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次下笔没考虑过什么主题,也没思考过要表达什么,他只是觉得,好难过。 但他也知道,要往前看了。 不知不觉间,这幅画就勾勒得差不多了。 正在两人讨论的时候,画室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祁棠回头,就看见吕亭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还很不好看。 “老师。”他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吕亭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了画板前。 目光扫到他的画时,先是惊艳,然后又缓缓皱起了眉头,最后回归一片淡漠。 祁棠试探性地问:“老师,我的画有什么问题吗?” 吕亭看了他一眼,神色十分古怪,带着一点厌恶: “别画了,你被取消参赛资格了。” 祁棠拿着画笔的手顿住,大脑像是卡带了一般,他心跳都快了几分。 半晌后才艰难地开口:“老师,我能问问是谁取消的吗?” 吕亭的声音不大,却莫名地有威严:“我。” 祁棠僵在原地,他喉咙动了动,好一会儿才说: “那我能问问您,为什么吗?” “为什么?因为你侮rǔ艺术!”吕亭语气逐渐不好。 他看着祁棠:“之前我是因为张彦那老东西跟我说,有个好苗子,让我去瞅瞅,合适的话就给我带着。” “结果我现在才知道,你是靠着跟林安的关系,才搭上的张彦吧?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一个老家伙,就没觉得不好意思?” 这一通话下来,换做别人早就懵了。 但祁棠却是稍稍一理思绪,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脸色逐渐难看。 原来如此,果然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被吕亭搭讪的那天,他就觉得自己幸运得过了头,但因为很开心且和林安正在热恋中,没功夫往深了想,就只当是机缘。 现在看来,他再一次被林安骗了。 祁棠感觉一瞬间心脏都冻结了,他指尖在微微颤抖。 吕亭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你们年轻人想走捷径我管不着,但是走到了我面前,我就偏要管一管!” “艺术它是圣洁的,是gān净的,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玷污的!” “况且,你跟那个林安是什么关系都传开了!你这么年轻,怎么就甘愿低贱地去给人做情人?” 吕亭脸上有愤怒,有厌恶,还有痛惜。 “你走吧,以后不用来我这儿了,我能力有限,心眼也小,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乌糟事,带不了你。” 他说完看也没看祁棠一眼,直接背着手走出了画室。 祁棠整个人还僵在原地,好久都没动,脸色苍白得可怕。 秦晓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他有点心疼祁棠。 倒了一杯热水,他轻轻地放在祁棠的桌上,又说: “别太在意吕亭说的话,他是个老古板,思想不开明。” “而且据说,他以前有过成为名画家的机会的,但却被一个靠着走关系上位、不入流的画家给抢了,所以他才这么痛恨这种行为。” 语音落下后,画室里久久都没声,秦晓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祁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在他身上连难过的情绪都感受不到,但这却更让秦晓害怕。 因为,沉默又悄无声息的崩溃是最可怕的,也是最伤人的。 没发出来的情绪都会积郁在心里,不伤人就会伤己。 就在他没办法时,画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俊美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微微带着点笑意。 林安走近了,轻柔地唤了声:“宝宝。” 祁棠身子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他缓缓看向林安,看了很久,然后才平静地问: “我能到这个画室来,是你安排的?” 林安脸色一僵,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化,却没办法否认这个问题。 “那天我写生被吕老师搭话,其实是你和张彦老师串通起来做的局对吗?” 祁棠很平静,平静得让林安心里逐渐生出恐惧。 他伸出手,想去拉住祁棠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 林安神色认真: “宝宝,我只是想帮你,你知道对艺术家来说,一个机运有多难吗?有的人穷极一生都等不到,就像吕亭那样。但是你不一样,你有我,我愿意做你的机运。” 祁棠淡漠地垂着眸子,他已经不想再跟林安jiāo流了。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尊重他。 即便那次他十分明确地拒绝了这份礼物,但林安还是‘qiáng行’把这份礼物送到了他手中,现在成为了羞rǔ他的另一件利器。 林安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也不在乎他的感受,更不尊重他的梦想。 现在,他的梦想也被摧毁了,一gān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