很有趣。』 『孩子,这并没有很有趣。』梅米娅太太扶着他站了起来。『是鬼故事,可怕的鬼故事。艾尔少爷,它会让你做噩梦。』 『我不怕这些,父亲说我是个绅士。』 他们回到了房里,黑发少年跳上了他的chuáng,央求说:『快告诉我吧,梅米娅太太,我想知道。』 和善的妇人扶着他躺下。 『这是你听过的小故事,大尊者安德森.柏金……还有他的学生,写下的故事,孩子。你听过很多次了,闹鬼的塞拉布鲁斯庄园。』 黑发少年眨眨眼,接着有些丧气地歪倒在柔软的枕头上:『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奶奶把它藏了起来,但是我还是找到它了。安德森只有这个故事么?他不怎么样。』 『不要这么说,艾尔少爷。他是……』梅米娅太太顿了一会儿,说:『是伟大的学者,他的父亲就是柏金的老祖宗。』 『我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梅米娅太太。』 『你需要熟记你的家族历史,还有每一位的柏金伯爵,或者柏金妇人会打你的小手心。』梅米娅太太宠溺地拉起他幼嫩的手,轻轻地拍打几下。 『请不要吓唬我,她不会这么gān的,她只会让吉姆找板子来。不过我真的忘了柏金的老祖宗叫什么了?安德烈、还是安伯?或者是……』 『是安格.柏金。』 梅米娅太太微笑着为他盖上毯子。 “艾维斯摩尔大人,您要到什么地方?” “大人,您要接见亲王么?请让我传达,大人、大人——” “噢,大人,请等等——” 黑发青年快步走下了通往地下深处的阶梯,他对周围的奴仆和诡异暗沉的气氛视若无睹。费伯伦在他的身后追着他,不断地急急喊着:“请等等,大人、大人。” 艾维斯摩尔的脸色冷峻,他快速地穿梭在那奢华yīn暗的廊道,费伯伦几乎追不上他的脚程。 在抵达在一个耸立的宏伟大门前时,艾维斯摩尔毫不考虑地用力推开它。 “噢!老天!”费伯伦夸张地叫了起来。 冰冷昏暗的房间里的金制棺木边,银发的血族亲王拥着一个神色迷醉的赤luǒ女人,獠牙正刺进她白皙脆弱的脖子。 艾维斯摩尔木然地看了一眼,下一秒再度迅速地把门给用力关上。 砰! “……”他背对着门深深地吸气。 费伯伦终于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急急地说:“噢!大人!这太不明智了,大人!您不应该到这里!不!您不要误会,亲王这是在、在进餐……不,不,那是在……您一定能够明白,这是必须的,但是他尊重您大人,您——” 在费伯伦唠唠叨叨地说完话之前,宏伟的房门再度被推开来。 艾维斯摩尔踉跄地前进一步,他快速地回过身。 公爵并没有因为被打扰进餐而表现出不快,他看着黑发青年,低声轻语:“过来,艾维斯摩尔。” 青年并没有移动,他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公爵。 “不会有令你不愉快的画面。”公爵主动牵起青年的手,“跟着我进来,要是你有什么急事找我。” 艾维斯摩尔轻喘了一会儿,也许他被那突如其来的画面吓着了,但是这也成功地让他暂时冷静下来。 门再次被合上,费伯伦拿出手帕,装模作样地擦擦汗。这是这老管家在两个世纪前就养成的习惯,他晃晃脑袋,嘴里喃喃:“我脆弱的神经,它们饱受惊吓……糟糕、真是糟糕。” 艾维斯摩尔跟着公爵走进这gān燥冰冷的地方,他沉默地打量着这里——这里十分宽大,但是除了中央的宽大棺材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是一扇窗。但是这的确是最适合安歇的地方,完全密不透光的密室绝对可以让吸血鬼快速地回复体力,就像是人类需要一张柔软舒服的chuáng。刚才的画面就像是错觉,空气中甚至没有弥漫任何的血腥味。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青年将手从公爵的手心里抽了出来。但是公爵重新握住了它,轻声地说:“艾维斯摩尔,你不该到这里,你还不习惯这些。”他缓慢地走近,轻吻青年的手背,“……我很抱歉,让你吓着了。” 艾维斯摩尔沉默地看着公爵的双眼,那湛蓝的颜色,清楚地映出自己的倒影。 公爵的亲吻小心而真诚,这就如同过去——不,一直都是如此。 那冰冷的唇无数次地亲吻过他的嘴和身躯,这并不虚假,但是鲜少对他吐露一句真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