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住了院，又经过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医生高兴地告诉陈俊楠：“她情况很好，颅内的淤血已基本消散，看来她吃了那半年中药，效果真不错，现在我们给她用点西药，可以保证她这几天就可看见你们。”

    陈俊楠惊喜万分，抱住乔婉儿哽了声：“婉儿，你就要看见我了……”

    乔婉儿浑身一颤，随后轻轻地推开了他，平静地说：“我想妞妞了。”

    “好好，我去带她过来。”

    乔婉儿听到关门声，身子一垮，慢慢地躺了下去，双目茫然地盯在天花板上，还是黑的，一片漆黑……突然有一种愿望，她不想看见，也不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如果看到的事实是令人痛心的，如果知道的事实会时不时像根刺一样扎在心头，她宁愿看不见，宁愿一无所知。

    可现实会允许她这样吗？她接受了医疗，那一切都将一一摆在她面前，就算这次不回到江心市，或许哪天她也会坐在家门口，抱着妞妞想起一切，看见龙虎山的树，看见那飞流直下的瀑布……

    “婉儿！”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萧哥哥。”乔婉儿高兴地叫了声，动作过快，手摸了个空，她猛地一头裁倒在地上。

    “咚！”声音很响。

    “婉儿，婉儿……来人那！”萧子璃推开门，见到跌倒在地上的乔婉儿惊慌地大叫起来，护士慌慌张张地过来，扶起了乔婉儿，让她重新躺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乔婉儿闭着眼，手抱住了头，护士紧张地问：“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萧子璃双手推着车轮，攀住床沿，一下子抓到了婉儿的手：“婉儿，告诉萧哥哥，哪儿摔疼了？”

    乔婉儿仍然闭着眼摇了摇头，许久，她才发出了声音：“让我静一静。”

    “好。”萧子璃朝护士摆摆手，女护士轻轻走了出去，这是一间高档的贵宾病房，床柜上放着很多水果，一只蓝玻璃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红玫瑰，空气中满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萧子璃拿来一个梨，在柜子里找到了水果刀，低着头细心地削起梨来……他的手真的漂亮，纤长白皙，像一件艺术品，而手中的梨此刻如他专心处理的作品，雪亮的刀峰在上面滑动，他那么专注，垂着眼睫，五官俊美。

    萧子璃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乔婉儿已睁开了眼，

    她盯着他，没有出声。

    一个梨的皮成了长长又均称的一条，萧子璃满意地微微一笑，抬眸，他对上了乔婉儿的清眸，心头一震，有一霎那的感觉——她的眼睛有神了，透着灵性，她在看他，可等他把梨递过去，她却没有接，眼珠子也没跟着转动。

    不免怅然，他柔声道：“婉儿，吃梨吧。”乔婉儿支起身，萧子璃拿了个枕头帮她垫到身后，然后拉起她的手，把梨放到她手上：“雪梨，吃吃看。”

    婉儿低下头咬了一口，垂着眼帘，慢慢咀嚼，萧子璃见她脸色浮现出几许忧郁之色，关心地问：“有心事吗？”

    婉儿摇摇头，仍然没有看他。

    “我去问过主治医生，他说你的情况很好，不用担心，也不用去国外了……对了，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婉儿仍摇头，萧子璃抿抿嘴，坐在轮椅上的他忽而看见她浓睫上沾上了几许晶莹，怜爱之情泛滥，伸手去握她的手：“别难受，阿姨会来看你。”

    婉儿下意识地把手收回，萧子璃自觉有些唐突，讪讪一笑，收起内心的惆怅，拿起床柜上的摇控器跟她说：“要不要看电视？”话一出口，他急忙改口，“听听音乐。”

    打开电视，萧子璃的脸上已染上了红晕，不知道为何，他有些心乱，一时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与她说话了。

    婉儿慢慢抬起头，脸转向他，说：“萧哥哥，你什么时候回你父母那儿？”

    萧子璃一怔，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奇怪地问：“你是说回英国？”

    “你不是说你父母在英国吗？”

    “是啊，我这次受伤还没跟他们说。”他看她的脸，她朝向电视方向，眼睛仍是清亮的，状似很有神，但仔细看又似乎很涣散。

    “我没去过国外，如果有机会，我想带妞妞去。”她说得很认真。

    萧子璃拧着眉，有点猜不透，心想她是胡思乱想了，随即笑了笑：“你现在回到陈俊楠身边了，等你好了，你想去哪，他都会带你去哪的。”

    “萧哥哥，你在湖水镇说的话我都记得。”

    萧子璃一顿，细细回想说过什么话，可此时此刻他理不清，他好像说了太多，不知道她最在意的是哪几句，于是，他仍然很温和地应答：“好，记得就好。”

    接下来，萧子璃给她讲电视上播放的内容，俩人又有说有笑了，气氛开始轻松，

    直到妞妞出现了病房里，看见萧子璃，张开双手就扑了过去。

    “萧叔叔，萧叔叔！”

    萧子璃要抱她，陈俊楠忙说：“你脚还没好啊，别让孩子碰到了。”

    “没事，只是脚腕处骨折。”他把妞妞放到腿上，摸摸她的小脸，问她，“爸爸家好不好？”

    妞妞看看床上的婉儿，扭头又看看陈俊楠，很勉强地说了声：“好。”

    “回到爸爸家高兴了吧？”

    “不高兴。”她脱口而出。

    三个大人均一怔，陈俊楠忙从萧子璃身上抱过女儿，问她：“妞妞，告诉爸爸，为什么不高兴？”

    “我想外婆，”说着，她扑向乔婉儿，“我要妈妈。”

    乔婉儿张开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妞妞，妈妈抱。”

    陈俊楠把女儿交到她手上，然后坐到她身边，很亲昵地把她垂落在额角的一楼黑发勾到耳后，萧子璃见状，微笑地说了声：“我得回病房去了，等下医生要来查房。”

    陈俊楠站起来：“我送送你。”

    两个男人出去后，乔婉儿捧起女儿的脸，双眸盯着她，手指从她光洁的额慢慢滑落下来，慢慢地，她的眼里漫上了泪珠，妞妞不解地看着她，轻轻叫了声：“妈妈……”

    “妞妞，妞妞……”婉儿叫着，泪无声地滑落，紧紧地抱着女儿，嘤嘤哭泣起来。

    妞妞不明所以，听到母亲的哭声，小嘴瘪瘪，跟着哭起来，刚刚走到病房门口的陈美琳与花合子同时怔住，花合子手上拎着两个保温盒，踮起脚尖朝窗口望了望，小声地对陈美琳说：“小姐，少爷不在里面。”

    陈美琳这才推开了门，妞妞见到她，立刻搂紧了母亲的脖子，眼里噙着怯意，乔婉儿忙抹了泪，大掌扣住了女儿一半的脸。

    陈美琳露出可人的笑容，朝妞妞招手：“妞妞，姑姑送好吃的来了，太奶奶说你饭没吃，她心疼了，让姑姑把你妈妈的饭和你的饭都送来了。”她朝花合子一呶嘴，花合子忙把两个保温便利盒放到床柜上，伸手去抱她。

    “不要姑姑！”妞妞朝陈美琳大嚷，紧紧地窝在母亲怀里。

    陈美琳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很不解地走过去，语气有些不悦：“乔婉儿，你到底教了你女儿什么？为什么她不喜欢我呢？”

    “不用我教，孩子有双明亮的眼睛看人。”乔婉儿淡然若素，平静地回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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