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上袁老爷子的病房门,心中想着袁老爷子刚才对我说的话,听袁老爷子的口吻,似乎是断定袁家内部有鬼。可是,不让袁野回来这事情究竟对大家能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说袁野知道家族什么秘密,袁家内部有人已经先袁老爷子一步,偷偷地找到了袁野,杀人灭口了?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清空这危险的想法。 可是袁家的个中奇怪,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这一切只有等我回到袁家大宅,安安稳稳地住上几天,多和袁华他们聊聊,看看有什么收获,再和身边的佣人和保镖们**近乎,看看能不能获得一点有效的信息后才能解决吧。 我边思考边走,整个医院静悄悄的,我都怀疑是不是家大业大的袁家为了袁老爷子的清净,包了整层病房。毕竟我在这层只看见了医护人员,一个病人也没看到。这层楼的电梯口和楼梯口,还有袁家的保镖看守。 我往前走了十多步,一直走到医院走廊的拐弯处才见到他们。袁华、叶婉婷和保姆都在墙边的椅子上坐着等候,他们三人安安静静地坐着,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彼此间也没有说话,包括袁华和叶琳婷。 这和那天我见到的袁华和叶琳婷亲昵的样子有些不同。刚才袁老爷子不也说袁华非常照顾叶琳婷吗?怎么只是枯坐在此,彼此一言不发呢。若是说是听到了我的脚步才停止对话,以我先觉期的功力,我走起路来,根本就没有声音。想来他们真的一直沉默着。好怪。 三人见到我,都立刻站了起来,袁华看了看保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琳婷也是一副着急的神色,和他们刚才淡定的样子完全不同。在他们开口询问之前,我先告诉他们袁老爷子说了,要休息,除了保姆都别去打扰了。保姆听闻此言,冲我们点了点头就往病房去伺候袁老爷子去了。 袁华见保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连忙拽住我悄声问:“怎么样?爷爷单独留你在病房那么久,是和你说了什么,不会是发现你不是我堂兄了吧?”叶琳婷也焦急地看着我,看来我是否穿帮,是他们最关心的话题。 我想起了袁老爷子的嘱托,只能继续撒谎。这接二连三的谎言,让我仿佛成了谍战片里的双面间谍:“没有,你爷爷没说什么。就说这些年非常想念我,能在重病的时候看见我很欣慰,还夸了你孝顺懂事。” “哦,对了,他还让我这次回来别再到处乱跑了,就在你们袁家妥妥住下,方便常来看望他。所以我可能要在你府上多打扰些时日了。”我想着,住在袁家可能更方便我调查袁家成员的异样,也许能有机会发现袁野的行踪。 袁华满口答应,倒是叶婉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也没多想,大概是眼皮子底下天天窜着一个男孩,还和自己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会让她想起自己真正的儿子毫无踪迹,让自己更加伤心吧。可是,眼下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我只有尽快找到袁野,这样大家都开心。 在袁府里用过餐,我回到袁华给我安排的住处,却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现在依旧住在主宅的客房里,没去袁野的偏院,袁华住在我隔壁,叶琳婷是女眷,为了方便还是住在偏院,这都是为了圆“我是袁野”这个谎。大家住在一起,有什么事才好有个照应。毕竟,我对这袁府实在不很熟悉,我连很多佣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如果身边没有袁华, 露馅是迟早的事。 今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总觉得身上燥热得慌,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也睡不着。我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左右是睡不着,我索性爬起来,决定去院子里透透气、练练功。 我蹑手蹑脚地起床穿衣穿鞋,怕吵醒外面做事的帮佣,我可不想又和白天一样,去哪里都一堆人围着我,实在是处处受限。 我屏气凝神地来到院子,没发出一点动静,却发现院子的正中央,已经隐隐约约有一道人影了。 我走近一看,居然是袁华,他一身素衣地站着,在这夜色里站的笔直,微风吹着他的衣摆,显得他身子更加单薄了,却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在干什么?是思念未归的兄长?还是担心“重病”的爷爷?或者,他只是单纯地在操心家族生意上的事情。毕竟,虽然他和我的年纪相仿,却早已经能独立承担起家族事务。那天的拍卖行上,即使我三叔赵刑当众对拍卖品提出了质疑,导致现场一度非常混乱,袁华倒是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一副主人家的架势,让人直接忽略他的年龄,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地处理得很成熟。 对,就是成熟,总觉得袁华有远远超出自己年龄的成熟感。是因为堂哥不爱做生意,所以自己小小年纪就刻意训练自己成为袁家的接班人,还是因为在这偌大的袁府,他不得不在这商场官司里浸淫许久,有些道理自然而然就懂了呢。 我刻意加重了脚步,怕自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吓到了他。 袁华听到脚步声,见是我,一脸惊讶地问道:“子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是床不太舒服吗?