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夜北风紧 荣国府梨香院,所有的丫鬟都站成一排,挨着个说自己何时知道的宝玉不见了,自己那时又在作甚,有谁与自己为证。 审她们的是抱琴,一个字一个字的抠,终于从一个叫四儿的小丫鬟口中,问出来端倪。 “宝二爷与袭人姐姐拌了嘴,就说不在这家里呆着了,出门时,奴婢多嘴问了一句二爷去哪儿。他说,他要找妙玉去。” 抱琴便问袭人:“却有其事否?” 袭人辩解:“只是宝二爷说的小孩子的气话,又怎可当真。” 抱琴面色一冷,转头看向闻讯而来的王熙凤。 这是荣国府内,抱琴可以问话,但当众可不能发话惩罚,那是越了主人家,极为不妥的事。 贾琼连梨香院都进不去,只在荣喜堂与贾赦、贾政坐着等消息。 王熙凤见好说好话已经收不了场,只得发话:“往日也就罢了,你们闹一闹,我们只当看不见。今日不同,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先把袭人押起来,麝月你们去各处找,找不着人,一个不留,全送衙门。” 抱琴容王熙凤说完了话,才开口:“进园子去找吧,只求一件事,宝玉千万莫去寻钗、黛,否则,娘娘都难保他。” 园子里有两位待嫁新娘,便是亲兄妹,这时也得避讳一些,万一冲撞了,身在礼部的贾琼,能让贾宝玉身败名裂。 王熙凤脸色一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件要紧事,急匆匆与抱琴一起去见贾琼。 找妙玉去了? 贾琼压根就不信! 要是真在大观园内,惜春会不给自己报信? 障眼法罢了,想让我费时费力的去搜大观园,你们好趁乱逃走。 穿着棉袄却敞着怀的贾琼问贾赦:“大叔,家里可不能这么乱呐。” “六啊,伱的意思呢?” “园子里我派人进去,府外面也是我来找,只是您府上的人,要各归各院,挨着屋的找,谁也不许乱走动。” 贾赦毫不犹豫:“就这么着!来人,清府,都回自个屋里去,查清了再许走动。” 邢夫人和王熙凤带着管家婆子们开始拉网清查。 贾琼回了自己府,一条条消息汇到他手中,摊开一张京师堪舆图,拿手开始量搾,他要计算从发现人不见到现在,能走多远。 拿了一支炭笔,以荣国府为中心,画了一个圆,然后开始分派。 “看见这个圈了吗?顺天府从左至右,神武军从右至左,按着这个圈子去找,没有就再扩出一个圈去。” 又对倪二说道:“圈里面的地方你来看看,有没有赌场青楼和暗门子,一家家找过去。藏人最爱藏这些地方,绝不能漏!有反抗的,直接开打,你们带齐家伙别吃亏。 还有,那群鸽子该用上了,放信鸽,京城各点都联系起来,我倒要瞅瞅,是他们的消息跑的快,还是我的鸽子飞的快!” 周全与裘世安也赶了过来,低声说京师九门均已被密谍司换防接手,两位都统来问,今晚能见着真章吗? “有备无患吧,皇宫那里神机营要提防有人闯宫。另外,再派一队人马去我家的铁槛寺,凡有的和尚道士,一律扣起来,不得放跑一个,我怀疑其中有他。” 事到如今了,贾琼不再留手,他死死盯着两个地方,一个是铁槛寺,一个是北静王府。 北静王府就在自己画的圈中。 对手不顾掀牌也要接走贾宝玉,想来一定是有不可逆转的原因在内,只是现在还无消息。 贾琼只有等这两处有了突变,才好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宫内,正元帝也在等着消息,一只只信鸽飞进来,小内侍们收着字条,一趟趟来往宫中。 戴权忽然拿起一张字条:“这是怎么回事?” 是外城门广安门那里的消息,扣住了想要闯进城的一个贾家人。 夏守忠与戴权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戴权发话:“把人吊进城里,谁也不许问,直接送给雨农。” 京师注定要有一个不眠之夜了,第一家打起来的便是一处赌场,里面没人聚赌,藏着带家伙的青壮,倪二眼贼,见有状况,先下了手,并给贾琼报了信。 卫若兰带人赶了过去,眼神一紧,这伙人是兵卒,骗不过他去! “杀!” 来不及细问,只有杀败了他们才能得知情况。 紧接着第二处、第三处、一共五处在圈内之地,都发现了伏兵,混战开始。 “柳湘莲、薛蟠,去大观园,把妙玉给我带过来!” 