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的点在哪里,生产规模会有多大,能实现多少就业,杨总连连点头,我扭头看了看徐冬冬,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 “看什么呢?” “姐姐你找到什么关系了?谁那么神通广大,能带我们去见地方官呀?”冬冬问了我跟那天同样的问题,他似乎一直纠结于此。 我看看他,徐冬冬也紧紧看着我,那一刻我被一种微妙的不安的情绪给抓住了,这孩子在想什么呢?我冲他笑笑:“是谁不重要,等会儿我带着杨总去见人,你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行呀,”他歪着头看着我笑笑,“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 ” “… … 呵,这我知道。” “那你知道你鞋带开了吗?” 我刚低头看看,冬冬已经蹲下身去特别自然利落地帮我把高跟鞋的带子系上了,然后他的手从我的小腿一直滑到脚踝,像武侠电影里杀人犯动手之前抚摸凶器一样… … 我当时只觉得心里面咯噔一下,马上回头去看欧先生的车子,心想但愿他在讲电话吧,但愿他眼睛在看别的地方,但愿他千万别看见这一幕。冬冬站起来,目光迎着我,我之前从来没有害怕过他,我也从来没有把他那些油嘴滑舌的挑逗当过事儿,但是今天,此时,他把我bī出一身冷汗。 站在旁边的人并不完全知情的。 我跟徐冬冬,我们面对面站着,没有说话却已经彼此jiāo代清楚了局面:他那个 聪明的脑袋瓜子可能早就猜出了我背后的高人是谁,谁坐在那辆黑色的车子里,他是诚心的,做作的,他就要在欧先生面前碰一碰我,他恼恨于自己受制于人的地位,也想要争夺对方的所有物,为此不惜代价。我在心里暗恨自己从前的麻木和糊涂,你以为他是童言无忌,却不料他随时可能孤注一掷。年轻人都是脆弱的炸弹。 我的心愿没能实现。 这一幕欧先生看见了。 如果欧先生能够受委屈,能够忍rǔ负重的话,那这人就不是欧先生。 黑色的车子忽然启动了,咻地一声急停在我脚边,窗子半开,欧先生在里面简短的命令:悦悦,上车。 我看看杨总,又看看那个始作俑者徐冬冬。 … … 全完了。 之后我脑袋里面有点蒙,坐在欧先生的车子上,每五秒钟就要小心翼翼地在反光镜里看看他,他脸色如常一路无话,一直把我送到银行门口。 我扭头看他。 欧先生目视前方。 “您这是要赶我下车了吗?”我战战兢兢地说。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 “是在生我气吗?”我说。 “… … ”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得说明白,我得替自己辩解,“谁知道那个小赤佬怎么会碰我腿。我躲他都躲不过来的… … 您,您不应该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呀… …您说句话呀… … ”我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要哭出来了。 “那是徐家的孩子。”欧先生 还是说话了,“他跟这事儿是什么关系?” “他是… … 天使轮的投资人。”我回答。 “他是天使轮的投资人… … ”他重复我的话,“你就是这么躲着他的吗?” “… … ” 第十一章(3) “你就是这么躲着他的吗?” “… … ” “你应该事先告诉我的。”欧先生的眼睛一直看着外面,“… … 他拿钱出来也是为了你吧?” “… … 不,不全是。”我还是心虚了。 “这事情就算了吧。我们没有私人恩怨。不过他的参与让这个项目的底子不清楚。你知道他爸爸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定论。我没法把它再向官方推介。”欧先生的声音冷静如水,“悦悦你是不是还要做下去,或者还要替他们寻找别的投资渠道随便你,我不管了。” “… … 明白了。”我乖乖点头。 “我还有事。”他在催促我。 我马上开门下车,站在门口,弯身看里面的欧锦江:“… … 晚上见… … 嗯?” 他一时没动,转头看看我,好像是轻轻地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没有。那天晚上我没有再见到欧锦江。一连一个星期。他不接听我的电话,秘书马太太也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在某天下午四点抱着酒瓶子在地板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缠着有他身上桃子气味的睡衣,我知道我又陷入了一种曾经经历过的恐惧里,他又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不给一点转圜的机会。 我躺在chuáng上,跟他jiāo往的情景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浮现,我看见数月前的自己,穿着漂亮的单薄的裙子等在人民会堂的门口,等着跟欧锦江一起看话剧。他没来。之后 多少个夜晚,我卷在被窝里泣不成声,自尊破碎一地,衡量着自己得有多丑陋粗俗,让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