我喊佣人去给你再垫一层褥子。”袁华说着就要喊值夜班的佣人。 我哭笑不得地拉住了他:“别了,我又不是豌豆公主,不需要再垫一层褥子。我以前在农村都睡过硬板床,你给我的住宿条件已经很好了。我不习惯有人伺候,你还是别喊人了。” 听我这样说,袁华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是那种衣来伸手的人,只是从小在这袁府长大,看大人们都是这样使唤下人,我有样学样,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必过度在意这种事情,毕竟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他袁华也没嫌弃我赵子龙日子过得糙嘛。 “那你怎么没睡呢?”袁华一脸关切。“就是觉得房间里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我有点不好意思,刚表达了自己不娇气,又嫌弃屋子通风不好,我有点懊恼。 “哦。”袁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原本打算出门来练功,看到袁华也未睡,又想着可以和他聊聊天打发时间。现在我见他这一副岿然不动、沉默不语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感到尴尬。 “呃,你怎么不睡啊?”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我不睡觉的。”袁华淡淡地说。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和我开玩笑?” 袁华侧身看了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睡不着,那我们去那边的凉亭坐坐,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我怀着好奇心和袁华一起向袁府南面的小花园走去,沿路上碰见很多巡逻的保安。果然这袁府戒备森严,真不知道那天三叔是怎么进来的。 到了凉亭,袁华示意我坐下,又招呼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佣人陈姨,让她去附近守着,别让人过来。 袁华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原来袁华、袁野两兄 弟,因为年纪相仿,即使并非亲兄弟,但依旧是从小就放在一块儿养。袁华的母亲在生完他后很快就过世了,一直是袁野的妈妈叶婉婷在照顾袁华,袁华也拿叶婉婷当妈妈一样。 一切都非常平静,直到在袁华三岁,袁野六岁那年。出了场意外。 一只野兔精不知道怎么跑到袁府来了,有说是袁家拍卖行某次拍卖的物件,是属于这只兔子的。兔子精来的时候,直奔着袁野去,袁华看到哥哥快要被咬,一着急就揪住了兔子精的耳朵,兔子精恼怒地在空中一直扑腾。袁华心善,揪了一阵耳朵,觉得这小兔子知道错了就松开了手,谁料这兔子精在落地逃跑之前,狠狠地咬了袁华一口。 袁华说到这里,给我看了他小腿上的伤疤。这伤疤红艳艳的,和新伤一样。 却说那只兔子精咬了人就跑了,留下了个一脸懵逼的袁野,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袁华。闻讯赶来的叶琳婷带来了医生,袁华的伤口没什么大碍但就是不愈合,他也一直在高烧不退,送去医院后医生也没检查出什么不好来。袁府的人都急坏了。 “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好的嘛?”袁华看着我。这我哪里知道。我摇了摇头。 “你爷爷来了。”袁华说。爷爷是受了聂先生的派遣来的,带来一块玉佩。袁华从衣服领口拽出一块玉佩:“就是这个。”这玉佩一看就不是凡物,只有一截拇指大小,泛着翠绿色的光,半透明的饼状,仔细看这玉佩还写了“袁华”二字,但并不像刻在表面的。而像是镶嵌在玉石里面的,十分精巧。 “后来你就好了?你对我爷爷还有什么印象?”我忍不住问。 “后来我是不再发烧了,但我的睡眠时间越来越短,一开始是只能睡半夜,后来半夜都睡不到了。十二岁那年开始,我再也没睡过觉。不过我并不感到疲惫。”袁华神色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至于你爷爷,我那时候还小,只是知道他是赵家人,十分厉害的凶命,府上的长辈都让我别和他太多接触。”袁华冲我抱歉地笑笑,我摆摆手,表示我并不在意这些。 “你爷爷说他有个孙子和我一般大,想来就是你了,只是没想到,你和我堂兄竟然长得一模一样,真不知道这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巧合的事。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你爷爷虽然是来给我送玉佩的,却看起来更关注袁野。”袁华说。 我想起我小时候爷爷经常出远门,每次都说自己去别村帮忙杀猪,或者说是去远处的集市买点杀猪用的物件,想来那些时候爷爷应该是去聂府履行承诺了吧。 “自那以后,袁野妈妈就对我更好了,因为如果不是我,那兔子精一定咬到了哥哥。”袁华说。 “你平时不睡觉你都在干什么?”我忍不住问,毕竟偶尔的失眠可以忍受,这天天晚上不睡觉,真的让人受不了。 “冥想。”袁华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总睡不着,虽然白天不会影响生活,但是夜里我总是很烦躁,脾气也越来越坏了。爷爷给我找了很多偏方,可是都没有用。后来从印度请了位大师,教会了我冥想。在睡不着的夜里我的心才渐渐冷静下来。现在睡不着的时候,我会看看书,或者冥想。有时候也会去拍卖行看看。” 我猜测这就是袁华年纪轻轻就如此成熟的原因,他虽然和我一样大,但是他能使用的时间几乎是我的两倍。 我点点头,又拍拍袁华的肩。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秘密。 (本章完)