贾琼不惊反喜,这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啊,要是容他们布置好了后,就不是眼下这场混战了。 “报给圣上,即刻派人接手九门提督府。” 信鸽刚放走,便接到了戴权发来的消息,夜闯城门的贾家人,已经送到了他门前。 “琏二哥?平儿?!” 来人居然是应在山西的贾琏和刚出城去见他的平儿。 “六弟!六弟!王子腾反了!京师里混进来了大同兵!” “孙绍祖?!” 贾琼即刻想到了这位中山狼。 “琏二哥,我来问你,西宁王爷呢,他反了没有?” “我,我不知道!我是偷听到王子腾与孙绍祖的密谋,我不敢留下,连夜跑出山西,路上遇见了平儿。” 贾琼不得不笑了起来,贾琏啊贾琏,你前二十来年一事无成,就凭今夜这报信之功,你跟你爹且活着去吧。 “给我备马,我要去九门提督府。” 周全和裘世安都劝:“你可轻易动不得啊,你万一有个闪失,这局谁来指挥?” 贾琼一面穿着甲,一面说道:“兵贵神速,以快打慢,我要再调一支人马来,直捣虎穴。周全陪我去九门提督府,裘世安去皇城求兵符。一切都以快为准,要说的话,写着纸上让鸽子带过去。” 贾琏目瞪口呆看着贾琼,他实在想不明白,六弟是怎么能调动皇城和九门提督府的。 冲贾琏一笑:“二哥留在这,你可别走,等我回来,还有话问你。” 上马出府,正好柳湘莲押着一女尼回来。 后面跟着乌央央一群女眷,钗黛三春等等,都担惊受怕的看着一身甲胄的贾琼。 贾琼一伸手,将妙玉拽了起来放在自己马鞍上,冲钗黛一拱手:“有她在,我便死不了。等我回来。” 钗黛均感羞惭,但又安心,六郎不是个莽撞之辈,拿这位做挡箭牌便做吧。 正元帝都深感贾琼的无耻,你还真敢拿天家血脉挡箭? 夏守忠捧着新到的字条疾走进来:“圣上,贾紫薇求兵符,调九门提督府,欲行反间计。” “何意?!” “他说王子腾兵反,不明西宁王爷如何?他要带着提督府的人,兵踏西宁府。然后栽赃给北静、东平。是人是鬼,他要逼他们现身。” “不用他逼,既然西北还是反了,那么这三家也不用留!戴权!” “老奴在!” “宣六部九卿五寺二监两院一府诸堂倌,即刻进宫见驾!沿途由神武军护送!夏守忠!” “老奴在!” “去请永昌驸马携兵符赶往九门提督府,告诉贾雨农,朕明日早朝时,要京师内再无叛军。” 一盏红灯挂在了承天门的桅杆处,见者皆心惊肉跳。 贾宝玉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一处府邸,敲开门后,梅翰林露了出来:“接到了噻?” “快进去!” 几条黑影闪进了梅家。 薛家墙头上露着几双眼睛,将这一幕看的清楚,须臾后,一支鸽子飞出了薛家,认了方向,直奔宁荣街而去。 城外通往铁槛寺的路上,一队人马挑着火把赶夜路,隆隆的马蹄声惊醒了焦大,站在钟鼓楼上往山下看,顺手敲响了鼓槌。 僧房内出来五旬左右一老僧,拧眉问道:“何事击鼓?” “山下来了官兵。” “哦?来的好快哇!你且应付着,我这便走。” “太子一切小心。” 九门提督府,贾琼冷冷看着陈也俊:“反还是不反,也俊兄,你给我个痛快话。你要是不让进提督府,也行,我这就带人走。齐国公府的路,某还是认得的。” 陈也俊大怒:“庶子安敢!” 双方箭拔弩张际,永昌驸马带人赶到:“圣上有旨,九门提督府暂由本驸马坐镇。陈也俊,你领不领旨?” 陈也俊看着贾琼身前的那个女尼,恨恨的跪下接旨。 贾琼冷笑:“我还以为齐国公家会反了呢,真是又要少抄一家啊!驸马爷,调兵给我吧。” 永昌驸马摇头苦笑:“你算是害苦我喽,哪有驸马领京防的,这一夜过后,我又得跑回衡州城钓鱼喽。” 贾琼接过永昌驸马递过来的兵符,冲着地上还跪着的陈也俊一晃:“也俊兄,带你的人马随我走,咱们去西宁王府走上一遭吧。” “贾雨农!四王八公十二侯,你要一夜杀尽吗?” 贾琼搂紧了妙玉调转马头,留下一句话在风中:“为国征战的才是功勋,你与我不过是躺在祖宗功劳簿上的米虫,留下来还有何用。” 妙玉忍不住怒斥贾琼:“你也是个有见识之人,便分不清孰对孰错吗?” 贾琼笑道:“你们没有对错,只不过是利益使然,天下被你们拿来争斗,都该死。” 北风呼啸,妙玉听不太真,问了句什么? 贾琼她耳旁轻语:“这是皇权最后的时代,某不许你们这样的人得了天下。” 妙玉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